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一章 無名氏

遣神荒原廣袤無際,呂光和女瑛一前一後,就這樣徒步走着,走了足足有七天七夜,纔將將走出天宮大帝的控制範圍。

這一日,他們來到了一處山谷中,卻見兩側山崖壁立千仞,直插雲霄。

這是峽谷最窄的地方,僅僅丈餘,素有‘一線天’之稱。

此地堪稱奇險之景,若要從此處逃離出去,無異於插翅飛天啊。

呂光輕輕嘆了口氣,心裡稍微有一些失望,許久過後,臉色方纔恢復如常,將目光轉到女瑛身上,低聲道:“前輩,你可有把握在出了天宮囚牢之後走脫?”

“不能。這出山路途,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如果出山入城之後,以他們的本事,看住我二人那簡直是易如反掌。”女瑛心思十分敏睿,知曉呂光言外之意,直接說道。

二人邁步而行,裝作一副淡然無事的樣子。

正在竊竊私議之時,突然有幾絲聲音傳進他們耳中。

“我勸你們少做他想,勿要心生別念,妄圖脫離我二者的控制之下。”聲音尖利,像是男孩成長時的變聲之音。

素兒含笑接道:“大哥哥,遵守信義,豈非是人之本性?我們全無半分威逼利誘,只要你拿出無意間得到的那幅圖,此乃天經地義。你難不成非要逼得我二者用出諸般手段,來折磨於你?”

“這個……在下曉得,我只是好奇二位身處何地,不顯身影,所以纔出言相誘,想讓二位現身一見。”呂光躊躇片刻,稍微露出絲許尷尬,微微一愣,便目光炯炯,直言說道。

女瑛梨渦淺現,笑意突顯,對呂光這番睜眼說瞎話視而不見,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親切感。

再無聲音傳來,一時谷峰中寂靜淒冷。

嗡!

猛然間一種震動悶響在山谷中響起。

女瑛循聲望去,眼波流轉,頓時瞥見呂光的衣袖在急速顫動着,其內彷彿圈養着一頭兇獸,欲想破門而出!

呂光神色驚異下,摸向袖籠,心中一顫,馬上就確定了響音從何而起。

鎖魂瓶!

它猶在兀自震動着,哪怕呂光緊緊握着,似乎也壓制不住它暴跳而出的動作。

“這鎖魂瓶中禁錮的是千鬆道人的一絲神魂,那狐族女子曾言,如果本體遇到危險,這縷神魂便會暴躁不安。”呂光暗忖道,沉思不語,腳步依舊邁動着,只是步伐並不太大,一片安靜祥和的峽谷中,像是暴風雨來臨前那樣怡然寧和。

……

玉瓶周身光滑,震顫間仿似將要脫手而出的游魚。

呂光握緊右手,邊走邊思考,千鬆道人一定是身處危險境地,並且離此不會太遠,要不然鎖魂瓶也斷然不會有所感應。

連叔與韓孟江還身在‘子虛袋’中,若是千鬆有個三長兩短,豈不是殃及池魚,害了連叔?

念及至此,呂光陡然加快速度。

他全身元氣充盈,雖然還不曾學成什麼行氣運力的功法,可單憑天地元氣淬鍊洗滌身軀的諸多妙用,就已然是令他當下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走起路來,虎虎生風,縱躍間一步數米。

“素兒,此人怎麼突然加快了速度?難道說他又想玩弄詭計,逃出你我掌心?”金童身軀猶如透明寒玉,融於白雲之中,語氣訝然。

說話間雲朵便化爲一團白芒,向呂光飛遁而去。

女瑛御氣而行,腳不沾地,身姿飄搖,恍如拂風擺柳,緊緊跟在呂光身後。

二人並行,猶似船行江河,一瞬數十里。

前進中,偶爾從樹上飄落的幾片黃葉,落在他們肩頭,來不及撣去,迎面拂來的秋風便吹落秋葉,翩躚跌至地上。

“咯吱咯吱”的踩動聲,不斷的響徹在呂光耳邊。

“噫?玉瓶沒有反應了!走了這麼遠,仍然毫無發現,千鬆道人真的在附近麼?”呂光心思一動,不由得生出幾絲困惑,止住腳步,暗自狐疑。

其一頭戴斗笠,呂光曾與他有一面之緣,有所印象,正是當日在山林中襲擊呂光與千鬆的怪人。他侏儒般的身材,手拿着一根丈餘之長的釣竿,模樣裝束很是怪異。

第二個人身披黑色斗篷,身高足足是旁邊侏儒的兩倍。一張醜陋瘦削的蠟黃臉,是他整身上下的唯一顏色。除此以外,他就像是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蜈蚣,滿身漆黑,惹人恐懼。

