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王權(五)

萬家燈火,笙簫繁華。

菲林的夜晚,是最能見證平民與貴族之間區別的時候。夜晚燈火通明的地方,集中在菲林堡西北一半,建築在城西山坡之上的菲林堡,以俯視的姿態默默關注着城中的喧囂。一天的忙碌之後,平民早早的就休息了,而貴族纔剛剛迎來放鬆的時候。舉辦晚宴的貴族家門前,車水馬龍,來往的人絡繹不絕。城北的街頭,燈光將影子拉到地上,影子彼此擠壓,重重疊疊。不時傳來的人如癡如醉的大笑聲與絲竹聲混雜在一起,分外嘈雜。

而克里斯蒂安今晚的目的地,便是城北的紫荊花公會旗下的紫荊花拍賣行。從人羣中穿過,剛一走進拍賣行,侍從立刻一臉笑容,迎了上來。

克里斯蒂安掏出一張繪有皇冠的紫晶卡,晃了晃,侍從身子隨即矮了幾分,一張臉如盛開的花般笑爛了。皇冠紫晶卡是紫荊花公會特別贈送給帝國皇家的身份象徵。

侍從彎腰行禮,邀請道:“歡迎殿下,請走這邊。”

在侍從的帶領下,克里斯蒂安帶着亞力克和兩個衛兵穿過一條通道,走進一個特別的包廂之中。

包廂中央放有一張茶几,上面堆放着一些堅果、糕點和飲料。克里斯蒂安打量着包廂內的東西,問道:“我想知道,預定今天拍賣的,雷諾的骨鏈拍賣了沒有?”克里斯蒂安瞭解到,布萊克首相平日裡沒有什麼特殊愛好,卻特別喜歡英雄紀元的古物。

“還沒有,殿下。雷諾的骨鏈是今天壓軸的拍賣品。”侍者道。

克里斯蒂安滿意的點了點頭,亞力克不失時機的掏出一袋黃金,遞給侍者。侍者退了出去。

克里斯蒂安掀開包廂的簾幕,走到外面的陽臺上。黑壓壓的人擁擠不堪,被圍繞着中心的座椅一圈又一圈分隔開,站起的人嘶吼着,聲浪滔天,各種聲音夾雜混合,在拍賣行大廳內迴盪。

密集明亮的燈光,聚集在中央的臺子上。拍賣師是一個身着玫瑰紅旗袍的女人,只見她盈盈笑着,媚眼如絲,伸手掀開用來遮擋的紅布。

“下面要拍賣的這件東西,”拍賣師朗聲道,“是來自雲夢之森的青玉樹幹。青玉樹生長在雲夢之森深處,每百年才長成一棵,取樹幹通體剔透的部分,置於房屋之內,可以清新空氣。並且青玉樹幹在夜裡也會發光,是不可多得的奇物。”

拍賣師一招手,啪的一聲,拍賣場內瞬間黑了下來。精緻的盤子裡,青玉樹靜靜的躺着,果真衝着周圍散發着淡淡的綠色熒光。

“青玉樹,拍賣底價,5000金幣。”

拍賣場內依然黑暗,青玉樹幹在黑暗中的光線迷離動人,但是5000金幣的價格卻讓一衆圍觀的人吸了一口冷氣。青玉樹幹最多做一件裝飾之物,價格如此昂貴,就算是普通的貴族也得好好考慮一下合不合算。

“6000金幣。”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6500。”

……

“11000金幣。”

最後,青玉樹的價格在衆人哄擡下翻了一番,被最初開口的那人買走。

拍賣師高高的舉起手,燈光又亮了起來。隨着拍賣師的手臂放下,燈光隨之環繞全場一圈,“咔 ”的一聲,拍賣師的手臂停了下來,指向一旁。燈光全部聚焦在了拍賣師所指的地方,一個巨大的方格出現在拍賣臺一角。一個僕人上前,拉開了遮擋着的紅布。紅布之下,掩蓋着的竟然是一個鐵籠子,籠子之中,赫然關着一個人。

菲林帝國並沒有法律禁止奴隸買賣,可是,像紫荊花公會這樣公然將一個人拿來拍賣的狀況,卻是絕無僅有。畢竟大部分奴隸一枚金幣就可以買到像栓螞蚱一樣一串,奴隸是沒有拍賣價值的。

看出了衆人的疑惑,拍賣師淺笑着款步走到鐵籠子旁,一指籠子內縮成一團的人,道:“各位貴客,可不要以爲這是一個人。”

女人嫵媚一笑,一招手,隨即上來兩人,打開籠子,拉着籠子內的人站了起來。

站起之後,可以清晰地看到,籠子內的人比普通的人都要矮上幾分,也明顯的更加瘦弱,低垂着頭,一頭淺綠色的髮絲混亂不堪,但是卻可以更加明顯地看見他尖尖的耳朵。

克里斯蒂安差點一口氣沒有喘上來,睜大了眼睛注視着下方。拍賣場內壓抑的噤聲。

竟然是精靈!

