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越王之封

異姓親王!

陳文不是南明的頭一號,但卻也是僅在孫可望的秦王之後的第二位。

當然,越在傳統意義的冊封上並非是如秦、晉、齊、楚那般的大國,就算是比起韓、趙、魏之流也要稍遜一籌,大抵就比之舒、荊、陳、蔡之類要強些。

但是,陳文起於吳越之地,吳王是明太祖朱元璋在登基前使用過的,有明一朝有隻有兩個宗室受封過,而且還都是很快就被改封或是除爵,就像明成祖朱棣的燕王一樣,這是絕對不可能授予人臣的。既然如此,越王也就成了一個比較合理的封號了。

陳文從未奢望過孫可望會代永曆天子冊封他爲什麼晉王、齊王或是楚王之類能夠與其平起平坐的封號,沒有如宋時的王安石一般被封個荊王就算是好的。對此,他個人而言還算比較滿意,畢竟親王與郡王不同,即便是南明那等濫爵到了如斯地步的時期,人臣也只有孫可望、李定國和劉文秀這西營三王得到過,鄭成功的潮王和吳三桂的濟王當事人都沒有接受,而且聽上去還不如越王呢。

寥寥數人而已,陳文已經踏入到了明王朝人臣的巔峰階級,再向上不是沒有,比如像這幾年的秦國主孫可望,亦或是永曆南狩時假黃鉞的李定國那樣擁有了監國的權利,甚至是取明而代之,但是從現階段來說,親王已經是陳文能夠觸及到的最高的地位了。

然而,與知足的陳文不同,他的親眷、部將們在得到了越王的封號後,對孫可望的不滿情緒立刻就開始席捲整個江浙大地。

一個寸功未立的流寇,就憑着軟禁天子就獲得了秦王這樣的封號;陳文從無到有,光復了東南數省的地盤,光復了南京,還誅殺了包括濟爾哈朗、嶽樂以及洪承疇在內的衆多滿清名臣大將,結果卻只有一個越王。

憑什麼?!

周嶽穎沒有說什麼,陳文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陳文沒有表示不滿,她雖然也覺得不平,但卻也沒有向其他武將、官員的妻室們表達什麼不悅。但是作爲宣教司的主管,周敬亭卻在陳文不反對的情況下授意呂留良在邸報上開始宣傳安隆千戶所和貴陽秦王府的天差地別,以及孫可望把持朝政的情況。

這已經是江浙明軍反孫可望宣傳的第二季了,上一次是宣傳陳文與嶽樂決戰期間孫可望前來搗亂的事情,這一次則更是向江浙的士紳百姓們暗示孫可望的不臣之心,力度強勁了不下一倍。

此番,陳文麾下的衆將也都獲得了爵位,李瑞鑫、吳登科、尹鉞和張自盛這四大位更是已經晉身爲國公,其他的也都有侯爵、伯爵的爵位,至於誥命、封贈什麼的更是不勝枚舉。

然而,這些奉贈卻並沒能讓他們對主政的孫可望感恩戴德。在他們看來,對陳文的不公就是對整個江浙明軍集團的挑釁,一個流寇都有資格封秦王,他們的大帥卻連個楚王、齊王什麼的都沒有撈到,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邸報指向民間,士紳們對於陳文的封號沒有太多異議,但是他們的消息也更爲靈通,孫可望想要取明而代之的野心早就從很多地方透露了出來,對於這個流寇的謾罵聲頓時響徹東南士林;而普通百姓則是對封號的憤慨和對孫可望這個無才無德的篡位預備隊的厭惡,二者兼而有之。

總而言之,民間的反孫情緒高漲,而軍方更是醞釀着更大的不滿情緒。

其實越王倒也沒什麼,畢竟也是個不高不低的親王封號。但是不能比,一旦與孫可望的封號有了比較,一切就不會那麼簡單了。

雙方實力逆轉,原本的南明第一強藩西營現在已經被江浙明軍所反超,而且雙方實力差距越來越大。即便不提實力,陳文收復的失地比西營衆將加一起都多,殺過的韃子無論是數量還是質量也都要高於他們。

至於秦王府一系自身,就更沒有比較的餘地了。若非李定國兩蹶名王撐着場面,西營早就被陳文比下去了,就算是在孫可望手中收復的湖廣南部,其實也是范文程迫於陳文兵鋒而放棄的地區,但凡是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南明能有今天到底是誰的功勞。

