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軍運動起於英國,在中國則是自民國之初就有實行,其巔峰時甚至在全國擁有超過二十萬人之衆,更有當時的國家領導人作爲總會的會長,極具影響力。
只不過,現如今卻還是殘明末世,就連英國佬們還都視英語爲下等階級纔會使用的語言,童子軍自然也還遠沒有出現。至少若是讓其他什麼人聽了,只會覺得這是金華、衢州和處州三府的人力資源殆盡的跡象,陳文竟然已經窮兵黷武到了訓練童子當兵的地步,其敗亡之勢自可見矣。
正月裡,童子軍的事情還在運作,至少在二月正式招生、授課開始前還只是遍佈於浙西南明軍佔領區的一個談資和選項而已,甚至對於當前緊張的形勢而言暫時也起不到絲毫的作用。
此時此刻,明太祖朱元璋的龍興之地,明王朝的陪都南京應天府如今早已改換了稱謂,如今的此處是爲江寧府,表達了滿清高層期盼江南安寧的心願。
江寧府的一處官府的大宅院,這裡是剛剛公之於衆的太保兼太子太師,經略江南、江西、浙江、福建四省,總督軍務兼理糧餉,大學士洪承疇的臨時行轅。
此時的洪承疇已經六十高齡,出發時雖然爲圖保密,順治只得放棄了設宴的打算,但是寶馬、寶刀卻依舊賞賜了下來,並且專門下旨待洪承疇正式接任後“吏、兵二部不得掣肘,戶部不得稽遲”,可謂信任非常。
事實上,洪承疇自然也當得起這份信任,其母今年五月病故,而洪承疇卻沒過多久就啓程南下,卻始終沒有回返福建老家奔喪,而是一路潛行南下,在南京藏匿行跡於馬國柱府中,躲在暗處爲這東南戰局細細籌劃。
古人說,忠孝自古難兩全,洪先生此舉顯然是爲盡忠而舍孝,就這個時代的看法倒也說得過去。只不過,同樣是倚重非常,崇禎卻顯然是沒有享受到這份待遇。如此這般的厚此薄彼,其人貪生怕死不惜認賊作父的嘴臉可謂是顯露無疑。
然而,眼下的洪承疇早已顧不上這些,東南乃是緊要之地,尤其是江南和浙江這兩個省,可謂是至關重要。如今三板斧已完,一度橫行閩浙兩省的鄭成功和陳文也都暫且收斂了爪牙,眼下自然是將東南經略的任命公之於衆,以進一步振奮東南清軍的士氣。
行轅的大門口,一個三四十歲儒生裝束的男子在兩個隨從的跟隨下踏出了大門,只是那兩個隨從打扮的漢子看架勢的話似乎更像是押解人犯的牢子,而非伴當、隨從。
出了大門很有一點,那儒生纔敢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剛剛走出的大門,隨即便往額頭上一摸,再看去手中卻滿是汗水,就連身體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才繼續向居所走去,只是不知道,哆嗦的這一下子是否是源自這正月裡的寒風。
經略行轅的大堂中,洪承疇端坐在正座上,細細的品着茶,唯有看上去的那副老眼昏花中似乎還是不是的流露出一絲外溢的鋒芒。
“他說的是實話,此人暫且無須多慮。”
洪承疇對身邊幕僚所說的那個他便是陳文所部的第二任監軍文官王江,自從被清軍俘獲後,他除了在杭州呆過幾天被陳錦用來招降陳文外,始終被軟禁在這江寧府。由於浙江明軍的實力越來越強,滿清對他的看管也從未有過放鬆,剛剛隨他離去的那兩個隨從就是負責看押他的差役,只是變了裝束好給他這個已經投降滿清的前明高官一些起碼的體面罷了。
此番洪承疇召見,無非是想從王江的口中套出更多的關於那支浙江明軍以及那個身世始終處於迷霧之中的主帥的一些細節。只不過,王江對於陳文的瞭解除了相處之外,全部都是聽陳文自己說的,他沒有機會也沒有那個能力進行調查,甚至就連陳文的幾個部將也是如此。
“先是王江,然後孫鈺,陳錦先期剿滅大蘭山明軍的計劃沒有絲毫錯謬,只可惜突然竄出了一個陳文倒是把這份苦心謀劃給徹底掀翻了。”
洪承疇沒有去說,甚至也沒有去想什麼若是當初金礪和田雄能夠在四明山將陳文斬殺的話,那麼東南局勢也不會惡化到這個份上。因爲他很清楚,這種想法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有這個功夫還是應該多多籌算如何徹底將其鎮壓下去爲妙。