“沒錯,這是一個半精靈!”拍賣師的聲音突然尖銳高昂起來,雙手高舉,宣佈道:“千年以降,難得一見的半精靈。拍賣底價2W紫晶幣!”

自從大陸結束英雄紀元,進入帝國紀元之後,精靈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樣,從此再也沒有出現在人的視線之中。雖然還有一些被人捉到的精靈混跡在人的生活,但隨着時間流逝,大多精靈都已經因爲與人交合,而逐漸失去了血脈的特徵。時至今日,已經很久沒有見到血統這麼純正的半精靈了,竟然還擁有精靈標誌性的尖尖的耳朵。

拍賣場內,竊竊私語再次響起。2W紫晶幣,光是這個底價,就已經超出了在場大部分人的承受極限。交頭接耳,互相交換意見的聲音喧囂不已,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率先叫價。

拍賣師卻並不着急,扭動着身子返回拍賣臺中央,微笑着靜靜等待着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出現。反正帝國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有錢人。

“有什麼好吵的,”又是那個慵懶的聲音,“2W1紫晶幣。”

“2W1紫晶幣。”

拍賣師舉起雙手,精緻而不失張揚的笑着,掃視衆人,道:“還有沒有更高的?”

“3W。”

陽臺上,冰冷的聲音傳來。克里斯蒂安冷靜的喊出自己的價格,當他看到這個半精靈,就已經下定決心了要買下這個他。不過,克里斯蒂安不是爲了褻玩這個嬌小精美的傢伙,而是想到了齊里斯所說的,關於雲夢之森深處,隱藏着的生命之樹諾希達爾。

“這世上可以消除惡魔印記的東西,只有傳說中生命之樹泰希達爾的生命之果和精靈聖地的月光泉水。”

或許這個半精靈會知道一些關於諾希達爾的消息,克里斯蒂安想着,他必須消除惡魔存在的隱患,對於將要成爲菲林帝國皇帝的人來說,幾萬紫晶幣並不算多。但時時受到惡魔威脅的感覺,卻是難受而可怕的。

“3W5紫晶幣。”

下方的聲音再次響起,隱隱帶有一絲惱怒。克里斯蒂安帶着詢問的目光轉向身旁的亞力克,對於還有人會和自己競拍,表示有些不能理解。聽起那人的聲音,3W5紫晶幣已經讓他有些承受不了,他爲什麼還要冒着挑釁克里斯蒂安的風險,參與競拍呢。

亞力克低下頭:“殿下,那人是約瑟夫大人的庶子,伊特恩家族的卡利安。”

“哦。”

克里斯蒂安似有所悟的點頭,下方拍賣師再次提醒3W5紫晶幣一次……“5W!”克里斯蒂安冷漠的吐出數字。

“混蛋!”

幾乎同一時間,一聲憤怒的嘶吼從下方傳來,卡利安一下站到了座椅之上,一雙快要噴火的眼眸掃視着克里斯蒂安附近的包廂,最後死死釘在克里斯蒂安的身上。今晚只是出來散心,克里斯蒂安並沒有穿多麼華貴的衣服,只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薔薇絨長袍。可是,光是看他站在包廂之中,也應該猜到他的身份不同尋常。卡利安卻似乎根本沒有這種覺悟,挑釁的衝着克里斯蒂安豎起中指。

“5W紫晶幣一次,還有更高的價格嗎?”

“5W紫晶幣兩次。”

“5W紫晶幣……”

……

“等等!”

一聲撕心裂肺的尖銳吼聲響起,卡利安呼啦了一把金色的頭髮,伸手指着克里斯蒂安,充滿豪氣的以更高更尖銳的聲音嘶吼道:“10W紫晶幣!我要看看,還有誰!”卡利安手畫了一個圈,不可一世的從座椅上俯視身旁的衆人。

真是白癡。

克里斯蒂安垂下眼瞼,難怪約瑟夫大人沒有把這傢伙送走,一來可以有人吸引菲林堡某些人的注意力,二來這種人死不死約瑟夫大概都不會傷心。或許死了更好也說不定。

克里斯蒂安邪魅的笑着,也許自己該替約瑟夫教訓教訓這傢伙。“20W紫晶幣!”克里斯蒂安舉起手中的牌子,不急不緩的說道。

“撲通”一聲,精疲力竭的卡利安直接癱倒在了地上,瞪大了雙眼盯着上方的克里斯蒂安,被隨即進來的侍衛擡出了拍賣行。

從卡利安已經不顧一切的態度,就能看出這傢伙10W紫晶幣已經是他的付出一切的承受了。更何況克里斯蒂安的叫價方式,直接將價格翻了一倍,比原始價格高了十倍。從卡利安不敢相信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他被突兀的打擊給瞬間擊垮了。

經過這樣一個小高灬潮,拍賣師笑意更濃,時不時的衝着克里斯蒂安拋媚眼。

扭動着身子走到拍賣臺前,掀開最後一件遮住的東西,拍賣師道:“今日最後一件拍賣品,壓軸之物,傳說中擁有神奇力量的,來自英雄紀元的英雄雷諾所佩戴的骨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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