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外面風和日麗,我百無聊賴的坐在偏廳的貴妃椅上發睏。喜兒站旁邊爲我扇風。
“格格。”
“嗯。”
“無聊?”
“嗯。”
“格格要無事可做,不如讓柔伊取來四爺送你的首飾瞧瞧。那些禮物來了都好幾天,格格就沒看過它們。”喜兒在旁慫恿道。
不知怎麼的從昨天起我就特別容易發睏。喜兒說我是前天在府裡亂逛累到了。我對那些首飾其實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閒着還真的也就是閒着。我便讓喜兒去傳柔伊送首飾來。沒多久,柔伊並佳爾她們提着幾個小木盒進了來。
那些裝首飾的木盒做的十分精巧,一打開每一層都放有一件首飾。喜兒她們陪着我從玉簪開始看。她們非要我簪子選出根自己最喜歡的。我不願多費事,伸手就拿起根雕着童子抱桃的白玉簪。柔伊一見我挑着這根簪,笑着很滿意的看了眼佳爾。
佳爾很快從裝首飾盒子裡找出對白玉鐲子遞到我面前說:“格格,這對白玉鐲子與你上的那根玉簪子本是一套。戴上那根簪,配上這對白玉鐲一定非常好看。”
這幾天我甚少與佳爾答話。她好象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仍舊默默地當自己的差。柔伊朝我比了個眼色。我知道她是在勸我與佳爾和解。其實我和佳爾也不是有什麼大的矛盾。只是她總說教我,我有點不耐煩而已。這幾天少了她陪我說話。我是越發無聊。這時候見她主動示好。我也樂得順水推舟。我含笑伸出手去對佳爾說:“那幫我帶上吧。”
佳爾答應着,小心的幫我先戴右手的鐲子。幫我戴了上去後,她輕聲問:“格格有沒給奴婢弄疼。”
“戴鐲子沒有,之前就有點。”我撒嬌地說。
我以爲她會答我,奴婢以後不敢了。誰知道她只是說:“奴婢以後一定會更加用心照顧格格。”不過和她謳了幾天的氣。我也覺得夠了。只能看着她重重的嘆了口氣。
柔伊看出我是原諒了佳爾,忙把剩下那隻玉鐲遞了她提醒道:“格格,已經不生你的氣了。還不幫格格把這隻也帶上。”
佳爾聽到臉露喜色,接過手鐲幫我輕輕戴上另一隻手。不知道禛對着我的時候,是不是也如今天我對着佳爾這樣的無奈。我不禁笑着說:“你主子四爺拿我沒辦法。我拿你沒辦法。到底你是不是四爺派來治我的啊!”
佳爾擡頭很認真地說:“回格格,佳爾的主子不是四爺。主子派我來是爲了監督格格。”
我被她認真的臉色糊弄住了。一下警惕的看着她,心想佳爾會是誰派來監督我的?柔伊看見我們兩人認真的表情,噗的一聲就笑了出來。接着佳爾也笑了起來。我這才知道,她是在說笑。
“我的格格啊。你怎麼就那麼好騙啊。”柔伊笑着就拉住我的手說。我用另一隻手拉住佳爾說:“你怎麼就那麼壞的騙我啊!”我邊說邊笑。
佳爾從我身上轉開的眼神裡似乎帶着點異樣,但很快她就和我們一起開懷大笑。
我們還笑着,突然外面轟隆的一聲巨響。屋外守着的小丫鬟嚇得慌亂的驚叫起來。一聲過後接着是第二聲。然後是是第三聲。足足響了九下才停住。我們房裡的人,雖不至被這雷聲嚇到。但也非常驚訝。晴天打旱雷,怎麼看都是不祥之兆。緊接着,外頭傳了些慌亂的腳步聲。
“走水啦。”
“走水啦。……”宅子裡由遠而近的傳來呼救聲。沒過多久,一個男人慌忙的衝進來我住的院落。本來他是不能入內的。但現在事態緊急,便許了他進來。柔伊從容地對我含笑說:“格格,柔伊有點外務要處理,今天不能陪伴格格了。請容柔伊先行告退。”說完她緩緩退了出去,剛出到廊下就提聲喝道:“慌什麼。是哪裡着火了。現在誰在那指揮救火?先出去通令兩班侍衛抽調人手過來協助救火。”
“柔伊姑姑,真的不好了。”那男人慌得根本回答不來柔伊的問題。
“我問你的問題。你先回答我。”柔伊鎮定的說。
“現在外府的海侖爾大人在指揮救火。姑姑,是廢園起火。廢園被天火劈中。那些火撲不滅。”男人驚慌地說。
柔伊的聲音也開始發抖地問:“是廢園起火?”
