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火如荼。
煙燻繚繞的戰場上,死去的亡靈和活着的半惡魔怪物糾結在一處,一起承受着火焰的荼毒。
“必須要這麼做麼?”
病態的雙眼中流露出慘綠色兇光,彷彿一名虔誠的信徒似的,奧伯德雙手交叉撫在自己的胸口,用一種循循善誘的語氣自言自語道:
“必須要這麼做。”
隨着下定決心,他身上的蠕蟲板甲瞬間沒入軀體之中,同時整個人以一種極不正常的姿態扭動起來。大約過了兩三次呼吸左右的工夫,一條通體被鱗甲包裹的巨大蠕蟲出現在原地。
他或者說它,擡着頭看了一眼前方的戰場,頭部三對複眼眨麼着,鎖定了自己的目標。
鱗甲蠕蟲旋即彎下身軀,以頭觸地,用口器附近的骨甲作爲鏟子,好似一條巨型的蚯蚓一般,鑽入了沙洲鬆軟的泥土深處,在地下穿行。
“小心腳下!”
壕溝與矮牆之後,聞風統領大聲地發出呼喊,提醒正在磨刀霍霍的戰士們。他剛纔一直扶着用單筒望遠鏡,緊張地觀察着整片戰場,自然也注意到了敵方首領的異動。
不過,就如同“人們產生危機意識時,危險已經悄然而至”,聞風統領話音未落,戰士們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腳下的土地就開始顫抖——伴隨着“嘩啦啦”的土石坍塌聲,一個黑黢黢的地洞就出現在防線之後。
“這傢伙的鱗片真硬!”
旋轉投出“瑪吉斯之牙”,看到自己的附魔武器僅僅在從地洞裡爬出怪物頭上劃出一道白痕,火矮人氏族酋長不禁感到有些瞠目結舌,“俺發誓,剛剛至少用上了一半……甚至全身三分之二的力氣,否則,我就是個‘長鬍子的侏儒’。”
無意於質疑自己的老友,聞風統領拉起衣袍,牢牢地裹住了自己口鼻——似乎是被飛來的十字所激怒,奧伯德化成的鱗甲蠕蟲甩起頭顱,開始向四周肆意地噴灑涎液。
“小心,”經驗豐富的值日宗將出言提醒道,他急忙伸手扥住兩個離洞口過近戰士的衣領,將其向後拽離,“相信我,你們不會希望自己沾上那玩意兒的。”
值日宗將的反應不可謂不迅速,可是仍舊慢了一步,其麾下一名戰士還是被鱗甲蠕蟲的涎液淋灑到了臉上。只見他立刻痛苦地捂住雙眼,青煙伴隨着“嘶嘶”聲,從其指縫間升騰。
有了眼前這個“案例”,所有人都警醒起來,紛紛自覺地撤離洞口附近。
“窸窸窣窣”……
一擊建功,鱗甲蠕蟲瞬間變得興奮。頓時,它口中那蘊含着強酸的涎液像是不要錢似的,形成密集的強酸箭雨,揮灑向四周。
“瑪吉斯的火爐在上,”翻身躲到雉堞之後,火矮人酋長親眼看到一名族人“毀容”。只是粘到了一些強酸涎液,那由黃銅打造的皮膚就泛起了藍綠鏽色,“這傢伙居然會吐硫酸,它喝醉了一定格外可怕……‘淹死在自己嘔吐物裡的冤魂’,哈哈哈。”
似乎是想起了某些家鄉的俗諺,這個矮壯的戰士忽然開懷大笑起來,他的笑聲感染了不少人,驅散了他們心中因恐懼而產生的陰霾。
“吃俺一鎬,”發笑歸發笑,戰場上的火矮人心神從來不會放鬆,他手裡的武器亦因此而從未有飢渴之虞,“小夥子們並肩上啊,把‘怪蟲’淹死在自己的嘔吐物裡!”
這一下,火矮人酋長可以說是用盡了全力,“瑪吉斯之牙”狠狠地戳穿了對手的一隻眼睛。其餘的火矮人也紛紛拿出了“矮人之箭”——別在他們腰上的雙刃手斧——瞄準了鱗甲蠕蟲身上的各處罅隙,用力地投擲了過去。
濃綠色的血液,透過斧刃上的血槽激射而出。
就在戰士們緊張,而又有條不紊地應對鱗甲蠕蟲的時候,不久之前還漂浮在天空之上的少年藍龍已經落到了海面上,站到了一塊利維坦巨獸衍體的殘骸上面。
周圍的海水沖刷着殘骸,發出一種溼潤的鹹腥氣味。浮空巨獸體內深藍色的血液漂浮在海面上,久久不散,彷彿爲大海鍍上了一層油膜。
“我體會到了你的痛苦,”由於是利維坦創造者的緣故,奎斯和這種生物之間一直有着特殊的聯繫,在距離足夠近的情況下,他能夠體會到它們的感受,“我也感同身受。”
“放心,我會給你個機會……復仇。”
言畢,他便蹲下身子,將手掌探入已經破爛的利維坦衍體殘骸碎塊之中,在島嶼世界通過吞噬駝神而獲得的神能,瞬間析出。
只消耗了一丁點神能,利維坦巨獸衍體內部、曾經被奎斯植入的”自適應“特性就重新升級完成。之後,殘骸之內尚未消散的生命力,便得到了再次利用。
少年藍龍腳下的利維坦巨獸衍體殘骸,其表面生出了無數條鞭毛,通過它們的擺動獲得動力,開始在海面上游弋起來。
就像最爲貪食的捕獵者一樣,不放過任何一塊血肉。那些支離破碎的軀體碎片,只要被這塊殘骸接觸到,就會在須臾之間化爲其生長所需的養料。
爲了吞噬那些漂浮在海面上的血液,殘骸還長出了類似“過濾器”一樣的進水口,不斷將原先浮空巨獸流出的血液回收至體內。
甚至,之前爲了供給酸霧蠕蟲“變態”成半惡魔怪物,而變得千瘡百孔的血肉碎片也沒被忽略。一一被捕獲,全部被吸收,丁點都沒有被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