此人鼻孔很大,兩個黑窟窿竟似比眼睛還大,鼻翼卻是小如蟲卵,眼睛猶如鼠目,嘴巴抿成一條細線,鼻子、眼睛、嘴巴,就好像是陶藝匠人隨手捏製的半成品、殘次品,難看至極。

可是他的目光卻很鋒利,彷彿一把尖刀,再等待着插入他人心臟。

wωw ✿тт kán ✿C ○

呂光心中惕然,神色淡然,站起身來,道:“誰派你們來的?”

女瑛手腕一抖,從手肘處落下一把短劍,三寸青鋒,握在掌中。

她看此二人如此鬼魅邪異,一副來者不善的樣子,爲防不測,使出了壓箱底的功夫。

長短雙劍,一攻一守。

尋常修者,絕難有所大成,然而女瑛自修真之始,便是心如止水的個性,一心爲二,使出長短劍來,恰是得心應手,相得益彰。

看着相距不遠的這兩個面目詭異的怪人,呂光沒有露出一絲意外之色,但是心中卻不免涌動如潮,反覆思考。

那侏儒冷冷的掃了呂光一眼,眼中有些詫異,接着就悶聲冷笑道:“正好正好!你這小子居然在這裡,怪不得這道士一路拼命向山峰逃來。”

“釣魚叟,他是誰啊?”膚色蠟黃的高個,聲如破鍾,尖銳急促的向侏儒訝然問道。

侏儒擡起釣竿,指向呂光,斗笠下傳出聲音,一字字道:“他就是‘大夫人’的侄兒,是京城‘鎮遠侯’呂家的棄子,一直寄居在韓府中。據說因無法開闢氣海,方纔苦讀詩書,以望考取功名。”

“噢?百無一用是道人,原來是一個廢物道人啊。”蠟黃臉語氣森然,話含嘲諷。

這二者旁若無人的交談着,諷刺意味躍然於上,三兩句就把呂光的身份來歷道明清楚。

呂光的眼神動了動,瞄向當空中的那片雲彩,暗想道:“千鬆道人道法精湛,雖然不如那龍陽道人與這金童素兒,可對面的這兩個怪人能把千鬆逼迫到如此地步,可想而知,這二人定非易與之輩。”

蠟黃臉凝神瞅了呂光片刻,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皮笑肉不笑,臉皮好像是任人拉扯的麪筋,道:“小子,說!你們把韓公子給藏在哪裡了?”

“你們是從哪裡得知消息,一路跟蹤前來?”呂光神色恢復如初,抿了抿嘴冷聲問道。

蠟黃臉狹長的眼角發出一抹餘光,冷冷瞟向呂光,沉聲說道:“想套我話?告訴你也無妨,我二人若想殺你,比踩死一窩螞蟻還簡單,也不怕你玩耍心計。”

呂光心中思索着,聽聞此言,輕輕的嘆了口氣,冷聲道:“若想殺我?似乎你們總愛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對我說這句話。你們不殺,我倒要殺你們!”

說到最後,呂光已是聲色俱厲!

他霍然起身,凌空翻動,一腳踏在地上。

呂光如此謹小慎微,善於察顏悅色,不是有意爲之,而是因爲在自小寄人籬下的生活中所鍛煉出的一種本能反應。

玉女暗道一聲好險,看着金童回覆原本神色,她纔開口朗聲說道:“還不走麼?”