可是現如今的東南戰局,福建和浙江的兩路明軍雖然不能聯手,但即便是存在也能分走滿清太多的兵力,使得清軍根本不敢放心大膽的集中太多兵力進行圍剿。
“只可惜了,耿繼茂此子,不及其父多矣。”
此話洪承疇並未說出口,因爲抽調耿繼茂的決定是順治下達的,因爲他要留着經驗更爲豐富的尚可喜繼續留守廣東以防備着李定國突然南下。原本在順治和洪承疇看來,即便耿繼茂經驗不足,但是憑藉着靖南王府的藩兵也足以鎮壓鄭成功,到時就算水師實力不足,無法威脅到中左所,只要能夠將鄭成功的陸上大軍徹底打掉,甚至只是徹底打殘,讓他將這兩年吞下的戰果重新吐出來就足夠了。
奈何即便是這等看起來輕而易舉的要求,耿繼茂卻都沒有能夠實現。
半個月前,福建明軍集結了將近兩倍於清軍的兵力與靖南王府的藩兵、福建提督和左路總兵的標營會戰於同安。起初還好,明清兩軍集結了大批步兵在同安城外進行野戰,試圖以此破敵。可是隨着風向突變,火銃和火炮的硝煙遮蔽了明軍的部分戰陣。對於清軍來說,這本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騎兵迅速突進破了以步兵爲主體的明軍大陣,一場大捷就算是到手了。
可是耿繼茂的臨戰經驗實在太少,即便有左翼總兵徐得功的建言,他的反應卻還是慢了半拍,結果等耿家的騎兵衝上去時,明軍將長矛手和藤甲兵進行了調換,火銃手也退到了後面不再使用,轉而由弓箭手和弩手來提供遠程火力支援。
耿家的騎兵雖然也一度擊破了明軍側翼的部分戰陣,但是反應過來的明軍卻還是將他們驅逐了出去,重新完成了結陣。最後兩軍就這麼激戰了一下午,到了天色擦黑時只得不約而同的撤軍回營。接下來的兩天,明軍將同安縣的百姓遷回了漳州來補充那裡在圍城中的人力資源損耗,而清軍則接盤了空無一人的同安縣城。
至於然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
這份詳細的報告自然不是耿繼茂發過來的,而是福建提督楊名高和福建右路總兵馬得功的手筆,洪承疇經驗豐富,自然能看出兩份捷報裡面的那些齷齪,顯然是福建綠營不願意在腦袋頂上再扛一個沒什麼本事的大爺。至於耿繼茂的那份同安大捷,乘勝佔領縣城固守的報捷文書自然也是在滿嘴跑偏廂車,騙騙那些不知兵的文官還行,想矇蔽他洪承疇那根本就是在做夢。
不過不管怎樣,福建明軍的損失似乎也不太小,鄭成功怎麼說也得緩上幾個月把傷養好了才能繼續作亂,而且有耿家的藩兵坐鎮福建,自然也不會像去年那樣毫無還手之力。
喝過了這杯茶,洪承疇的幕僚又派人招來了另一個人,這次招來的並非是投降滿清的前明大員,而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清軍,至少最近的兩年始終是穿着清軍的號坎在與浙江的明軍作戰。
“王都司想跟老夫說的就是這個?”
“回經略老大人,小人的家主讓小人給您帶來的就是此事。”
洪承疇南下乃是機密,只可惜等王升的使者趕到江寧府時洪承疇正好將就任東南經略的消息公之於衆,於是乎原本派去江南江西總督馬國柱那裡跑關係的這個家丁就直接趕到了洪承疇的行轅,畢竟這洪經略可是管四個省的,馬總督雖然官也不小,但也才管兩個省,四減二剩下的正好是他們所在的浙江和福建。
“來人,給他安排個住處。”
待王升的家丁千恩萬謝的隨洪承疇的下人離開大堂後,洪承疇立刻又把他的一個經略府親兵招了過來。
“你,去一趟衢州的江山縣,把督標中營旗鼓都司王升帶去南昌。到了南昌之後,不必客氣,直接關進府衙的大牢。”
“卑職遵命。”
待親兵走後,洪承疇身邊的幕僚才轉而詢問爲何會如此,在他看來王升的那個大力按照浙江明軍編制改編綠營的計劃似乎很是有效,至少在浙閩總督標營已經得到了成效。
“他的辦法很好,但是不適用於本朝,至少現在還遠沒有惡化到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