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陳文便早早的來到打穀場,只有幾個村子裡的人在爲販賣吃食和酒水做準備。很快,那些已經習慣於每日裡來聽講古的人們也三五成羣的趕了過來。
直到陳文平日開講的時候,吳登科等人也攜帶着兵器趕到,只見他們向陳文點了點頭就再也沒什麼,便安靜的在前排等待。
見吳登科等人個個帶着兵器而來,很有一部分人連忙躲了起來,而大多數人只是微微讓開,他們知道,陳文講古時即便是吵鬧都會聽下來,量他們也不至在這動手。
而陳文卻很清楚,拿着兵器而來的都是他的基本盤,而簇擁在這些持兵者身邊的則是預備隊,至於其他人只能算作是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了。
過了一會兒,見人來的差不多了,陳文咳嗽了一聲,在示意衆人安靜後,便開始了今天的講古。
“今天在下所要講的,並非是史書中的記載,而是從在下孩提時便聽家父反覆講述過的一個故事,而家父當時告訴在下,這個故事是他的父親,也就是在下的祖父親口告訴他的。”
見衆人的興致已經被調動起來,陳文便開始娓娓道來。
“元至正十八年,元將楊完者率大軍進攻徽州,楊完者乃是苗人,其父反抗暴元起義,後接受招安,高皇帝攻克南京後,其人領兵駐守杭州。”
“言歸正傳,當時的徽州已是我大明的佔領區,見楊完者來攻,駐守徽州的守將岐陽王李文忠、寧河王鄧愈和越國公胡大海便在城下列陣,元軍大敗而逃。”
“於是,岐陽王、寧河王和越國公領大軍出昱嶺關,再敗楊完者軍,收起部衆三萬,驅之南下佔領嚴州、諸暨、金華、處州等地。此時,張士誠佔據了杭州,對我大明的佔領區虎視眈眈,於是岐陽王豎旗招兵,一個叫做陳三四的漢子憑藉着武勇,投入了岐陽王軍中,他便是今天這個故事的主角。”
“陳三四乃是杭州新城人士,身材魁梧,武勇過人,平日在山裡燒炭爲生,因爲家中赤貧,也沒有人願意把女兒許配給他,故爲鄰人所不屑。岐陽王招兵後,陳三四爲了能夠吃上飽飯,也爲了能夠有錢娶媳婦,便加入了岐陽王的麾下。”
古時候,山中燒炭爲生的人窮困潦倒,素來爲人所不恥,因爲農民可以通過勤勞耕種成爲富農或者地主、店鋪飯館的小二通過努力也有機會成爲賬房或是掌櫃,但是燒炭的窮漢只要不改行便永遠是窮漢,沒有聽說過燒炭還能致富的,白居易的《賣炭翁》就曾經借用過這一職業來抨擊當時社會的腐敗現實。
“有人或許會問,陳三四既然是杭州人,爲什麼不投效已經佔據杭州的張士誠軍中呢?”