“是。”
柔伊即刻命令道:“快,去把內府所有的人都召集起來。全去救火。那裡不能被燒掉。絕對不能燒掉!”
聽到柔伊那麼緊張。我緊張的轉頭就想問佳爾。誰知道佳爾這時激動的連嘴脣都開始發抖。
“怎麼啦?佳爾?”我抓住她冰冷的手擔心的問。
佳爾勉強自己鎮定下來道:“格格,我沒事。”
“廢園是不是你們一直不讓我進去的那個院落啊?”我問。整個府裡,如果說有哪一個院落能被稱爲廢園的話,應該就是那處我一直沒有沒進去過荒廢院落。
“是的。”佳爾說。
“那裡很重要嗎?難道里面住了人?”我擔心的問。
佳爾搖了下頭,黯淡的低下頭說:“那早就沒有人住了。只是那裡對一些人來說太重要了。是他們僅存的紀念,絕對不會被毀掉。”
結果,那個廢園還是給燒燬了。當天下午,我堅持要去廢園看一下。我們還沒走近,遠遠就能聞到燒焦的味道。斑白的圍牆內,幾乎所有的建築都被燒燬了。只在地上一堆堆被燒成碳的橫樑與主柱。佳爾別過頭去不忍心看着這裡被燒燬後的樣子。以前她們都不給我進來。沒想到第一次進來看見的就已經是它燒燬後的樣子。
突然一個畫面在我腦海裡閃過。不對,這裡我不是第一次進來。但是……但是我的確是第一次進來啊。我的頭突然好象裂開那麼疼。站我身邊的喜兒很快就發現我的不對。連忙扶住我。把我送了回房。
“這裡留着始終是個禍害。還是處理掉吧。”
“別怪我。”
……
在夢裡我看見了自己的記憶。那盲眼男人,那頓珠還有被叫做弘旻的男孩。那男孩叫弘旻、弘旻……
“格格,你快醒過來。格格……”佳爾把我搖醒。我一下起身,看見站在牀尾的喜兒,開口就問:“喜兒,你還記得嗎?記得他們嗎?”
喜兒奇怪的看着我問:“格格,你說誰?”
“就是前天,我們在那廢園裡見到的那些人。”我急切地說。
喜兒皺着眉頭否認道:“格格,前天我們雖然在府裡逛了很久。但是絕沒去過廢園。”
沒去過?喜兒已經不記得了。對了,那盲眼男人說讓我們把一切都忘掉。他們不知道在我和喜兒身上動了什麼手腳。令我們失去了記憶。只是我再去到那院落時,又想了起來。
“弘旻,記起來了嗎?我們見到那男孩。”我不甘心繼續對喜兒說。
站我身邊的佳爾一把拉住我的肩膀大聲地說:“格格,你醒醒。前天你是不可能見到弘旻阿哥的。他早在二年前,死在了寧古塔。格格你醒醒啊!”
我難以置信的轉頭看着臉色蒼白的佳爾問:“弘旻阿哥?你認識那個男孩?”
佳爾一下跪到地上說:“格格,求你不要再提這個禁忌的名字了。”
柔伊剛好這時從外面走了進來。她兩眼發紅,衣角處沾炭灰。她一把拉起佳爾,然後對我說:“格格。你已經把以前的事情全忘記了。這就請你把你剛纔說的那個名字也一併忘記掉。”
“爲什麼?”我問。
“世上從來就沒一個叫弘旻的人。他與他的家人,從來就沒有存在過。”柔伊冷酷地說。
“但是他們並不是真的……”我反駁道。
“格格,如果你堅持自己見過一個叫弘旻的男孩。那你看見的必定是前來向你索命的冤魂。忘掉他。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特別是四爺。現在這裡所有人,誰敢把格格這話傳出去半分。無論是誰的人,殺無赦”柔伊麪無表情地說。
說這話的柔伊並不是我認識的柔伊,我心裡發寒地不自覺叫道:“柔伊?”
柔伊走到我身邊,擁住我輕輕說:“記住一定不能說出去。讓死者得到安寧,不要再掀起另一場血雨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