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陳文的稿紙,俞國望一頁頁的細細品讀,只是越讀到後面越顯得迷惑。
陳文的稿紙上是一種陣法的編制構成、武器樣式和操演方式的詳解,只不過根據這些舊式軍隊的一些特點進行了一定的修改。可是讓俞國望迷惑的是,這個看似簡單的陣法在使用上似乎和這個時代的軍隊有着很大的差別。
看完了一遍,俞國望沒有去向陳文尋求解答,而是將稿子翻來覆去的重新看了幾遍後,纔將依舊無法理解的問題向陳文尋求答案。
“陳將軍,這鳥銃爲什麼……”
俞國望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而陳文則乾脆拿筆墨在紙張上進行推演,來將俞國望的迷茫一一解開。
直至深夜,早已哈欠連連的陳文才將俞國望的不解徹底消滅,而一向有着早睡習慣的俞國望卻依舊精神百倍,甚至是興奮不已,此間更是一下子站了起來了,躬身向陳文行了一禮。
“老夫在此謝過陳將軍大恩,日後陳將軍但有需要,老夫便是砸鍋賣鐵也一定爲陳將軍辦到。”
“您這是折煞末將了。”說着,陳文便連忙起身相扶。“這個陣法到底好不好用,還要看看實際操演的結果。”
俞國望的反應很是出乎他的意料,只是陳文並不知道,這個在他眼中缺點重重的陣法,在俞國望看來卻必定是陳家的家傳絕學,否則怎麼會如此不合常理卻暗合兵法之道呢。尤其是想到陳文的祖上還是皇明開國名將岐陽王李文忠的中軍親將,這東西也很可能是李文忠當年的設想,就更讓俞國望感到由衷的欣喜和敬佩。
接下來的幾天,由於效果的不確定性以及這個陣法對於俞國望所部現有兵器的特殊要求,陳文只是挑選了俞國望直屬的一支小部隊進行操演。由於兵刃的改良和作戰方式的差異,從最初開始這支操演部隊就顯得非常不適應這個陣法,只是在陳文的赫赫威名和俞國望的強力壓制下,這些軍官和士兵也只得聽從陳文的指使來訓練陣型。
隨着時間的推移,這些軍官和士兵們也逐漸的適應了這個全新的節奏,整個陣法的優勢也逐漸顯露出來。而成績的提升也同時帶動着這些將士們更加專心致志的演練陣法,進而實現陳文所要求的那些標準。
直到最後一日,在陳文的要求下,這支樣板部隊和一支俞國望所部比較精銳的舊式軍隊進行了而一場模擬比試,而結果卻是幾乎碾壓式的勝利,甚至有些讓陳文想起了當初在大蘭山上的那場比試了。
看着已經欣喜若狂的俞國望和那些滿眼崇拜的軍官士兵們,陳文在謙虛的同時心中不住暗笑。
“一場鳥銃不能實彈射擊的比試,這個山寨版的陣法其優勢不過是一寸長一寸強而已,真是勝之不武。至於真正能發揮出幾成的效果,還是要看這些軍官和士兵在戰場上的發揮了。”
收穫着恭維和崇敬而熾熱的目光,陳文在第二天便離開了俞國望的老營,返回大蘭山老營的臨時營地去擴編他的南塘營。當然,隨着他一起離開的還有俞國望贈送的三百支鳥銃和十幾車火藥,感覺打土豪都沒有這樣的,真是好人有好報啊。
三百五十支鳥銃,比俞國望先前答應的還多出五十支,而且火藥的數量也多了很多,想來也是人家的一片盛情,那麼盛情難卻也就厚着臉皮不卻吧。
回到老營的駐地,陳文立刻召集軍官公佈新一輪的擴軍計劃。
七月底,南塘營成軍時有鴛鴦陣殺手隊五個哨、中軍火器隊五個小隊和中軍騎兵隊兩個小隊,全軍三百四十二人。
到了八月底,隨着校場比試的獲勝,南塘營迎來了第一次擴軍。至九月初時,已經擁有了八個哨的鴛鴦陣殺手隊、十個小隊的中軍火器隊和四個小隊的中軍騎兵隊,此外還建立起一支二十人的中軍工兵隊,並且在四明山殿後戰中給予了全軍強有力的支援。
四明山殿後戰後,陳文只是將臨時輔兵隊的那些參戰士兵和少量有志投效南塘營的勇士補入了營中,而這也只不過是因爲先前那一戰的傷亡而必要的補全罷了。
