落瑤默了,情敵和衣服,段侯爺選擇了衣服。
這個衣服控是有多喜歡新衣服啊,不過她挺喜歡這樣的段詢,大大方方地討厭,大大方方地喜歡。
沉默了一會,落瑤有點擔憂:“那你們以後怎麼辦?傾玉城現在已經有一些……不好的傳言,若是被看到你們繼續在一起,怕是人言可畏。”
段詢方纔的彆扭又換成了一副嚴肅的神態:“其實我不在乎這些的。”看到落瑤不理解,又說道,“你們在乎的事情在我看來都是過眼雲煙,我知道你們都想保護我讓我不被惡言所害,尤其是那些政敵。但你們可曾想過我也有想守護的人?讓我以後見了他故作不識繞路走嗎?我做不到。既然已經不能堂而皇之地在一起,爲何還要折磨他?”
落瑤突然覺得有點看不懂這個男人。
段詢繼續着他的話:“他爲了我做了那麼多事,可我該做什麼?身在此位,卻不能幫他一分,是不是很無用?我這幾天想了許多,突然發現從未像今天這樣厭惡侯爺這個爵位。”
落瑤:“章仇沫若知道你這樣想,他會很高興。”
“他那樣心思通透的人,怎會不知道我的想法。”
落瑤愣了愣,“你是說,你和他開誠佈公地談過了?”
“嗯,他說等時機一到,就帶我離開這裡,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說起來,我也是很久沒見到他了……”
落瑤心裡一驚,章仇沫已經有這樣的想法了麼?既然他能這樣說出來,說明他已經很早就在置辦這些事情了,怪不得這些時間聽念彤說他不計前嫌,反而一直在教慕楠經商之道,要慕楠認祖歸宗,原來是打算培養他做接班人,可是最近他似乎還在擴大他的經商版圖,這麼急功近利,哪有任何要隱退的跡象啊。
狡猾如章仇沫,一邊安撫着段詢不要着急,一邊繼續去濱州談生意,工作戀愛兩不誤。倒是讓段詢整天茶飯不思,爲了他們以後的事情發愁,落瑤看着段詢這樣患得患失的神情,恐怕他也對段詢的感情有點不確定吧?
想到這裡,落瑤心念一動,突然想幫一幫段詢,眼神一閃,“章仇沫這人就是這樣,按部就班,每一步都算得精細,讓人不得不按他的步調走着。跟這樣的人精打交道,確實很累。”看到段詢眼裡越來越暗,馬上改口,“不過,我瞧得出來,他對你是不一樣的。”看到段詢的臉色有點鬆動,才試探着說道,“也許你可以換一種方式逼他動一動,往前走一走。”
段詢有點茫然,隨後被她眼底的狡黠一怔:“你是說……”
這個段詢遇上章仇沫真是無可救藥,平日裡喜怒不形於色的老練全然不見,落瑤笑眯眯地對他點點頭。
段詢何等聰慧,忍不住彎了彎眼角,嘴角也勾起來,濃濃的笑意從眼底化開。
接下來的宴會,段詢一改方纔的愁思,換了副神清氣爽的表情,言笑晏晏地週轉於各位小姐千金之間,不可否認,段詢平時只是對女子不感興趣,若真是對女子上點心,他的魅力讓人無法抗拒。舉手投足間對女子極盡體貼,儼然一位經常流連於風月的濁世瀟灑公子哥,看得落瑤一陣呆滯,再想到幾天後某人若是得知了今天的情形,該作何感想?她承認此刻有點迫不及待地想看好戲了。
最後當段詢一身疲憊地坐到她旁邊,問她“我演得如何?”時,落瑤笑着說,“我給你打十分。”
段詢突然猶豫起來,這樣做是否有點過頭了?
落瑤鄙夷地瞄了他一眼,“你不會心軟了吧?”隨後拍拍胸脯道,“放心,我雖然沒有經歷過成功的婚姻,但是比你稍微有那麼一點經驗,”她伸出一個小指頭比劃了一小截,又道,“男人若是看到自己的女人快要脫離他的掌控,肯定會緊張的。”
段詢也是一臉憂愁,絲毫沒發現他被落瑤歸爲女人一類……
他這時候又恢復了剛纔的玩世不恭,說道:“我不是心軟,是在替這些姑娘擔心,”看到落瑤瞥了他一眼,又補充道,“以前我幾乎不近女色,最多也就和你走得近了些,也是爲了氣氣他。”又自顧嘆了口氣,“我只是在想,今天我表現得這麼風流倜儻玉樹臨風招蜂惹蝶,這些姑娘若真被我迷住了非我不嫁,我又不娶她們,豈不是害人不淺?”