或許是陳文的這個問題引發了衆人的心中所想,很多人都流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爲那時候張士誠已經投降了暴元了,成了暴元的太尉。陳三四是漢家兒郎,即便打算當兵吃糧又爲什麼一定要去給韃子做奴才。”
“好!”陳文話音方落,立刻便有人喊出了口。本來陳文以爲會是基本盤或者是預備隊的成員們,結果一看,帶頭喊好的那漢子的政治成分竟然是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
嗯,這個沒準可以發展下。
“成爲岐陽王麾下的軍士後,陳三四憑藉着武勇和吃苦耐勞,成爲了岐陽王的親兵。那段時間,陳三四拼命的習練武藝,每次作戰都會守護在岐陽王身側,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到大軍的主帥。憑藉着這份忠誠,他開始逐漸得到了岐陽王的看重。”
“至正二十二年,楊完者的降將蔣英等人在金華叛亂,殺害了越國公胡大海。與此同時,負責駐守處州的楊完者的降將李佑等人也發動了叛亂,殺害了泗國公耿再成。一時間,浙江局勢大壞。”
“在當時,外有張士誠,內有叛軍。岐陽王當機立斷派出軍隊平定金華叛亂,安撫其衆,並攻入處州縉雲,防止叛軍進攻金華。”
“同年,張士誠以十萬大軍來攻諸暨,岐陽王當時分兵多處,無力禦敵,便遣陳三四等人在諸暨附近製造謠言,謊稱南下平定處州叛亂的平章邵榮即將與中山王徐達是來迎戰張士誠的,結果張士誠所部聞訊大驚,準備連夜撤退,岐陽王部將、越國公胡大海的養子胡德濟與諸暨守將謝再興出城追擊,張士誠軍大敗。”
“此戰之後,陳三四成爲了岐陽王親兵隊的一名小軍官,也正因爲他的表現,岐陽王開始傳授他一些練兵的訣竅,希望他日後能夠成爲獨當一面的將領。”
“至正二十三年,謝再興降張士誠,遂引兵進攻東陽縣。眼見於此,岐陽王領兵於義烏迎戰,帥千騎橫掃敵陣,大敗謝再興,收復諸暨。時,陳三四護衛在側,斬首五級,所領之兵共斬首十二級。”
“至正二十五年,張士誠派大將李伯升領二十萬大軍進攻新城,岐陽王領兵來援,駐紮城外十里處,與城池互爲犄角。次日,大霧瀰漫,天色昏暗,岐陽王于軍前立誓:國家之事在此一舉,我不敢貪生而死於三軍,聞言士氣大振。及戰,岐陽王領中軍,衝殺在前,敵軍遂以精騎圍困之,岐陽王不爲所動猶自拼殺。正當此時,處州援兵抵達,兩廂合力,張士誠軍大敗,斬首數萬,主帥李伯升僅以身免。”
“此戰,陳三四領精騎數十護翼於岐陽王身側,岐陽王爲敵軍圍困之時,陳三四一邊護衛主帥,一邊試圖領部下殺敵,浴血奮戰,身背十三創猶死戰不退,終助岐陽王取得全勝。”
“戰後,陳三四被任命爲百戶,領岐陽王中軍一部。也是在這一年,他迎娶了一位同僚的妹妹,到了轉年,更是有了他一生中唯一的兒子。”
故事講到現在,一個窮困潦倒的賣炭漢子,憑藉着忠誠、機智和武勇,一步步獲得升遷,終於成爲了中下級軍官,也擁有了妻室和傳承姓氏的長子,而這也是在明朝很多軍戶或是底層百姓心中最爲典型的勵志故事。
而他的故事顯然還沒有結束,至少打穀場內聽着陳文講古的人們還希望故事中的漢子會繼續獲得晉升,因爲這個故事的主角和陳文曾經講述過的很多英雄都大有不同,他貧寒的出身給了這些社會底層的百姓更強的代入感。
“至正二十六年,高皇帝討伐張士誠,岐陽王受命進攻杭州作爲牽制。待岐陽王進入杭州城後,下令:擅入民居者死,並以百戶陳三四爲鎮撫,監督軍紀。時一兵強借百姓炊具,陳三四立縛之,行至城中鬧市,斬首示衆,杭州百姓遂安。此後,岐陽王獲軍三萬,糧二十萬,大多得益於陳三四斬兵安民之事。”
