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看不清，我也懶得去繼續看，於是打開熱水器，洗洗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看到陽光正好，從天窗直漏進來，照出房間裡斑駁明暗的效果，好像翻過的舊報紙上的老照片。空氣裡冷冷清清，卻不比被窩更讓我喜歡。於是又閉上眼睛，繼續睡回籠覺。
這時候就夢想連連，不能深沉安眠了。眼睛裡開始出現一些似有似無的畫面，一些好像默片電影裡的人物，做着各式各樣的動作，講着些清楚或者模糊的語言，可聽可不聽的。有時候覺得他們好像現實裡的人，不知道那嘴巴到底是閉着還是張着，而那一張一閉之間，不知道是不是有聲音產生。或者都只是我的幻想。好像一部動畫片，所有的人物車馬都不過是我自己的創作，鉛筆和紙張摩擦產生的線條，碳素和白紙的顏色對比。而聲音是我自己給配上的，無論什麼人物。
或許也不是，只是我想安慰自己，逃避思考。
這樣睡了不知多久，慢慢得眼睛就閉不安穩了。清醒和迷糊的狀態，好像陰陽男女，分離聚合，悲歡貧富，治亂黑白，本不是人力可以爲的。
好像最近美國大選，商人特朗普戰勝資深政客希拉里，其實是民主黨和共和黨輪流坐莊的表現，和人選本身沒有關係。
又好像工作與生活，勞動與休閒，也是這樣的關係。
近來覺得，很多東西本身其實是沒有條理，好像計算機程序裡的亂碼。沒有哪個程序員能規避bug，而好像《機械公敵》裡所說，某些bug會成爲獨立自主的程序，使計算機產生自我意識，不再完全受人控制。
好像某些高明的琴譜，其實不過鋼琴師亂彈的結果；而某些絕美的畫作，也不過對浮生隨意得描繪，甚至是瞎子的作品。
但是人有時候想規避風險，逃開混亂，阻止分離，好像戀愛裡的人不想分手一樣。這時候他就會想把混亂的東西條理化。於是，就產生鬼神一類的崇拜。
鬼神是真的存在嗎？或許是，或許不是。
我的眼珠子慢慢得開始蠕動，眼皮也跟着上下跳動。我的眉頭皺起來，想阻止自己醒過來，這樣，眼淚就不由自主得滑落下來。
我姐說，男人哪有經常在家裡哭鼻子的。可是我常常哭鼻子，當然都是無聲的。我覺得淚腺既然存在，就是一種必然，何必阻止自己哭泣呢。在這個過程中，身體裡的毒素，精神中的負面情緒，也跟着淚水排泄出來，人就會健康。
這樣想着，我還是睜開了眼睛，穿衣起牀了。我看到屋子裡，依舊是明暗交替的斑駁。無論什麼時候，光明和黑暗都像孿生姐妹一樣，手拉手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我想起《哈利波特》裡鄧布利多的話，“即使在最深沉的黑暗裡，也有光明的存在。”，但是覺得不準確，應該是“最深沉的黑暗，伴生最璀璨的光明。”，好像幾米在漫畫裡說，“我總是在最深的絕望裡，遇見最美麗的驚喜。”
想起禪師虛雲的經歷。用最虔誠的心，一步一磕頭，爬上高高的山巒，於是他看見文殊菩薩的真容。
自苦的人，有心將自己置身最黑暗處，於是便可見最光明。
而最光明中的人，便見最黑暗。
不過，他看自己，是最光明的狀態。
無論什麼，都是有的選擇的。
你選擇身處光明，自己光明而看見黑暗，面對黑暗，還是身處黑暗，自己黑暗而看見光明，面對光明？
選擇一個美妙漂亮的對象，而自己丑陋愚蠢，還是相反?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回頭看看我說的話，其實好多話都曾經說過了。就好像每天的生活，都是像年輪一樣一圈一圈得重複。好像我所在的星球，一圈一圈得自轉，一圈一圈得公轉，千千萬萬個年頭。好像一個人在迷宮裡，不停得從開頭到結束，出不來。
好像鬼打牆。
覺得這些話，很像郭敬明說的。因爲我想起他寫的《一夢三四年》，想起裡面的顧小北。
幽靜的小區，我常常一圈一圈得轉，從一座樓到另一座樓，從一個門洞到另一個門洞，從一個車庫到另一個車庫。我有時候會在垃圾桶處發現好東西，於是想起幾米的話。
有時候我走出小區，走進龐大的城市，一個更大的小區。我從一條馬路到另一條馬路，一個超市到另一個超市。
然後回到小區，回到我住的房子裡，回到我的牀上。
覺得城市，是一個巨大的迷宮。
想起小品裡，“左拐左拐左拐左拐，好像是個圈啊！”呵呵，世界是個圈。
走得越遠，離出發的地方越近。
想起剛剛看李自成的故事。有人說他死在了九宮山，我更覺得他是歸隱了。帶幾個親信的人，到夾山寺，做一個光頭和尚。然後養子歸來，侍奉他到死。
在這裡運籌帷幄，指揮大順軍縱橫捭闔，做最後的表演。最終大廈傾倒，煙消雲散。一覺醒來，不過黃粱一夢，禪房外面，雲淡風輕，夾山青翠。
腥風血雨，其實不過一場夢。饒你萬千兄弟，無盡美色，終究離去。醒來也是孤身一人，原來一直都是一個人。
有人說他像黃巢，於是也去搜來看看。說他狼虎谷兵敗，自剃頭髮出家爲僧。多年後將圓寂而去，指指腳下，土上寫“黃巢”兩字。
這一生，孤身而來，孤身而去。終究不能忘懷的，是作爲“黃巢”的這一番經歷，沖天香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一場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這就是鍾情吧，我想。
人一生，總要有點鐘情的事情，鍾情的東西。否則沒有色彩，豈不可惜。
迷宮裡的人，好像圍城中的人，有人想出去，有人想進來。
我有時候想出去，便出去。久了累了，就想回來。便回來。
更多的時候，我選擇不出不進，原地不動，安穩得呆在這迷宮裡，圍城中。
這樣很舒服，可是不幸福。
簡簡單單，乾乾淨淨。很清或者很迷，不過很純。
不想了，乾脆起牀洗漱，因爲有重要的事情在等着我。昨晚的那個電話，讓我感覺神秘又奇異，充滿吸引力。所以要趕快去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