話剛說完,段詢住了口,皺着眉思考“招蜂惹蝶”這個詞是這麼用的嗎?他看了看落瑤,後者也是一臉糾結的神情看着他,啊,她也覺得不該這麼用這個成語嗎?不管了,下次注意。
他其實並不知道,落瑤此刻糾結的不僅僅是“招蜂惹蝶”四個字,還有後面那句“姑娘們非我不嫁”。這侯爺其實挺臭美的。
段詢對着落瑤抱歉地笑笑,笑得落瑤越發無語,兩人同時默了默,看向場中間。
大廳中間正上演着一場舞蹈,舞者是太守大人劉初德的女兒劉藝,這個姑娘身材嬌小玲瓏,一看就讓人想忍不住想替她遮風擋雨護在手掌心,一雙大眼睛時不時地瞥一瞥段詢的方向,瞥得旁邊的落瑤如坐鍼氈,她眼皮跳了跳,對段詢說道,“你能不能去別處坐?我覺得我快要被這些眼刀凌遲了。”
段詢眨着他的明眸愣了愣,轉而笑出聲,“原以爲你是除了自己的兒子,對什麼都不上心,原來在意這樣的小事。”
落瑤語氣平淡:“侯爺,自從你在這裡坐着的時候,已經有二十二個姑娘瞪我了,今天你是主人,要負責我的安全,我可不想未走出這個門就被她們的眼風颳到千里之外。”
段詢朗聲大笑了一聲,又迎來不少人的注視,段詢也不再爲難她,瀟灑起身,施施然朝他的主位走去。
剛走到位子前還未轉身坐下,就聽見底下的人輕輕抽氣的聲音。
接着,有人冷笑着說道,“段侯爺,這麼熱鬧的場面,怎麼不知會我一聲。”
熟悉的聲音帶着點風塵僕僕,似乎還帶着點薄怒。
段詢此刻剛好走到座位前,本來正想轉過身,聽到來人的聲音又僵住了。
眼皮抖了抖,僵着脖子,慢動作一點點轉過頭。
他所在的角度,能看到側面對着他的落瑤,本想從她臉上看出點端倪來,未曾想她同旁人一樣,正一臉震驚看着來人,顧不上跟他使眼色。
段詢嘆口氣,硬着頭皮轉身,對上那雙含着笑意卻冷意森然的眼睛。他居然還有空思考,他今日不是應該在濱州麼?怎麼會來這裡?這風塵僕僕的樣子,該不會是剛趕回來吧?可若是趕回來,那他身上讓全場震驚的紅裝是怎麼回事?
等等,不對,紅裝?喜服!酷愛新衣服的段侯爺眼尖地發現,這居然還是上好的料子,不像是隨便穿穿的,反而是精心定製的,而且,不是吉祥店鋪的!
某人的小心肝頓時有點莫名其妙的酸,他這是剛跟別人成親完回來?還是要去成親了來通知他一下?他今天設這個百花宴是事出無奈之舉,用得着這麼打擊報復他麼?
段詢明顯覺得此刻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也不覺得自己的邏輯其實非常不合理,哪有新郎官拜完堂就捨棄新娘子不顧,跑到另外一個男人家裡去的呢?
這顆價值千金的腦袋一時沒想通這點,只是瞪着章仇沫身上的紅衣服不吭聲,心裡堵得一團亂。
不是沒想過若是章仇沫穿上喜服和別人成親了他該作什麼反應,只是沒想到他會衆目睽睽下穿着這樣豔的衣服闖進來,是怪他不和他商量了嗎?
這和平日那個習慣一襲墨綢華服英氣逼人的章仇沫太不一樣了。平時看慣了他穿黑衣服,卻沒想到這麼豔的顏色也如此適合他,玉一樣的肌膚被這大紅色襯得越發丰神如玉衣衫颯颯,段詢已經吃味地發現,有好幾個姑娘不停地拿餘光掃着他,他心道,這是來搶他風頭的麼?
章仇沫似是沒看到段詢的表情,眼光掃了一圈周圍的人,然後目光落到場中跳舞的女子身上,冰冷的眼風堪堪掠過她的面容,劉小姐差點腳一軟摔到地上,章仇沫挑挑眉,笑得一臉無害:“怎麼不跳了?我方纔進來的時候,你跳得似乎是……”章仇沫作勢想了想,“<佳人曲>?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唔,這曲子選得不錯。”
若是不瞭解他的人,恐怕會以爲這是讚語,只有段詢和落瑤知道,這樣冷着臉誇別人,恰恰是章仇沫發怒前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