“洪武二年,岐陽王從開平王常遇春出塞討伐元順帝,得勝回師至柳河川時,開平王得病暴斃軍中,岐陽王遂代掌全軍。行至太原時,聞大同告急,引兵出雁門關,駐紮白楊門。元兵趁夜偷營,岐陽王屹然不動。至天亮,元兵大至,岐陽王以陳三四等部將領兩營兵誘敵進攻,待敵軍疲敝,自左右殺出,大破敵軍,俘斬萬餘人。戰後,陳三四積功升至千戶。”
“洪武三年,岐陽王奉旨北伐,行至半路,聞元順帝已死,其太子新立,遂統軍兼程前往應昌。僞太子聞訊逃竄,岐陽王俘其嫡長子及后妃、宮女、諸王、將相官屬數百人,並以精騎窮追至北慶州而返。此後數戰,俘元軍逾五萬人。此役之後,陳三四晉升爲衛指揮僉事。”
“洪武五年,岐陽王再次奉旨北伐,韃子聞風而逃。岐陽王令部將韓政守護輜重,親領大軍,每人攜帶二十天糧草,追擊元兵。至土剌河,終於追上元太師蠻子哈剌章。韃子見王師已至,連忙向阿魯渾河退卻。”
“待岐陽王引兵追至阿魯渾河,韃子數量陡然增多。岐陽王臨危不亂,帥軍發起進攻,激戰中,岐陽王戰馬中箭,落馬後猶自持寶劍與敵廝殺,後岐陽王重獲戰馬,更是殊死作戰,終擊潰敵軍,俘獲上萬人。”
“只是,在岐陽王落馬後,指揮僉事陳三四引兵回援,爲保護岐陽王,最終還是戰死於他一生追隨的統帥身邊。”
講到這裡,故事的主人公終於還是沒有逃脫武人馬革裹屍的宿命,而這個忠誠勇敢的漢子也隨着故事的行進而深入人心,在得知他戰死的結局,打穀場內的衆人皆流露出了惋惜的神情。
眼見於此,陳文繼而說道:“阿魯渾河之戰,除指揮僉事陳三四外,宣寧侯曹良臣,指揮使周顯、常榮、張耀盡皆戰死,是故,高皇帝未予以賞賜。”
“而在岐陽王回朝後,高皇帝得知了陳三四這個忠勇的漢子的故事,遂下特旨:授指揮僉事陳三四之子陳有弟爲昭信校尉,任職青州左衛百戶,世襲罔替!永樂二年,成祖皇帝遷青州左衛爲天津右衛,這個世職便轉爲天津右衛百戶。”
“至於故事中的這位指揮僉事陳三四便是在下的祖上,我家世襲百戶的軍職也是這樣得來的。”
英雄終得善果,這是所有人所樂於看到的。但是在陳文將最後一句話說出後,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震驚得無以復加,他們怎麼也想不到原來故事的主人公竟然就是每日前來講古,在他們眼中博古通今到了去做文官都會屈才的陳文。
這個故事是陳文根據戚繼光六世祖戚祥的經歷,在李文忠的年表中見縫插針編造出來的,是他爲了將自身形象和其世襲百戶的身份立體化而製造出來的殺手鐗,同時還可以藉此達到一些他所需要達到的目的,可謂一舉多得。當然,除了無恥這一條已經被他強行忽略掉的損失外,其他的他還是覺得很滿意的。
只不過,這個故事的剩餘價值到此爲止還沒有被有效的利用完。
“從小到大,我的父親反覆的講述給我聽,就像他的父親,也就是我的祖父在家父小時候反覆講述給他聽是一樣的,而我的祖父也是聽着他的父親這樣講述給他聽的。”
陳文記得,在他的家族中,有一位未出五服的堂伯,在共和國建國初期的那場抗美援朝戰爭中英勇殉國。他記得,那位沒有成親,更沒有留下子嗣的堂伯,在跨過鴨綠江的那一刻,已經成爲了全家族的榮耀,甚至他的犧牲也只是更加加深了族人對於他的懷念。
因爲每個人都知道,他是爲了中國的未來而犧牲的,他是爲了中國人不再被外人瞧不起而戰死的,他更是爲了洗刷從**戰爭以來中國所經受的恥辱而英勇殉國的。
成年後,陳文每每回憶起年少時,他的爺爺、奶奶、父親、母親還有族中的叔伯給他講起這位堂伯的故事時,他都會想起他曾經看過的一部漫畫。那部漫畫裡面說,每一隻兔子的心中都有一個大國夢!
