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雨躺在病牀上,看着來來往往的護士在忙亂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護士長笑盈盈地走過來,告訴段小雨不打針了,說着就拔掉她手上的留置針,看着打腫的手臂,段小雨長出一口氣,終於可以不用打針了。每天從早打到晚打吊瓶,段小雨真的受夠了。
過了一會,媽媽和老公回來了,媽媽走在前頭,老公的眼睛紅紅的跟在後邊。媽媽走到段小雨的牀邊說:“沒事的,醫生說等會推你去檢查一下。”
段小雨點了點頭,不解的看着老公,他神情怪異,努力的向段小雨擠出一絲笑意,不過笑的比哭還要難看。
過了一會,護士推過來一張牀,讓段小雨換到這張牀上,說要推段小雨去檢查。媽媽和老公緊張的緊隨其後,牀被推到了最頂層,段小雨看到手術室的字樣,轉頭問護士:“爲什麼是手術室?”護士笑着說:“你檢查的這個設備只有手術室有。”段小雨仍然不解,但是她還是點了點頭。
段小雨要被推進去的時候,媽媽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說千萬別緊張。段小雨笑着說:“就檢查一下,一會就出來了,緊張啥。”
老公在牀的另一邊,心疼地看着段小雨,他整個人好像都在發抖,段小雨看着他緊張的樣子,笑着瞪了他一眼,嘲笑老公:“怎麼搞的跟生離死別一樣。”
媽媽趕快讓段小雨別瞎說,段小雨被推進手術室了。
推進去後,段小雨才發現裡邊有放着一排像像電櫃一樣的設備,一張手術檯上有一個大圓盤,圓盤上有很多小燈。段小雨正在觀察着,過來了一個醫生說:“你側躺吧,我給你打一針。”段小雨不明白檢查爲什麼還要打針呢?但是段小雨看到他那雙毋庸置疑的眼神和命令的語氣,就轉過身去,段小雨以爲是在屁股上打一針,結果那一針是從靠近腰部的脊柱注射進去的,開始很疼,慢慢的段小雨就覺得自己有些暈,再後來段小雨覺得自己彷彿靈魂出竅了,那個病牀上躺着的是她的肉體,她的靈魂飄起來了,她能知道手術室裡的人在幹什麼,但是我她沒有疼痛感。
段小雨感覺到護士用剃頭刀一類的東西在清理她下半身的體毛,也能感覺到她們用消毒棉一遍一遍的給她肚皮上消毒,還有手腕上手指上被夾上各種夾子。段小雨甚至聽到一個小護士在開主任的玩笑:“主任,這個女孩該不是你親戚吧,你今天沒有排手術,居然親自上陣。”這一切段小雨都聽得見,但是她又彷彿置身事外,像個旁觀者一般。
大家忙活了一陣子,突然安靜了下來,段小雨能感覺到一把刀劃開了她的肚皮,她甚至能聽到有一個醫生抱怨她的肚皮太厚了,她還能感覺到一雙手在腹腔裡找着什麼。這時候突然警報聲音響了,護士着急的給主任彙報了一串數據,段小雨聽不懂,緊接着有人給段小雨又打了一針,她的靈魂彷彿被趕的更遠了,漸漸飄向遠方,段小雨好像跨越過山川,離開地球了,飄向太空,沒有任何的感知能力了。
等段小雨醒來時,已經是四個小時以後,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在病房裡,她的肚子上彷彿被壓着石頭,讓她動彈不得。老公坐在她身旁,看段小雨醒來,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他興奮地告訴段小雨,生了個兒子。段小雨愕然了,她居然都生了,她卻渾然不覺。
時間回到主任檢查完段小雨托腮的那一刻,主任認真地評估孩子的發育,最後主任推斷孩子大概率發育成熟了,但是也不排除一些外部器官沒有發育完備的可能。孕婦血壓太高,無法降低,必須手術,要不然隨時有生命危險,手術的風險太大了,所以主任親自上陣,只爲能把兩個生命都挽留住。賈主任在手術前把實際情況都告訴了段小雨的媽媽和老公,並且提議害怕孕婦緊張,最好能瞞住孕婦本人,所以段小雨在賈主任的安排下手術了,在不知情下生下了孩子。
當賈主任拿出孩子時,看到四肢健全,他長出了一口氣,在孩子屁股上拍了一下,孩子發出洪亮的哭聲,賈主任長出了一口氣。
當孩子被護士送出來時,段媽媽接過孩子,立即打開包布,緊張的數了孩子的手指頭和腳指頭,沒少一個,媽媽才長舒一口氣。
段小雨醒來後媽媽把孩子抱了過來,她看了看這個小傢伙,臉才巴掌大,黑不溜秋的,真難看。
段小雨突然發現孩子的兩個耳朵好像不對稱,讓媽媽把孩子放到自己的身邊,仔細觀察了一下,孩子的右耳朵耳輪是正常的,左耳朵輪明顯比右耳朵耳輪要薄,並且沒有彎下來。段小雨趕快給媽媽說:“這怎麼好,孩子的耳朵沒長好呢。”
媽媽笑着說:“孩子已經很幸運了,畢竟是早產兒,醫生說體質挺好,左耳朵外觀是沒有發育好,但是一週後自己就長好了。你也看了,我要送到護士哪裡去呢,咱孩子在那六個孩子裡最瘦最小了,但是哭的聲音最大。”媽媽咧着嘴在笑。”
段小雨終於有自己的孩子了,這個過程中媽媽和老公受的精神上的折磨可以想見。段小雨以爲的檢查其實就是生產,她以爲的離開對他們來說就是生離死別。現在想想段媽媽和她老公在抉擇面前是多麼的痛苦,段媽媽那一句:“我要我的孩子”是多麼撕心裂肺般的選擇呀。
段小雨和媽媽那麼多年的隔閡因爲段小雨生孩子瞬間消除了,段小雨感覺到媽媽是多麼的愛自己,那種愛是融進血液裡,一直流淌在自己的身體裡。
媽媽說:這孩子很幸運,就叫他高興吧,願她這一輩子都高高興興的。段小雨也覺得好,願她的孩子高高興興,開開心心一輩子。
因爲孩子早產,並沒有瓜熟蒂落,所以段小雨一點奶水都沒有,孩子只能喝奶粉,一開始就虧欠孩子。
晚上,看着小高興睡覺的模樣,真的好醜,但是段小雨是那麼愛自己的這個醜兒子,這是她的孩子,她終於當媽媽了。
段小雨想起了宮醫生,她當初可能已經知道會是這樣,纔會語重心長的交代那麼多事情。段小雨是虧欠孩子的,在沒有條理好身體的情況下懷孕,孩子又早產,這對孩子太不公平,段小雨暗自下決心一定要通過後天補給孩子,一定要讓孩子長得高高的,不要像她這樣矮小,這是她現在最最重要的事情。
她想起婦產科主任,爲了能保住她們母子平安,冒了多大的風險,爲了怕段小雨術前緊張,細心的安排讓大家瞞着段小雨,感激感恩。
段小雨也想起了,南海觀音前許下的願望,今天真的實現了,她認定,海南是她們家的福地,海南是高興的福地。
雖然段小雨犯下那麼的錯,但是老天都沒有放棄她,賜予她孩子,她一定要好好照顧高興,不辜負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