陣亡的將士被埋葬在了天台山上,他們的名字則記載進了陣亡將士名單中,日後獲得了穩定的根據地或是收復四明山也會設祠祭奠,好讓他們在陰間有血食享用。而他們的家人也會得到妥善的照顧,就算是沒有親人的,陳文也打算日後給他們認養一個義子來傳承姓氏,必不能讓他們的英雄事蹟爲後人所遺忘。
這是陳文曾經講述岳飛的故事時曾經強調過的,英雄必須爲後人所銘記,因爲沒有他們的浴血奮戰就不會有後人的未來,而這也是陳文上學的時候所學到的最讓他感到正確的道理之一。
戰場上陣亡三十餘人,後來傷重不治的還有幾個,其他的傷兵大多都只是皮肉傷,很快就回到了各自的營伍。而那些落下殘疾再不能上戰場的士兵,陳文也不會像這個時代的軍隊那樣置之不理,而是先行照顧起來,日後獲取了穩定的根據地後再行安排。
此間的南塘營依舊是是六百一十六人,陳文新的擴軍計劃是將戰兵的人數翻倍,而這也是王江和陳文計算下,大蘭山老營和南塘營在以着支撐到年底爲目標所能夠承受的極限了。至於明年,如果不能再自帶嘲諷臉的魯監國朱以海同志被迫離開浙江之前打開局面,那也就沒有什麼明年了。
由於浙江的地形,再加上陳文沒有什麼騎兵,也沒錢組建車炮營和輜重營,所以步兵營依舊是四四制,輔以中軍火器、騎兵和工兵三隊,以及新近組建的中軍炮兵隊和軍醫隊,至於輜重還是交給輔兵來運輸吧。
擴編的同時,陳文準備將火器隊的部分小隊進行換裝,同時抽調出部分與鴛鴦陣殺手隊的前四個哨組成名爲第一局的新作戰單位。這個全新的作戰單位是以戚繼光在北方守邊時的步兵營爲模板改編的,其實在歷史上也有一個人通過研讀戚繼光的兵書琢磨出了一套類似的編制,而且取得了極好的效果,他的名字叫做曾國藩。
太平天國時期,清廷由於八旗軍和綠營軍無力鎮壓太平天國運動,只得依仗曾國藩爲首的漢人官僚所組建的地方武裝,這其中最重要的一支便是曾國藩的湘軍。
湘軍仿照戚繼光的步兵營編制,每營六百八十五人,營官一人、哨官四人、勇丁五百人,另配長夫一百八十人運輸輜重。湘軍每營設四個哨,每哨八個隊,火器、刀矛各半,和戚繼光在北方的步兵營一個局的編制大體相同,只是不再使用鴛鴦陣,以及每隊的人數減少部分而已。
陳文之所以如此,更多的是因爲四明山殿後戰時南塘營在面對清軍時所表現出來的遠程殺傷能力不足的緣故。尤其是在正面戰場上,清軍的弓箭射擊、標槍投射、以及火炮的轟擊,着實給南塘營造成了不小的麻煩,使得他在戰後痛定思痛,決定將編制進行一輪的革新。
只是由於新編制的初成,以及火銃數量的不足,陳文也只得將先行變更一部分部隊,待裝備情況轉好,以及編制見到了成效再行繼續改編。至於其他部隊,則依舊是按照原先的編制進行擴充。
除此之外,鴛鴦陣殺手隊中的火兵在這一戰中的效果不是很好,他們普遍性的存在着不知道是該優先救助隊友,還是優先補充隊列協助作戰的問題。於是陳文也只得放棄了讓他們作爲臨時護士的角色,使其全身心的投入到補充作戰之中。
至於救護的問題,陳文本打算招一批女護士的,畢竟白衣天使正常情況下所指的可是女性護士啊。而且從理論上來說,女性的心思比較細膩,用來負責照料傷員也會更加仔細一些,對於傷病的治療也是有益的。
只不過在這個時代,女性在軍營之中的身份幾乎只能是隨軍的軍妓,被越來越正氣凜然,亦或者是越讀書越像書呆子的吳登科勸諫了一番後,他也只得暫時放棄了這個與時代脫鉤的設想,轉而招募了一批男性護工作爲由陸老郎中領銜的軍醫隊的補充,權當是聊勝於無吧。
由於四明山逃出生天的這批百姓沒有了土地作爲生產資料,貧困和飢餓也開始成爲了困擾他們的問題,南塘營擴編的消息一出,立刻就被這些百姓擠破了大門。在嚴格的審查後,只用了一兩天的功夫便完成了擴招,比陳文想象中的還要快上很多。
招兵完成,在接受了常規性的洗腦之後,這些新入營的士兵即將面對的就是南塘營的軍事訓練了。半個月後,第一階段訓練完成的同時,就在陳文感嘆着一個人洗腦已經有些力不從心的時候,魯監國的欽差也悄然抵達了天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