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營的那幾個小吏,斬首示衆,妻子沒入官府爲奴;監守自盜的伍長,革除軍職,斬首示衆,鑑於其背叛妻室在先,其妻室判回本家,腹中子嗣不得使用其姓氏;軍需官齊秀峰,監管不力,杖責五十,罰俸三個月,革去軍需官職務。
本着懲治貪腐這個共同的目的,王江和陳文共同商議決定了這一應的處罰決定,老營的小吏和那個監守自盜的伍長處罰本着嚴厲二字的原則,爲的乃是爲他人戒。
本來王江準備將那個伍長的妻子一樣沒入官府爲奴的,但是陳文卻表示了反對,怎麼說那女子也是個孕婦,這使得他怎麼也下不去手。所以最後的結果就是送會孃家,只是那伍長的子嗣無論男女也不會再使用他的姓氏,算是讓他從名義上斷子絕孫了,至少在古人看來姓氏不能傳承下去和斷子絕孫也沒什麼區別。
至於齊秀峰,他本身雖然沒有參與這場貪污弊案,但是作爲軍需官是要負監管不力的責任的。杖責、罰俸外加革職,看起來要輕上很多,可是光杖責那一項大抵就能要了這個文弱書生的半條命,其實也差不了太多。
行刑的同時,俞國望等人也相約着來到了大蘭山明軍的臨時營地。
其實他們各自的駐地距離並不是很近,與這片臨時營地也遠近不一。只是如四明山一帶奉王翊爲盟主一般,天台山的明軍同樣奉實力最強、處事也最爲公道的新昌伯俞國望爲盟主。此番陳文兜售清軍武器,正趕上這些明軍將領在俞國望的駐地商討局勢的對策,倒也招引到了更多的客戶。
兩廂見過禮後,陳文並沒有急着請這些客戶吃飯,也沒有直接帶他們去檢驗商品,而是把他們帶到了一間收藏特殊戰利品的房間。
此次前來的明軍將領有七八人之多,除了紮營於不遠處鎮子上的俞國望以外,陳文只見過當年和俞國望一起舉兵反清,後來分立一營的金湯,其他的天台山明軍將領他一個也沒見過。
既然沒有見過,那麼首先就要把品牌的公信力建立起來,如此方能事半功倍。於是乎,陳文直接將他們帶到了存放繳獲清軍旗幟的房間。本來專門設置這麼一個房間的目的是用來給即將入營的新兵洗腦的,眼下倒是正好讓這些客戶加強一下對於陳文這個二道販子的信任。
進了屋,一碼的綠色旗幟立刻映入了這些明軍將領的眼簾。從浙江提督標營副將管左營遊擊事李榮,到浙江提督標營左營參將宋華,再到那些零零散散的守備、千總、把總的旗幟,整整掛了一屋子。
一眼望去,整間屋子在打開門的剎那就被綠色所渲染,這些綠色的來源全部出於浙江綠營精銳的提督標營,着實把這些此前還半信半疑的掛印將軍和總兵們唬個不輕。等到他們在看向陳文的時候,目光中的敬畏之情已經再無法掩蓋,甚至到了席間都在向陳文這個掛遊擊銜的守備頻頻示好。
其實這也很是正常,浙東的明軍中,四明山一帶的明軍由於地理位置的原因,需要常年面對紹興、寧波兩地綠營,偶爾還要面對清軍提標營、撫標營之類的小規模圍剿,所以在戰鬥力上要普遍優於天台山的明軍,畢竟這裡的作戰機會要少很多。
天台山一帶最強的明軍當屬新昌伯俞國望的部隊,俞國望兵力過萬,曾經伏擊戰勝過提標營的小規模圍剿部隊,在這裡已經算得上是難得的精銳了。
可也是這支軍隊,於永曆三年圍攻天台縣的戰鬥中,在有內應的情況下,竟然會被清軍協守的守備徐守賢擊潰,傷亡數百,無功而返。去年圍攻新昌時由於劉翼明和陳天樞奉命回返大蘭山,也沒有如歷史上那般攻克新昌,其戰鬥力可見一斑。
是故,眼下既有這般強力的盟友,他們自然是要和陳文搞好關係,以圖日後能夠守望相助。
由於下午的武器商品交易會,中午的歡迎宴上陳文沒有備太多酒水,只是即便如此,當下午的武器商品交易會開始時,還是把這些明軍將領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酒雖未足飯已飽,休息了片刻陳文便帶着這些明軍將領來到了武庫,此間準備出售的武器、裝具已經在空地上擺放整齊,而布匹和奢侈品則擺放在桌子上,任由這些明軍將領選購。
這個時代的軍隊在武器裝備選擇上遵循這“兵貴雜”的理念,這個理論是戚繼光提出來的,他的鴛鴦陣以及此後的多兵種聯合作戰的各營也遵循着這個理論,爲的乃是能夠應對戰場的變化。這種理論用在強調互相配合的鴛鴦陣極爲可行,戚繼光憑藉着這些在嘉靖、隆慶、萬曆三朝花式吊打倭寇和蒙古人。
可是用在這個時代明清兩軍普遍使用的戰陣,對於武將的能力、下級軍官的反應和士兵的素質就顯得要求過高了。所以這個時代的軍隊一般都會以長槍和刀盾兵作爲主力,輔以使用其他兵器的士兵作爲協助,以求達到殊途同歸的效果。
由於提標營依舊遵循着這種理論,是故被明軍繳獲的兵器誇張一點兒的話,可以說是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钂棍槊棒,鞭鐗錘抓,柺子流星,什麼帶尖兒,帶刺兒的,帶棱的,帶刃的,帶絨繩的,帶鎖鏈兒的,帶倒齒鉤的,帶峨嵋刺兒的,十八般兵刃,樣樣皆有。
對於其中的那些比較個性十足的武器,不明覺厲的陳文直接將它們定義爲《封神演義》、《隋唐演義》等這個時代坊間盛行的話本中,士兵用來cospaly的需要,誰讓他也弄不明白這些在戰陣中有什麼用呢?