花蕊夫人止住語聲,笑道:“本真人囑咐弟子幾句,讓二位久候了,失禮。”

天嬋輕移蓮步,站至呂光面前。

她比呂光矮了半個頭,眼光正好落在呂光乾裂的嘴脣上,心中泛起一絲柔意,低聲道:“我們走。”

山色悽迷,煙霧撩人。

風蕭蕭、夜悽悽,爲天嬋此言平添了一分壯烈之感。

她十分明白,自己跟呂光下山是意味着什麼。師父對這兩個怪人很是忌憚,一再退步,可見那‘長生殿’肯定是一個勢力極其龐大的存在,否則連在大周王朝赫赫有名的靖道司,也不會不敢反抗相持。

不幸的是,表弟與他們發生交集、摻雜進去,此乃非福是禍……

天嬋擡頭望着呂光深如汪海的眼睛,下定決心。無論前方路途怎樣坎坷、會遇到何種危險,她都不會對呂光不管不顧。

至於剛纔潘芸與花蕊夫人看似勸慰的婉言,她全都當成耳旁風了。

呂光回想了一下從韓府來此的一路經過,不由得心生感觸。

如非那塊通靈寶玉,此時自己恐怕也不會活着見到嬋姐了。世事弄人,卻又有一番定數在其中。

一望無垠的星空,倒映在呂光眼瞳中,美不勝收,更令他心中升起一陣萬丈豪情。

“走。”呂光率先擡腳,向一片虛無的黑夜裡快步行去。

……

寂靜空曠的山谷裡,朝陽初升。

由山坳下遠遠向峰頂望去,那尊迎風而立的‘神女石像’,在東方萬道霞光的照耀下,絢麗生輝,煞是醒目。

這一男一女,自然就是星夜兼程的呂光與天嬋二人。

只是那言明要跟隨呂光的金童玉女,卻不知何故,不見身影。

秋色如畫,二人走起路來,也格外的精神抖擻,半點不見一夜未眠的疲憊。

呂光神色溫順,邁步而走,表面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他內心中卻波濤起伏,在苦思對策。

“這‘隱身法’端的是奇妙無比,隱匿身形,行蹤不現。如若照這樣走下去,我何時才能尋到機會,溜之大吉呢?”呂光心中暗暗估摸着,餘光不斷的掃向左右,以期能觀察到些許異樣,抓住一絲逃走的機會。

那二者也不知躲在何處。

可呂光心中特別清楚,金童玉女肯定就在附近,對他形影不分、寸不離身、時刻監視。

白雲飄懸,穀風拂面。

高聳入雲的靖道司擎天直立,俯瞰着山下的一切。

若非此時身陷危機,呂光二人倒還真像是一對遊山玩水的俊男秀女。

羅裙拖曳在地,幾滴秋露沾溼了天嬋的衣衫,使她渾身洋溢着一種空靈虛渺的味道。

她臉色微白,不顯驚慌,眼神平視前方。似乎只要是跟呂光一起走,前方哪怕是遙無止境,她也渾然不懼。

“表弟,幾年來,你過的還好麼?”掩藏在天嬋心底很久的話語,終於浮上脣邊。

呂光微微一怔,目中顯出笑意,道:“現在好了。”

呂光無意把自己數年來的坎坷遭遇傾訴給天嬋。

時過境遷,事已至此,誠然自從韓韻山去世之後,自己受過很多不平待遇,但那些都已過去,成爲昨日。

即便告訴了嬋姐,也是令她徒增憂心。那些困難是屬於我的擔當,此時有了通靈寶玉,一切業已向着柳暗花明的態勢發展。

呂光右手輕輕摸過左胸前那塊凸起的地方,它是一切希望與改變萌芽的起點!

“現在?”

天嬋聞聲一怔,因爲稍微仰起的頭,而使得她露出了白皙修長的脖頸。宮裙下的鎖骨,堅硬的頂起了柔軟絲綢織造的衣衫,睜大的眼睛裡,露出一絲詫異,不禁一陣愣神。

片刻之後,她忽然一笑,臉頰暈紅,此笑恍如寒冬臘月裡的暖風,令人舒暢,使人倍感溫馨。

她體會到了呂光現在心境,心中頓時充滿寧靜,感同身受。

有你有我,有風有景,就算前路有刀山火海,又有何懼?