冊封時畢竟是月底,但是到了二月整個江浙大地卻已經開始將孫可望視之爲滿清以下,江浙明軍的頭號敵人,並欲除之而後快。

比之當年,江浙明軍的文武們對於自身的定位和未來的期許更高,這本就是應有之義,他們付出了努力,取得了功勳,就理所應當的獲得更爲豐盛的名利。而江浙明軍集團外的人們,更多則是單純對孫可望的厭惡以及對孫、陳二人封號高下的不滿。

透過監察司,陳文坐在如今的越王府裡就能夠很清楚的看到這一切的發生,他與孫可望之間遲早會有一戰,現在風潮還在控制之中,屆時再把風潮徹底鼓動起來。

不過照着他的估計,孫可望捏着鼻子給他一個越王的封號,大概沒想到會落個如此的境地。設身處地的想想,如果孫可望知道了的話,沒準也會說出類似於“寶寶心裡苦,寶寶不想說”之類的話吧。

越王是整個冊封的關鍵,但是陳文從中看到的卻並不僅僅是如此。都統幾個省的軍務,包括狼兵、猺兵、土兵在內的土司兵也要受陳文的節制,與此前的提督軍務在權利上自是大有不同。而負責軍務的省份也多了山東和河南兩省,這兩個省都在北方,孫可望一如既往的想要把他這池禍水往別的地方引,這是在認慫嗎,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自陳文收復南京以來的幾個月裡,湖廣南部的孫可望始終沒有動作,但軍情司的探員卻早已在湖廣佈好了樁腳。

根據情報顯示,陳文收復南京的消息傳來,秦王府如掃考妣。現在孫可望除了還有一手狹天子以令諸侯以外,已經徹底失去了與陳文抗衡的實力,甚至到了年底時,孫可望已經離開了長沙,返回貴陽坐鎮——向東、向南不得寸進,向北不光是未必打得過,還要擔憂左近的江浙明軍,楸枰三局徹底失敗,孫可望收復長沙後定下的戰略同樣成爲泡影,還是回返貴陽比較穩妥。

南京的光復,對於滿清是無法承受的損失,對於長江以南的各路勢力而言,更是均勢被徹底打破的象徵。陳文在長江以南的一家獨大的時代來臨,隨着消息逐漸被各勢力確認無誤,在經過了短暫的震驚之後,彼此之間的互動也陡然頻繁了起來。

九月底,貴州的安龍府,作爲一個府級單位不過只有數年而已,但卻在升級爲府的同時便承擔起了天子行在的重任。奈何,那原本的安龍千戶所衙門,卻實在破敗的不成樣子,與行宮二字相差的實在太遠,甚至是越來越遠。

大殿上,如今南明各集團所奉的天下共主永曆天子頹然的坐在龍椅之上。大殿中前來上朝的大臣所剩無幾,不是他們不想來,而是實在來不了——天人永隔,這是沒有辦法的。

去年三月,謀劃引李定國入衛以抗衡孫可望的秘密行動泄露,孫可望遣心腹鄭國招大學士吳貞毓、兵科給事張鐫、翰林院檢討蔣圪昌、李開元、吏部都給事徐極、大理寺少卿楊鍾、太僕寺少卿趙賡禹、光祿寺少卿蔡績、武安侯鄭允元、江西道御史周允吉、御史李頎、朱議泵、福建道御史胡士瑞、武選郎中朱東旦、中書任鬥墟、易士佳、司禮太監張福祿、全爲國等十八人,誣以“欺君誤國,盜寶矯詔”之罪,賜內閣首輔吳貞毓自縊,內監張福祿、全爲國和刑科給事中張鐫三人凌遲處死,其餘全部處死。

當年隨永曆入黔的大臣本就不多,大學士文安之督師川鄂,還有一些官員從李定國入粵,如今又突然被孫可望殺了這十八名大臣,大殿上剩下的就更沒有多少了。

人越來越少,權柄更是早就被孫可望豁奪一空,上朝已經變成了形式,知道不會有什麼值得討論的,更是越看這空蕩蕩的大殿就越是心中痛苦的永曆只得讓身邊的小太監宣佈退朝。

豈料,剛剛離開了大殿,提督勇士營的大太監龐天壽卻拜倒在永曆面前,禮數一如既往的周全。

對於這個太監,永曆乃是份外厭惡。無他,天家的奴僕卻媚事孫可望那個活曹操,能不厭惡也就奇怪了。可是如今龐天壽和文安侯馬吉翔卻是作爲孫可望眼線存在於此,當面發作也並不符合他的性子。

“龐伴伴免禮,可有事情稟報?”

