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哪種文化之中,“傳統”一詞的讀音都顯得深沉凝練,就像是路面下方的基石。你可以無視其存在,但是卻不能否定它的作用。
要不然,你就很容易行將踏錯,一腳踩進由規則和秩序編織出來的泥坑和陷阱。
“去他媽的傳統,”忍着劇痛,特恩斯拿起一柄鋒利的解手刀,把自己斷臂的傷口削下一層,來推遲潰爛的蔓延。
萊茲愛渥的詛咒,令人這位會長大人幾欲發瘋,“如果沒了力量,神明非神會也不會再爲我所用,與其那樣還不如最後放手一搏。可惡的僞神,我特恩斯會爲你奏響最後的喪鐘!”
按照神明非神會的傳統——或者說派系之間理念差異——協會雖然企圖顛覆所有神祗的信仰,但是卻從來不會主動向不可硬敵的對手,發起主動的軍事襲擊。
將一切都訴諸於暴力,那是末日衛士團的惡化者,才喜歡去做的活計。
可是在詛咒的摧殘之下,特恩斯已經快要失去了理智,否則他也不會下令處死那些給他來看病的外科醫師。
而對於一個缺乏理智之人,無論做出怎樣瘋狂的決定,其實都並不稀奇。
“會長大人,”真見之所的會議廳,當特恩斯說完自己的決定,副會長利薩沉吟了片刻便起身發言質疑,“您真要對印記城裡的鼠人、蝙蝠人進行……大清洗?”
“這僅僅是開始,”看了一眼向來都只是服從自己的命令,而從不提出任何問題的手下,特恩斯沉聲說道:“攘外必先安內,之後我們還要對萊茲愛渥宣戰,攻入其神國發動滅神戰役。”
如果說,他剛剛的那個決定,引起許多協會骨幹的擔憂。那麼他的第二個決定,則像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似的,讓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互相竊竊私語起來。
“記住,這是決議而並非商議。我現在是以會長的身份,行使‘最終決議權’!”
由於摻雜了言靈的力量,特恩斯的話語彷彿一塊塊巨大的落石,砸到了與會的衆位骨幹心底。原本他們還想要開口反駁,但是在這一刻卻全都偃旗息鼓。
提夫林術士利薩環顧了一週,望着闃靜無聲的衆人,最終他還是緩緩地坐了下去,“那是您應許之權益,吾等願意遵從。”只不過沒人發現,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不決。
當特恩斯的命令開始執行,整個印記城都爲之動容。包括命運之輪賭場在內,所有的刺客和間諜組織,乃至向捕鼠者行會這樣的小型行會,它們全都收到了神明非神會發出的高額懸賞。
一時間,在巢區、在下城區、書記區,甚至富貴人家所在的女士區,各色各樣的捕鼠之人絡繹不絕。而且他們捕捉的對象,並不只是侷限於老鼠,鼠人和艾克瓦特人同樣也受到了波及。
原本商賈、顧客熙熙攘攘的大市場,雖然還是人滿爲患,但是每家店鋪其實都門可羅雀。那些跑到這裡的人,根本不是爲了買賣東西。
他們都是在捉老鼠。
秩序兄弟會和其它以維護印記城紀法的組織,已經意識到這種情況的危害。他們派出許多巡邏隊,想要驅散那些爲高額賞金而奔走的狂熱人羣。
但是神明非神會卻二話不說,直接動手干預。由於特恩斯受傷,他幾乎將外域和星界所有的武裝都抽調回了印記城,所以神明非神會此時的軍事力量空前強大。即便是以頭鐵著稱的秩序兄弟會,也要暫避其鋒芒。
“達巴斯爲何還不動手,這樣的行爲已經影響到印記城的運轉,”透過玻璃門,看着街面上一羣忙活得熱火朝天的灰矮人,他們正在往幾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地精身上刷藍色油漆,企圖冒充艾克瓦特人去找神明非神會換賞錢,奎斯蹙着眉頭向普烏問道。
自小在印記城長大,自詡爲“強鳥中的強鳥”的半羊人只是苦笑了一下,他無奈地聳了聳肩膀,用一種不勝唏噓的語氣回答道:“因爲在他們眼裡,這種混亂說不定很有趣。只要神明非神會保持最後的理智,沒有試圖顛覆女士的統治或者大肆破壞女士區的街區,他們就不會主動進行干預。而且,以前也發生過幾次類似的事件,比如那些大協會誕生之初,爲了找到自己在這個城市所處的位置,鬧得比現在還歡實。達巴斯們也沒有干預,只是等着協會確立位置之後,建立了新的秩序,自然而然就消停下來。他們管這種事情叫作……秩序的代價。”
“還是‘混亂的成本’更貼切,”奎斯反駁了一句,半羊人依舊是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對此也無能爲力,“不能任由這種事情繼續發生下去。不能讓特恩斯拉着神明非神會一起發瘋。萬一最後出了差錯,想要獲得史迪姆情報的計劃,就徹底沒戲了。”
事實上,他已經開始了行動。
“去告訴舍米莎卡,”盯着面前兩名混血巨人守衛,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帶兜帽罩袍裡的人輕輕地說道。而且就在兩個糙漢想要把巴掌揮過來之前,他及時拿出了一枚雕刻有“命運之環”徽記的令牌,阻止了對方的行爲,“告訴她,環之盟友有事情……需要商議。”
所謂的“環之盟友”,乃是印記城黑道女皇舍米莎卡設立的一種制度。作爲整個門城最大的信息服務商,她在其它各個勢力之中都有着自己的門路。而環之盟友,則是她最爲重要的消息來源;那塊小小的令牌,象徵着尤格羅斯錄判魔罕見的友誼,或又或者說尊重。
按照約定,想要獲得這份“友誼”,環之盟友需要爲舍米莎卡提供極爲有價值的情報,並且還不能僅僅只是一錘子買賣。同樣,作爲交換,當環之盟友想要讓舍米莎卡做一些事情的時候,只要不是讓其白白送命,她也不能夠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