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回來之後,我覺得學校的日子變得更慢起來,每天都想象着放假之後的情景,那樣就可以安靜的待在家裡,躺在椅子上,媽媽做好飯之後會叫我吃,我可以什麼都不用幹,生活會變得很慢節奏,不用考慮學習的事情,不用和別人一爭高下。我數着日子一天天過去,這個冬天再不像以往一樣難熬。
終於迎來了期末的考試,考試之後,我告訴了班主任我要轉學,他聽了之後,顯得特別的焦急,想跟我父母商量一下,不過我媽卻是沒有手機,他只能給四爹打電話,恰巧四爹的電話此時又打不通,他又問我的意思,我說,是家裡決定讓我出去的。他的神情變的有些瘋狂,似乎自己即將失去一樣很重要的東西一樣,這個表情持續了好一陣,他生生的憋出幾個字:“你走吧!”其實我很想離開這個地方了,沒有父母的存在,在哪裡都冷,現在他們決定帶我去一個新鮮的地方,這個地方不僅有未知的新奇,還有父母的關愛,我的心裡自然是一百個願意,我等的就是老師的這句話,可他真正說出來的時候,我的心裡卻有一些失落,對同學的留戀,對這個地方的留戀,我猛一轉身,向校外跑去。
我並不清楚這次考試考的怎麼樣,家裡的生活已經完全吸引了我,那些我洗過的衣服,媽媽又從新給我洗了一遍,說洗的不乾淨,上面的洗衣粉泡沫都還沒有清乾淨,而家裡佈滿的那些灰塵在媽媽回家之後就全部消失了,她笑着罵我:“天天自己的窩都不收拾乾淨,這麼髒你是怎麼過的啊!”我只是淘氣的笑笑,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誰叫你不在家的。
這段時間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媽媽回來後不久,我的病就完全好了,以前無論怎麼治都沒有效果的病,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好了,也不知道是因爲自己沒把自己照顧好還是一些別的什麼原因,反正自媽媽回來之後就是感覺心裡溫暖,做什麼事都不再像以前那麼寒冷,這種狀態持續一段時間之後,那些積累了幾年的感冒咳嗽自然就好了。
這個假期是我最快樂的一個假期,爸媽在村裡的口碑很好,她回來之後,以前的那些相熟的人也開始絡繹不絕的往山上來,冷清的家裡開始變得熱鬧起來,那隻奇怪的貓頭鷹也在媽媽回來之後不久就飛走了,再沒有出現過,媽媽說,這個寒假,舅舅也會回家。我對他並沒有太多的印象,唯一的記憶就是在三年級的時候他回家來接劉旋,曾騎着摩托車帶我去趕了一次伏虎,摩托很小,劉旋坐前面,我坐後面,沿着民河的岸上一陣狂奔,風吹着舅舅的頭髮飄揚,髮絲間所散發着他青春的氣味,我也想着我快快長大。
再次見舅舅時是在小元的街上,那個人流中的身影我並沒有認出來,媽媽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停下,我轉身一看,這張臉龐似乎有些熟悉,幾年不見,舅舅前額的頭髮已經掉落了太多,這種光亮的印堂把他的年齡顯得老了許多,“也許是用腦過度,聰明絕頂!”我這樣想着。舅舅見到我,並沒有表現出多麼熱情,只是驚訝了一下:“這就是凱爾啊,長這麼大了!”然後帶着我們去了街邊的一個飯店,進去之後不停的感嘆:“四川的天氣好潮溼,一進屋溼氣就這麼中,我都背心發涼!”