天嬋微微一笑,目中泛起漣漪柔情,一切盡在不言中。

等到把魂海中的所有念頭,融合爲一個整體後,就可藉助三魂來煉就念頭。

但是念頭的多寡直接決定了以後與天、地、性三魂相溶後,念頭是否強大。

魂海翻涌的一瞬間,呂光就已明白他在修道一途上,如果和金童相比,那不過是蹣跚學步的小兒。兩者之間實力相差太過懸殊,還遠遠不能相提並論。

這也更讓呂光覺得,剛纔的決定是無比英明正確的。

“我初入道境,所知甚少,也不曉得這金童玉女修煉到了什麼境界?比之那日我在巫雲山中遇到的狐族女子,誰更厲害呢?”呂光看向一旁,下意識的避開了這犀利傲然的眼神。

金童看向呂光和衆人的眼神,與其說是審視,倒不如說是蔑視和鄙視。

那是一種深到骨子裡的嘲諷,好像是被女孩先前所說的話,而勾起了埋藏在心底的記憶。

這彷彿是對所有人類的一種仇恨!

第二十二章 陰神御雷術第五百零九章 醒來後有你在身旁第八百五十四章 斬情第二百一十六章 本命法寶 終第一百零九章 天地警鐘第二百七十九章 破陣子第四百一十六章 鳳尾雷竹第四百六十章 一力降十會第九百零二章 天理循環第八百一十九章 生死無間第七百一十九章 大功告成第六百一十五章 唯一傳人第六百五十四章 昔時人已歿第六百四十四章 養魂石第五百五十二章 黃衫女子第四百五十九章 天罡地煞人和第四百七十二章 今時年少春衫薄第五百六十九章 環環相扣第六百四十六章 本心如一第五百八十四章 恍如隔世第四百一十三章 局中局第一百八十九章 紫霄禍世第三百一十五章 起舞弄清影第一百三十七章 風起雲涌第三百零四章 朱雀離火 (五)第四百五十章 烏木令牌第五百三十七章 林中有泉源流出第四百九十六章 品玉大會第四百三十章 無心插柳柳成蔭第一千零三章 惡人錘第六章 虎力大仙第六十八章 彈指殺百人第五百五十九章 誰是“白奎”第四百八十二章 驀然看去,這石頭卻是一隻龜第七百一十一章 萬劍困神第二百四十六章 前生 (三)第七十章 飄啊飄第六百零三章 天上月常在第七百二十八章 天子龍氣第二百九十六章 節節高第七百三十一章 轉機第四百八十七章 太陰第一百四十四章 金甲力士第五百一十五章 一場盛會,陰謀敗露第八百二十八章 太歲第五百五十九章 誰是“白奎”第八百一十二章 天之符第九百三十五章 雲鳥飛天第六百四十一章 狡兔第八百三十九章 卜道人第四百五十四章 那些逝去的人,永生難忘第六百九十八章 宿怨第六百六十一章 死靈藤第七百一十六章 念中有佛,則處處皆是淨土第九百二十二章 我等的人還不來第九百二十章 鳳鳴第三百三十四章 九死一生第二百五十二章 前生 (九)第五十五章 天之痕第一百四十二章 王生三十二 中第四百三十一章 道德天尊下凡塵第一百五十四章 第三天第五百一十八章 滴血重生第九百二十六章 光明不滅第十章 逃出生天第二百四十七章 前生 (四)第三百九十九章 左右讀書人第一百九十九章 富貴客棧第七百九十一章 滄海第九百三十一章 不翼而飛第二十二章 陰神御雷術第六百零二章 殺出重圍第五百六十一章 難題第五百六十二章 巡天使第二百零三章 三昧真火第一百三十章 全城緝拿第八百四十二章 慧極必夭第七百二十四章 三拜九叩第四百八十三章 今夜星光璀璨第四百三十五章 天子降臨 (一)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刺一殺第六百三十一章 萬鬼噬魂第六百六十章 天雷無妄第四百七十九章 週三太子第七十七章 帶我到西漠去看海第四百六十九章 秦可擎之死第一百四十八章 血染楓林第七百零九章 道統第三十九章 東郊梅園第九百一十六章 星星還是那個星星第一百一十五章 須彌金臺第五百六十七章 進退任由你決定第四百八十八章 釣魚第八百四十一章 誰主沉浮第四百六十六章 念念不忘第七百零七章 至善若火第九百三十一章 不翼而飛第八章 下山第七章 修道難,難於上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