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巡撫標營分爲左右兩營,以左營遊擊兼中軍事負責指揮全軍。根據陳文派出的探馬所彙報的軍情,撫標左右兩營的大部也已入城圍剿守軍,騎兵除去入城的那一部分外也早已分散了出去,留在城北的只有一支三四百人的部隊,用來保護城外主帥,看管輜重、戰利品,外加爲大軍殿後。
手中只有百餘騎,陳文並不打算靠着這支先頭部隊去撞清軍的留守部隊,一旦被這些清軍步兵纏住,他麾下的這些無論是騎術,還是武藝皆遠遜於清軍的騎兵們就很難完成牽制清軍的任務了,甚至會遭到回防的清軍騎兵配合留守的步兵圍攻。
是故,從一開始他就將目光鎖定於清軍撒出去的那分作一小隊一小隊的探馬。奈何清軍的探馬撒得比較散,這些探馬的具體方位根本不可能徹底搞清楚,再加上城內的守軍還能堅持多久也是一個未知數,所以他也不打算繼續等下去,而是選擇了一個更簡單的辦法。
策馬自小丘後殺出,陳文並沒有將馬速提得太快,此地距離最近的一支清軍探馬還有不小的一段路程,適當的節約馬力也有助於後續的作戰。
被發現的這支清軍探馬只有兩人,行的乃是斥候的任務,潛藏於一片小樹林的邊緣,觀察道路的動向。此前明軍的騎兵能夠得到他們的方位也存屬僥倖,若不是沿途發現了清軍戰馬繞過樹林時留下的馬蹄印,很可能會直愣愣的從樹林旁的道路過去,被清軍搶先發現明軍的動向。
觀察過此間的地形後,發現很難在樹林中圍殲掉這兩個帶着號角的清軍探馬。陳文便派出一個隊的騎兵通過道路,打出了一副信使的做派,向義烏城西的繡湖方向前進。而另一隊騎兵則下馬潛伏於樹林側後的路旁,準備進行伏擊。
明軍的騎兵一隊足足有十人之多,絕不是這兩個清軍能夠招惹得起的。見明軍向繡湖方向前進,清軍不疑有他,在明軍通過後,立刻派出一人翻身上馬繞過樹林向清軍的將旗方向奔去。
只不過這報信的清軍剛剛繞過樹林,立刻遭到了潛伏在路旁的明軍的伏擊,絆馬索突然拉起,清軍報信的騎兵隨着坐騎的跌倒登時飛了出去,未帶反應過來就被埋伏在側的明軍亂刀砍死。
第一個清軍已經被殺掉,陳文便率着大隊騎兵通過道路。潛伏在樹林的清軍見大隊明軍通過,出於自身安全的考慮,並不敢急於吹響號角,而是打算繞過樹林再以吹動號角的頻率向清軍殿後部隊報告,奈何他剛剛繞過樹林,立刻便遭逢了先前那個清軍騎兵相同的命運,被設伏的明軍殺死於道路之上。
清軍僅僅損失了兩個探馬,但是撒出去的情報網卻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缺口。陳文率隊自道路通過,與向繡湖方向行進,以及設伏的明軍匯合直奔清軍的殿後部隊而去。
最外層的情報網失去了一個感覺細胞不代表整個情報網徹底癱瘓,只是由於陳文所部皆是騎兵,其餘的清軍探馬未來得及做出反應明軍便已經衝了過去。遇襲的號角被連番吹響,清軍的殿後部隊好在此前就以大車將輜重、戰利品和將旗包圍了起來,明軍的騎兵雖然衝到了近前,可是並未能造成實際的威脅。
策馬射了兩箭,陳文便將騎兵按十人一隊分散開來,不再理會已經嚴陣以待的清軍殿後部隊,反而向着來自於各個方向,已經反應過來試圖回援的清軍探馬們衝去。
清軍的探馬在回援的途中試圖通過不斷的聚合來提高騎隊的兵力,可是他們大多尚未來得及完成聚合,明軍的騎兵便已殺到。明軍的騎兵皆爲十人一隊,較之大多隻有數人的清軍探馬人數來得太多。倉促之間,清軍的探馬大多選擇轉身而逃,只有少數反應稍慢的被衝殺而至的明軍追上殺死。
陳文緊追的這支清軍探馬只有五個人,面對明軍超過十人的騎隊轉身就走,向左近的清軍探馬靠攏。遠遠的看着那一隊騎兵正在另一隊明軍追趕,陳文便毫不猶豫的繼續追了下去。
很快,這兩支清軍的探馬聚合到了一起,而明軍的兩隊騎兵也同時聚合起來。清軍在聚合之初返身射了一兩箭後,面對兵力已經處於優勢的明軍騎兵只得轉身逃竄。
不遠處是一片樹林,這隊清軍沿着樹林的邊緣轉過彎去,向另一支正在趕來的清軍探馬而去,而這一隊的清軍探馬不僅有十餘人之多,身後更是沒有明軍追趕。兩隊一旦合併,便可以通過人數的優勢來與明軍追兵一決勝負。
可是就在這時,當清軍剛剛完成轉彎的片刻,隨着陳文一聲呼喝,明軍騎兵憑藉內線轉彎縮短了雙方的距離。待到近前之時,便張弓向清軍射去。
比起麾下這些每天都在訓練的騎兵,陳文的騎術也僅僅是可以用來策馬衝鋒而已,騎鬥對於他來說還屬於比較高端的技巧,更何況是騎射了。眼見着已經接近了距離,陳文抄起了一把短小的手弩,向着最爲接近一個清軍探馬的背後射去。
弩箭劃過空氣,帶出的呼嘯聲以着更快的速度傳到了那清軍的耳邊。弩箭未帶飛到,只見那清軍探馬一個鐵板橋躺在了馬上,陳文射出的弩箭強強擦着這廝的鼻尖飛過。
若非是身處敵對陣營,陳文倒是真打算給這個清軍探馬喝個彩,畢竟這樣的反應顯然是浸淫馬術多年,武藝上也顯然不差。可是沒等陳文將手弩丟下,拔出佩劍追上去砍殺,只見那弩箭在擦過這個清軍探馬的鼻尖後,徑直的插在了更前方的一個清軍的脖子上,直接將其射落馬下。
“誤中副車,這特麼也能行?”