又是一個在外婆家的日子,舅舅要往南部去辦什麼事情,讓我也跟着去,我去徵求媽媽的意見,媽媽說:“既然是你舅舅帶你去,你就去唄!”說完又給我拿了20塊錢。舅舅並沒有直接坐車到伏虎去,而是先到了舅媽的孃家看看,正好那裡順路。舅媽的孃家就在民河邊上,小時候我也和劉旋到這裡來釣過魚,感覺民河中並不能釣上來,只有民河旁邊的那些小河溝裡魚纔好釣。一路上週圍靜悄悄的一片,這是年關應有的景象,人們不再出來幹農活,全都走家竄戶的去打麻將,外面出來的人真的很少,從外婆家到舅媽的孃家,路途並不是很遠,過了蒙子埡就到,不過這一路上,舅舅卻像一個人生的老師一樣不停的跟我說着話:“劉家巷子這個村子畢竟地方還是很小,你不能一輩子蜷伏在這裡,還是要到外面去闖蕩一番,你的爸媽現在到新疆去了,對比之下,他們也覺得新疆好,家裡不好,這是爲什麼,你想過沒有,所以你就不要有一直待在這裡的想法,還要想想以後,你能爲你的父母做些什麼事情,如果一直待在這個村子,哪怕把全村的地都給你,一年能賺多少錢?你把在外面一天就能賺一百多,他在家裡辛辛苦苦的一年,養豬幹農活忙的不得了,一年到頭頂多兩千多,而在外面二十天就賺到了,要是他一直在家裡的話,怎麼能養活你上學,你的成績這麼好,將來肯定是要上大學的,所以你的眼光也要看長遠一點。”舅舅的意思我明白了個大概,這次出去,他的目的就是讓我從小改變眼光,要是一個人一直蝸居在一個小地方的話,日復一日重複的生活都讓人習慣了,眼光自然就短了,要實現自己的價值,就要不斷去嘗試。他給我講這些話的時候,神情顯得很凝重,他在外面漂泊了這麼多年,所見的人和事不是我能夠想象的,而他前額掉去的頭髮,也證明了外面世界的艱辛,我只是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其實不僅是嘴上說明白了,在我的心裡也是,我想離開這個地方,到更遠的地方去追求我自己,那裡有我別的夢想。
到了舅媽的孃家,我見到了一個從小就喜歡的人,唐雪姐,她這次算是回老家來過年吧,她們的家搬到了綿陽,路途還是很遠的,而表婆和表爺在老家孤零零的兩個人,做兒女的自然就讓孫女回家來陪兩位老人。雪姐見到舅舅的到來自然是很高興,習慣了城市的生活,再回到農村,除了整天的無聊發呆之外,似乎沒有別的什麼事情可以幹,現在見到舅舅,還聽說能去南部,自然是高興的不行。我已經記不起第一次見雪姐是什麼時候了,只知道那時有一個女孩,劉旋叫姐姐,年齡比我大,漂亮的容貌讓我眼睛不敢直視,而偷偷的看她一眼之後,馬上就會羞澀的低下頭,臉上一陣發燙,現在見到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那種小時候的愛慕似乎穿越了時空,再一次的襲上我心頭,如今她已經成了一個大女孩,十六七歲的年齡,變得亭亭玉立,記憶中的那個羊角辮已經換成了披肩的長髮,而以前那張可愛的臉,經過這麼多年之後換上了一種成熟,我像個木偶一樣呆在那裡,劉旋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劉旋很奇怪:“哥,你這是怎麼了?”我呆呆的看了看他說:“沒,沒什麼!”
表婆表爺有兩女一兒,好不容易纔有了一個兒子,夫婦倆自然是從小就寵愛有佳,正是這種寵愛,讓劉旋的這個舅舅變得有些不正,舅舅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就是說教,首先是對我的說教,其次就是對劉旋這個舅舅的說教,期間都是一些要多爲家裡考慮,不要再往外面去胡來的話。離開了舅媽的孃家,兩個大人走前面,我們三個孩子走後面,沿着民河的河岸,到一處橋的地方去搭車。這個季節,民河的水位比較低,也許是因爲氣候使然,裡面從來沒有結過冰,夏天的時候還能看到一些魚在裡面遊,不過就是釣不上來,而現在魚全都躲在了水裡,眼見的只有清清的水。劉旋和唐雪姐聊的很開心,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姐弟倆,我和劉旋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倆,也正是因爲這樣,劉旋成了中間人,一會和自己的姐姐聊會,一會又和我聊會,而我的木訥則造成了我和雪姐之間的尷尬。其實長這麼大,我對於女生總有一種恐懼的心理,尤其是漂亮的女生,更尤其是既漂亮年齡又比我大的女生,那種傾慕的心思既害怕被人發現,又渴望被人發現,我都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在這座橋上,很快就等到了車,上車之後,舅舅的說教工作並沒有消失,我都很奇怪舅舅怎麼會有那麼多的話,如果換成我的話,最多說兩句,交待一下自己想表達的主要意思,就沒了。而舅舅則是先舉很多例子,從這些例子中提取思想,再把這些思想歸納總結,讓人自己去對比,自己的做法和這些例子比起來,那些是對的,哪些是錯的,然後再讓人反觀自己,到底該怎麼做。早就習慣了坐家裡到伏虎的車,現在坐上一陣顛簸,又有那種去上學了的感覺,舅舅一直在前面說着,而劉旋和雪姐坐在我的前一排,說會話又看會外面的風景,她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一樣,轉過身問我:“你叫什麼名字?”我相信她是記得我的,因爲以前就見過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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