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那些怪物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說不定是帝王的妖術。挖個坑,埋點土,數個一二三四五,怪物就從土裡生出。”
在北風酒館裡買醉的人們笑鬧着,不過能夠保持有這種樂觀心境的人,其實只是少數。現在聚集在這裡的人,大多是翹首以盼的商船船主和海員,他們無時無刻不在期盼冰封的海面能夠解凍。只要海面化開一點道路,他們就會升帆下槳,遠飈而走。
距離帝王甦醒之日,已經過去了兩週。軟槭城最先得到的線報,是由從山上撤退下來的一羣海若尼斯聖武士提供的。等到市長下令封閉城門,帝王已經帶着惡臭破縛而出。起初的時候,雖然人心惶惶,不少有錢人都想卷着財貨逃跑,但是實際上帝王並沒有採取什麼動作。
可自打一週前,那座山上就開始冒出各種各樣的怪物,不斷地襲擊軟槭城。不僅如此,不知帝王使用了什麼樣的妖術,幾個沙漏時的工夫就把突出岬以內的海面全部冰封。要知道,即便到了寒冬臘月,海水也不會那麼容易凝固結冰。
這樣一來,被困守在城裡的人可就發了愁。貧者,擔憂何處尋覓冬衣和柴火;富者,擔憂能不能保住自己積聚的財富。而所有人則同時在擔憂,這回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即便是本來就有戍守城市責任的守衛部隊也鬧了好幾次,多虧了市長僱來的傭兵和撤下山來的聖武士部隊,共同駐紮進了守衛部隊的兵營進行彈壓,纔沒有釀成營嘯引發兵禍。
目前來說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對於像老波比這樣的酒館老闆,他們再也不用聽酒客“爲什麼啤酒發酸”、“爲什麼烈酒不醇”之類的抱怨了。天寒地凍,能有一口酒喝就不錯了。但凡是還能來酒館的人,不僅大部分都是有閒錢的主兒,而且還都對喝的是什麼並不在乎。
“你得跟我說實話,能不能讓我一家老小今晚出城,價錢方面好商量。”
說着話的人,穿得和普通酒客沒什麼不同。只不過,他看起來身材有些富態,不像是玩刀子的或者經常出遠門的商人。而且,雖然他的雙手一直在擺弄一個牛角杯子,但是卻沒有飲用一口裡面裝着的、看起來“烏了吧唧”的蜂蜜酒。
“來一份冰糖海蜇?”坐在他對面的威瑟笑着問道:“我記得您好這口,而且吃點東西也有助於思考問題。”說完,他就向老波比詢問北風酒館提不提供這道菜。結果顯而易見,他只是得到了一碗由幾種蔬菜和肉類燉煮出來的濃羹,以及老闆看白癡似的眼神。
“威瑟,你小子聽着,”僞裝之後跑出來和一個賊頭見面的市長,壓低了聲音威脅道:“軟槭城雖然眼看保不住了,但現在我可還沒有下臺,我還有不止一支軍隊可以調用。你絕對不會希望,我派出他們把你請回來。到那時候,咱可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
沒有搭理市長的威脅。威瑟連湯勺都沒用,直接端着碗,連喝帶吃就消滅了一碗濃羹。他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然後用剛纔老波比看向他的眼神,看向了市長本人,“你是不是個蠢貨?出城的道路有肯定是有,之前幾天我們也送過一些人出城。可是結果呢?我在鋼叉營的兄弟告訴我,他們看到襲擊軟槭城的怪物之中,有的怪物身上就穿着那些出城者的衣服。”
鋼叉營是軟槭城守衛部隊的名稱,市長以前之所以會自掏腰包僱傭傭兵,就是因爲軟槭城的守衛部隊已經混入了各路牛鬼蛇神,歷任市長都十分擔心他們的忠誠問題。所以,當威瑟說出,他是從鋼叉營獲得的情報,市長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我和那些闊佬不一樣,”市長壓低了聲音,往前探着身子,湊近威瑟說道:“我還有一筆錢,可以支付給那些僱傭兵,如果……你願意的話,也可以跟我們一起走,到別的城市去競爭賊頭的位子。實話跟你說了吧,軟槭城現在已經沒多少存糧了。而且,我之前向臨近的城市和侏儒們飛鴿求援,得到的回覆都是讓我們再堅持至少十天。”
聽了這句話,威瑟僅剩的那隻獨眼不由得眯了一下,這是他在認真思索時的習慣。本來他還認爲這位胖市長是個慫包軟蛋,所以一開打就準備棄城而逃。可是聽他說了軟槭城的底細,威瑟都有點暗暗感到心驚。
畢竟,現在帝王的大本營就在軟槭城旁邊,這座城市首當其衝,註定是戰局最慘烈的地方。早年間走南闖北,威瑟見過那些在上古之戰中受到最嚴重摧殘的土地——寸草不生甚至都是好的,幾千年過去了,有的地方仍舊有混亂的魔法力量聚集,普通人只要踏入註定十死無生。
“聽着,小子,”市長繼續循循善誘道:“我知道你手裡有一筆錢,是那個神通廣大的奎斯先生預付給你們的薪水。可是等到這座城市裡沒有一粒糧食了,你們又能去哪裡花這筆錢?還有,最近幾日你見過那位奎斯先生麼?你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已經悄悄地溜走了?”
市長的這番話,還是比較有說服力的。事實上,他下定決心離開軟槭城,其實也有一部分是因爲最近一直都沒有見到奎斯。之前的“炮擊官邸”、“紙塔守衛戰”,讓他見識到了奎斯的強大實力。有如此多先進武器、精幹手下的人若是也逃走了,那肯定是對在這裡打敗帝王沒有任何信心。他這個平平凡凡的市長,也就更沒有必要死守在這裡了。
所以,今晚他纔會偷偷出來密會威瑟,想要從賊頭這裡尋覓一條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