心頭的吐槽一閃即逝,已然拔出了佩劍的陳文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一劍砍向那個剛剛重新坐起的清軍探馬。
馬術高手就是馬術高手,背對着策馬追上的陳文,只聽到寶劍舞動的尖嘯,那清軍便立刻低下頭顱,整個身子伏在馬頸之上。可是沒等他徹底低下頭,仗着馬速更快的優勢陳文的寶劍已經砍在了他頭盔的“避雷針”上,將整個頭盔帶了下去。
此刻,陳文力道已盡,那清軍雖然頭盔掉落,但卻沒有受什麼傷。見陳文還沒來得及收劍,那清軍在重新起身的過程中馬速也降了下來,只見他在錯過這半個身位後立刻拔出了佩刀,向陳文砍來。
刀鋒已至,可是手中的寶劍卻纔剛剛收回,就在這舊力已去新力未生的剎那,陳文只得藉着臂甲上的小盾去生扛清軍的劈砍。下一秒,只聽到一聲金屬打擊碰撞的聲響,陳文只覺得左臂彷彿是被鈍器砸中似的,半邊身子登時就麻了。
強忍着隨之而來的疼痛,陳文一劍刺在了那清軍的脖頸之上,習慣性的扭轉劍身,那清軍的鮮血在噴濺了陳文一手後便從戰馬上摔了下去,顯然是沒了性命。
兔起鶻落之間,清軍已被追上的明軍射殺、砍死數人,奈何清軍探馬的那一支援軍已經不遠,陳文顧不得檢查傷勢,立刻指揮他身邊的這兩隊騎兵放棄繼續砍殺那些被追上的清軍,返身向另一隊騎兵靠攏,以獲取兵力優勢。
騎兵的行動輕捷靈活,能離能合,百里爲期,千里而赴,出入無間,是爲離合之兵。陳文根據印象中的一些理論,結合着從李瑞鑫、陳國寶等騎將口中獲取的經驗,作出了這個近乎於圍獵的計劃。
除去伏殺清軍的探馬,交戰中的原則很簡單,當前清軍較之己方要少的時候便分散開來,撲上去砍殺一番,若是清軍聚合起人馬,便向其他明軍騎兵聚攏,形成兵力優勢後再行進攻。
撫標營雖然有兩百出頭的騎兵,但是其中不少已經進城,留在城外的探馬數量甚至還不如明軍。雖然在馬術和武藝上要比明軍強上不少,但是明軍騎兵先期作出反應,已經掌控到了其中的節奏,所以這片刻之間明軍付出的傷亡遠比清軍要少。
遠遠的遙望着戰場上追逐廝殺的兩軍騎兵,作爲主將的撫標營左營遊擊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撫標營在這片局部戰場上的騎兵本身就處於劣勢,這樣下去肯定不行。而且根據情報,這支明軍的騎兵數量極少,完全是以步兵作爲主力,此間既然出現了大隊的騎兵,難道明軍的主力已經回援了?
是被迫回援,還是已經擊潰了南線的清軍,協着新勝之威配合守軍圍殲孤軍深入的撫標營。這些左營遊擊無從得知,可如果是後者,那麼撫標營豈不是很快就要落入明軍的包圍之中了嗎。
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何去何從必須儘快做出思量。片刻之後,撫標營的中軍大旗處撤兵重新聚合部隊的命令已然下達,與明軍廝殺的清軍探馬們迅速的回援將旗,就連縣城中幾乎已盡全功的攻城部隊也開始收斂士卒向城北撤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