武器商品交易會還在進行,陳文便找了個理由離開了此地——同爲明軍的盟友,面對面的殺價實在不合適,所以他讓顧守禮來辦理此事,而他則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再出來博取一些好感,以及應付一些比較難纏的客戶。
很快,一個明軍的將領便選購完了他所需要的長槍和刀盾,至於其他的兵器暫時還沒有想法,當然也是由於囊中羞澀的緣故,只好選擇這些。只是當他準備去談價時,看着正在擺弄算盤的顧守禮,登時便滿頭是汗。
陳文知道不方便麪對面的殺價,這個明軍將領也不傻,既然留下了隨軍主簿,那顯然是準備痛宰了。只是他的實力不強,也沒有多少銀錢,所以根本就沒準備購置多少,再加上這些出自提標營士兵的武器做工遠比他們土造的精良許多,也只得硬着頭皮挨宰了。
戰戰兢兢的走過去,本以爲將是一場艱難的殺價之旅,誰知道顧守禮一張嘴卻是列出了可以用來交換這些武器裝具的表單。除去銀錢外,糧食、菜蔬、雞鴨鵝等禽類、豬牛羊馬驢騾等畜類全部可以用以交換,就連火銃和木炭、硝石、硫磺等用來製造火藥的材料也可以。
聽過之後,這明軍將領立刻信心倍增,銀錢他沒多少,爲數不多的火銃他也不打算拿出來交換,可是其他卻有很多。在這個還沒有反人類概念的時代,這明軍將領覺得能夠多換到些好兵器,就算是自己和手下人每天少吃頓飯也是極其划算的。
掃聽了交換價格後,思量着多買應該可以多砍掉一些價錢,那明軍將領便信心滿滿的跑了回去,唯恐其他人將他先前猶豫不決是不是要買的東西搶走……
之所以如此,陳文主要還是出於應對這場大蘭山明軍的經濟危機的考慮。雖然已經有不少的百姓惦念着家中的田地,打算要回到四明山,但是陳文很清楚歷史上今年清軍在進攻舟山前對四明山再度進行了一次圍剿,他們此間回去幾乎是必死無疑。
眼見於此,陳文便說服了王江,以大蘭山老營的名義通知百姓,想要回去可以,只是要等到今年年底才行,因爲清軍今年會圍攻舟山,四明山一帶並不安全。
只是這樣一來,經濟壓力就始終得不到緩解,擴軍和接下來的進攻計劃就無法進行,所以他也只能如此行事。當然,最壞的打算陳文也考慮過,那就是拿同行的富戶開刀,而這樣做的後果卻是他不願看到的。
良久之後,陳文才慢悠悠的趕回來。此間大多數的明軍將領都已經完成了選購,只是此刻的他們並沒有繼續欣賞他們購買的物事,而是圍觀一個明軍將領向顧守禮殺價。
“怎麼回事?”
聽到陳文的詢問,顧守禮連忙起身行禮,接着便把事情的始末說了個明白。與他殺價的這個明軍將領叫做董克慎,駐軍台州府仙居縣境內,此番他購置的貨物比較多,路途也不近,所以總想多殺一些價錢下來,一來二去反倒成了這些明軍殺價的領頭羊。
陳文知道他說的乃是實情,在現代運費也是要計算在成本之內的,人生地不熟的陳文肯定不會派人運送,那麼給這些客戶適當的降價也是必然的選擇。
只不過,若只是他一個人單獨在此也就罷了,所有人都在看着此事的結果,陳文一旦給他降價,其他人也勢必會要求享受同等待遇。陳文思量了一番,決定拿出一個折衷方案來解決這個問題。
“既然董帥覺得路途遙遠,運費是個大問題,那麼不如這樣,末將將董帥購置的貨物交給新昌伯來運送,雙方約定一個都能接受的地點交割。至於新昌伯這邊,末將還有一筆大買賣要談,到時可以做一些讓步,作爲回報,如何?”
ps:這是昨天的那章,吃完飯開始寫今天的。
ps:第二卷不會像上一卷節奏那麼慢了,估計還有幾章就能鋪墊完,然後開始收復失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