聞聲,龐天壽謝過了恩,就連忙起身,對着跟着永曆的小太監們使個眼色,這幾個新近分配到御前不過半年的小太監們便畏畏縮縮的退了下去。

“陛下,是文安侯想要單獨覲見。”

文安侯馬吉翔,錦衣衛出身,如今也是永曆朝廷中的重臣,尤其是還身兼着孫可望眼線的身份,更是這安龍府裡跺跺腳地就要抖三抖的人物。而這個馬吉翔,更是向孫可望出賣了吳貞毓等人的元兇,以至於一旦聽到此人永曆的心頭登時便火起。

憤怒,這是不可避免的,但永曆卻也沒有敢說出什麼,點了點頭便隨龐天壽走向了不遠的一間屋子。

這顯然是特別準備的,見永曆走了進來,馬吉翔連忙拜倒在地,禮數上可謂是一絲不苟,任誰也挑不出個錯處來。

“馬愛卿請起,到底有何事要單獨敘話。”

聽到了免禮的話語,馬吉翔緩緩的站了起來,繼而低眉順眼的對永曆說道:“微臣剛剛回到行在,特來拜見陛下。”

馬吉翔去的什麼地方,對於如今的永曆而言已經失去了得到消息的渠道,自也不可能知曉,但是隻要想想,答案其實也並非那麼困難。

“嗯,馬愛卿有心了。”

永曆此言,可謂是一語雙關,馬吉翔和龐天壽都是人精,又豈會不知。但是永曆本身也沒有隱瞞他的不滿的必要,二人也只得低眉順眼的聽着。

“微臣此番前往貴陽,打聽到了一個消息,欲稟告陛下。”

“哦?”

這是極少見的事情,馬吉翔在永曆被孫可望軟禁後沒多久就倒了過去,更是將龐天壽也拉了過去。這些年只有馬吉翔替孫可望監視永曆,將事情對秦王府彙報的,絕無從外面得到了什麼消息向永曆彙報的,也由不得永曆會心生詫異。

永曆的詫異是正常的,如果不詫異的話馬吉翔反倒是要心生疑竇了。眼見於此,馬吉翔便壓低了聲音對永曆說道:“微臣此前在貴陽,打聽到一件事情,說是浙江的會稽郡王在去年先斬嶽樂,後誅濟爾哈朗,如今已經收復了南京,大軍渡過長江,與韃子隔淮河對峙!”

“你說什麼?!”

這個消息,着實將永曆嚇了一跳。從去年十八先生之獄開始,他就再沒有得到過安龍府以外的任何消息,豈知未及一年,天下局勢竟然有了如此巨大的變化,實在是讓他始料未及。

聽到這個消息,永曆第一時間便認定是馬吉翔的欺人之言,但轉念一想,這根本沒有必要。況且,陳文既然能夠誅殺洪承疇,收復江西一個省的地盤,那麼真的北上收復南京,斬一兩個奴酋也猶未可知,只是這個濟爾哈朗那可是老牌的奴酋,就這麼被陳文殺了,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永曆的面色由白到紅,由紅到白變幻了幾次,總算是壓下了心頭的狂喜和疑懼。而馬吉翔用餘光觀察着永曆的神情,直到其人恢復了常態才繼續說道:“微臣甫一聽到這個消息,還以爲是以訛傳訛,但是仔細調查之後,卻發現不管是真的,而且其中還漏掉了不少細節,比如會稽郡王實在戰場上陣斬的嶽樂,而濟爾哈朗那個奴酋則是在戰場上被會稽郡王擒獲的,而後被拉到孝陵誅殺的……”

接下來,馬吉翔將他所知的實情一一道來,永曆的疑懼也很快就被這份驚喜所吞沒,看向馬吉翔的目光之中,那份發自心底的厭惡也消退了些許。

南京,那可是南京啊。三年前,李定國兩蹶名王,但在戰略上卻並沒有取得太好的拓展,最起碼並沒有借這股大勢收復更多的失地。永曆雖然不太清楚實情,但是隻要仔細一想也能看出,這裡面自然少不了孫可望的手段。而現在,陳文同樣是兩蹶名王,卻很快就收復了南京這座對明王朝來說至關重要的所在,天下形勢已經截然不同了!

然而,這麼大的一個好消息,他卻是直到現在才從馬吉翔這個傢伙口中得知,想來實在諷刺。

或許,正是因爲孫可望知道這個消息到底意味着什麼,所以特別封鎖了安龍府的消息來源,爲的就是防止他產生別的什麼心思。而接下來馬吉翔的話,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微臣在貴陽時聽聞秦王已經派出了使者,代陛下冊封會稽郡王爲越王,以酬此蓋世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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