從他來到這個時代,他真心的體會到,他的心中,真的有這麼一個大國夢。而他也願意爲了這個夢傾盡全力去終結滿清的統治,從而提前改寫那段中華民族充滿了屈辱的血淚史。
“從南下的那天起,我每天晚上睡覺前都會把這個故事講給我自己聽。而我最希望的則是,在我百年後,我的兒子也會把在這華夏幾近再次亡於韃虜的末世,我爲了驅除韃虜,救助萬民所做下的英雄事蹟在這個故事的同時講給我的孫子,如此往復。”
“今天,我陳文昂首站立於我祖上曾經爲之戰鬥過的浙江大地,對上天起誓:蒼天厚土爲證,列祖列宗在上,自今日起,自浙江始,我陳文誓要驅除韃虜,光復華夏舊地,重建太平治世。若違此誓,天誅地滅,屍骨無存,三魂七魄化爲虛無;若違此誓,祖宗陵寢不得安枕,子孫後代,男爲盜賊,女爲娼妓!”
自從昨天晚上在打穀場吹了一夜的山風,陳文終於想明白了他當初爲什麼會一心想要去福建。
初到陌生的環境,引發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而這種恐懼進而影響到了他的判斷能力。
那時的他,出於對歷史的滾滾洪流的畏懼,出於對滿清鐵騎屠戮華夏大地的恐懼,更是出於對南明王朝各部內鬥日常的惶恐,所以他一心想要去福建,在鄭成功的羽翼下,一點一點的發展壯大,然後一戰定勝負。這樣,即便失敗了,至少在有生之年,還有臺灣和南洋可以作爲棲身之所。
但是,經過了一夜的思索,他終於明白了,這種念頭本就是不該有的。
既然那輛出租車將他載到了這個時代的浙江,就一定有他的道理。這個時代的浙江漢人並不缺乏敢於和滿清拼殺到底的英雄好漢,只是他們缺少一個正確的思想指引和一個實實在在的偶像去追隨,他們不應該在一個又一個或忠貞不渝、或心懷叵測的頭領的帶領下一步步走向終結,而是應該在這場抵禦末世浩劫的戰鬥中發揮出更大的作用。
而作爲穿越者的陳文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的浙江,就沒有理由不站出來,帶領着浙江的漢家兒郎收復失地,讓那些蠻夷和在蠻夷羽翼下爲虎作倀的漢奸們受到應有的懲罰。這纔是他來到這個時代的使命,而不是躲藏在鄭成功的護翼下做着那些偷雞摸狗的勾當。
最重要的是,他立志要成爲戚繼光那樣的英雄,就應當像一個男人一樣去戰鬥。即便是失敗,也應當戰死在沙場之上,而不是躲在臺灣或是南洋當寓公。
至於施琅,陳文相信他今天的決定不過是讓那廝多活幾年罷了,等到他真的有實力和滿清決一死戰之時,一個只會打海戰的漢奸還不就是個手到擒來的小角色嗎?
就在這時,似乎是響應陳文的誓言,身穿着吏員服色,一臉莊重的胡二雙手捧着那份白麻紙寫就的任職書向陳文走來,而在他身後,兩個衣着光鮮的從人則一人牽着陳文的白馬,一人手捧着盛放山文鎧和寶劍的托盤亦步亦趨的跟隨着胡二。
胡二走到近前,見陳文立刻背對着衆人,拜倒在地,便打開白麻紙照着今天中午在孫家時的模樣,大聲朗讀。
“今察天津右衛世襲百戶陳文,建言有功,且其人遠行千里,投效王師,志在破虜。其心可表,其志可嘉,特授予大蘭山老營遊擊將軍一職,允其所請,編練新營。望其人不忘國家深恩,奮勇殺敵,如此,功成之日,朝廷必不吝封侯之賞哉。”
落款則是:大明經略直浙軍務、兵部左侍郎兼左副都御史王;監國五年七月二十。
也就是今天。
打穀場的衆人目瞪口呆的聽着這一切,在古人看來,以祖宗陵寢、以子孫後代立下的誓言都是最毒的誓言,是很多人寧死也不願違背的。因爲一旦違背誓言,即便死後也無法安息。
而胡二的出場以及王翊的任職書則更將這種衝擊力發揮到了極致,衆人怎麼也沒有想到,一個遊擊將軍就如此這般的在他們的見證下新鮮出爐了。
這一刻,即便如吳登科也沒有來得及去聯想陳文的現學現用,而是同那些已經向陳文效忠的鄉黨們有志一同的詫異於計劃中的這一切竟來得如此猛烈。
在衆人哪怕是連眨眼都害怕錯過些什麼的矚目下,陳文在胡二的那兩個從人的幫助下,換上了山文鎧和佩劍。待陳文轉過身來,曾經那個博學鴻儒般的書生,在衆人的眼前就這樣一瞬間變成了一位英武不凡的將軍。
做了半天的準備工作,又作了一晚上的秀,便只爲了下一刻的都來。眼見着衆人還沉浸在震驚之中,陳文毫不猶豫的向前一步,大聲說道:“王經略已經下令,由本將新建一營。諸君都是浙江的好男兒,可有願意追隨本將重建戚家軍,驅除韃虜,光復失地的嗎?”
聞言,吳登科立刻從迷夢般的狀態中驚醒過來,只見他越衆而出,大聲說道:“大夥都知道,我吳登科的高祖父和戚少保麾下的大將吳惟忠吳將軍乃是同族兄弟。幾十年前,吳惟忠將軍追隨戚少保掃平倭寇北虜。今天,我吳登科願意追隨陳將軍麾下,驅除韃虜,收復失地,贏得一個封妻廕子、光宗耀祖的機會。”說着,吳登科右手以長槍拄地,單膝跪倒在陳文面前。
這時,一個義烏來的漢子大聲說道:“義烏乃是戚少保當年招兵練兵的所在,最初的那支戚家軍也多是我義烏子弟。我等義烏縣的好漢子對於重建戚家軍一事,絕不甘於人後,請陳將軍收下我等,重建戚家軍!”說着,那義烏漢子周圍竟稀稀拉拉的隨着他跪下一片。
這一幕倒是給陳文嚇一跳,因爲這漢子並不是白天時就已經在孫家小院裡宣誓效忠的基本盤成員,而是一個預備隊,這到讓他發現其實自己還是小視了重建戚家軍這句話對於金華府的人士有多大的殺傷力。
就在這時,一向不甘人後的尹二狗也跪倒在地。“我等東陽縣出身的漢家男兒願意追隨陳將軍,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與此同時,尹二狗的一衆鄉黨也跪隨着他跪倒在地。
陳文大約估算了一下,竟有二十多人,比義烏縣出身的漢子也少不了多少。
“我等金華府的漢子,誓死追隨陳將軍,驅除韃虜,光復本鄉!”
“我們諸暨人也願意誓死追隨陳將軍,萬死不辭。”
“台州府的鄉親們,還等什麼?追隨陳將軍,重建太平!”
“……”
漸漸的,激盪的情緒逐漸傳染開來,不一會兒的功夫,竟有兩三百人跪倒在地。而剩下的人則坐立不安的站在那裡,神色頗爲複雜。
前期準備了那麼許多,就是爲了這一幕的呈現。不過,陳文很清楚,一時衝動是一回事,真的當兵吃糧又是另一回事,而他做着一切只是爲了集結一羣真正的義士。
眼見於此,陳文大聲說道:“諸君,從軍乃是關乎一家人的大事,此刻本將不去記錄諸君的性命,晚上回去和家中的長輩商量一下。明日一早,還是這裡,願意追隨本將的義士便和我一起上老營當兵吃糧!”
說罷,陳文翻身跨上了那匹白馬,隨着白馬的小碎步逐漸消失在了衆人的視野之中。
從聽到陳文被任命爲遊擊將軍開始,那個前來偷師學藝的說書先生就張大了嘴巴,彷彿下一刻下巴就要掉下去砸到腳面一般。直到陳文離開,他才擦掉這許久從口中流出的哈喇子,喃喃自語般的說道:“想不到說書原來也能當上將軍啊。”
很快,陳文便回到了孫家的小院門口,他撫摸着白馬的脖頸,在孫鈺的幫助下從馬背上下來。
這一下午的新鮮菜蔬真是沒白喂,這白馬倒是給足了自己面子。要是它在打穀場一個尥蹶子直接把自己掀翻在地,那可就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