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之時,天下有七十二道門。
墨門居長生殿、金禪寺之後,位列第三,甚至還在紫霄道門之前。
然則,今時今日,世間卻已很少有人知道墨門這個曾經在太虛幻境聲名赫赫的道派了。
呂光一邊施展神魂念力,煉化着黑色怪鳥的念頭,一邊昂首直視着天空上這隻碩大無比的巨鳥。
突然,一股渾厚至極的念力,就像是一把鋼刀,朝他疾速斬去。呂光瞳孔一縮,急忙驅動念頭,朝下方遁去。
黑色怪鳥趁此罅隙,旋即脫離了淨心煉神咒的束縛。
呂光一字字道:“念意如刀!”
巨鳥冷然道:“你究竟是誰?”
呂光不答反問:“你就是黑尾猿雕?”
巨鳥饒有興趣的道:“哦,你認得我?”
呂光笑了,悠然道:“你在荒州的名氣很大,我自然知道你。”
黑尾猿雕那雙幽暗的瞳孔間,頓而閃爍出無盡寒芒,“既然你認識我,那還敢傷害我的孩子,看來你是有意爲之了?”
那隻先前被淨心煉神咒吞噬囚困的黑色怪鳥,此刻已消失在夜空之下,呂光倒也並不在意,他並非是要使得那隻黑鳥神魂湮滅,此際正主既已現身,他心中正好有些問題,想要詢問一番這黑尾猿雕。
不過,令呂光詫異的是,這隻黑尾猿雕竟在剛纔出手後,即刻斂去神魂念頭,不再向他發動攻擊。
“盤旋在巫浪城上空的這朵烏雲,原來是你神魂念頭的化身,怪不得我總是覺得這片烏雲充斥着一種陰煞之意。”呂光徐徐說道。
黑尾猿雕道:“你似乎對自己的實力有着絕對的自信,在我現身以後,竟依舊敢大搖大擺的站在此地。”
呂光笑道:“有何不敢,你我同爲神魂鬼仙,念力深遠,若是你與我交手,短時間內是分不出勝負的,況且,即便你要殺我,也是無濟於事的,我大可一念歸殼,不與你多做周旋。”
黑尾猿雕冷冷的道:“其他人雖則看不見你我的神魂,但卻瞞不過安南侯府的氣功高手,你難道不怕受到修真者的追擊?”
呂光神情閒適,莞爾笑道:“他們若是想出來,早就出來了。你看,大殿內燈火通明,觥籌交錯。這些人享樂玩耍還來不及呢,又怎會以身涉險,獨闖龍潭呢?”
黑尾猿雕道:“本尊再問你一次,你究竟是不是墨門弟子?”
呂光昂然道:“不是。”
黑尾猿雕道:“那你是從哪習得墨門至高道術,淨心煉神咒?”
呂光沉默不答。
黑尾猿雕怒哼一聲,頓時一道澎湃強勁的神魂念力,朝他衝擊過來。
呂光頷首一笑,不緊不慢的催動神竅內的全副念頭,將自身化爲一縷流光,朝天際飛去。
黑尾猿雕見呂光神魂飛動的速度如此之快,心中不禁一凜,但它卻不再打算前去追擊,只因它居然察覺不到呂光是往哪個方向逃竄的。
夜涼如水,黑尾猿雕睜着一雙黑色眼瞳,注視着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而後嘆息道:“修真者果然都是些貪生怕死之輩。”
剎那間,烏雲又重新覆蓋在巫浪城上空。
……
大殿裡不時響起絲竹悅耳之音。
安南侯歪着身子,半躺在榻上,懷裡抱着一個柔若無骨的嬌美人兒。他的手很不老實的在女子身上,來回遊走着,弄得那女子不住發出嬌笑媚聲。
身姿婀娜的舞女,正在跳着讓男人慾火焚身的曼妙舞蹈。
安南侯眯着眼,看的有些飄飄然。
但誰也不曾留意到,他的眼底深處,卻劃過了一道冷冽冰寒的厲芒。
他手上的動作突然發大了起來,懷中的女子忍不住吃痛呼道,“君上,您弄疼奴家了。”
“疼?”安南侯笑了,他猛地擡起一根手指,慢慢點在這女子的咽喉處。卻見這嬌柔美麗的少女,就像是一團棉花,立刻軟軟的跌倒在木榻邊。
不一會兒,女子的口鼻之中便流出汩汩鮮血。
舞瞬間停了。
舞女很有眼色的款款退出大殿。
參加今日這場晚宴的人,並不多,巫宸棠算得上是其中身份最爲尊崇的一個。他是安南侯的堂弟,這時,自然該他說話了。
“君上何故發怒?”他只輕輕的說了一句話。
其他一應大臣,紛紛把手裡的酒杯,放到了桌上。
他們均微微側着頭,目不轉睛的望着寶榻上的安南侯。
安南侯長嘆一聲道:“七弟,你不覺得我們活的太窩囊了嗎?”
巫宸棠怔了一下道:“今夜雖有道人窺伺侯府,但外有黑尾猿雕在,理應無事,君上何出此言?”
安南侯道:“父親在世時,曾告誡我,在沒有絕對實力之前,一定要忍,忍一步風平浪靜。但我現在已忍了三年,這件事卻依然還沒成功。”
底下衆大臣即刻齊聲高呼:“臣有罪。”
安南侯緩緩站起身來,負手而立,神色悠悠的道:“你們無罪,或許是本侯從一開始便錯了,不該和道人聯手。”
下方的衆多大臣聞聽此話,均嚇得面如死灰。
唯有巫宸棠面色不改,他垂下頭,躬身道:“君上動搖了?”
安南侯默然無語。
良久後,巫宸棠繼續道:“如果君上對黑尾猿雕的計劃,有所疑慮,那此刻想改,還是來得及的。”
安南侯忽然問道:“剛剛外面那個道人是誰?”
巫宸棠眼眸寒芒畢現,道:“若臣弟所料不錯,那人應該就是最近在荒州掀起無數腥風血雨的長生殿之主。”
安南侯思慮道:“但那人所使的兩招道術,卻分別是金禪寺的‘陰神御雷術’和墨門的‘淨心煉神咒’。這怎麼解釋?”
巫宸棠沉吟道:“消息絕不會有錯。此人道學頗雜,令人難以琢磨。據稱他還會無量道派的‘三昧真火’。”
安南侯面帶憂色,道:“黑尾猿雕最後竟放走了他,本侯總覺得事情有點兒不對勁。七弟,依你之見,下一步棋該怎麼走?”
巫宸棠道:“先前黑尾猿雕一再問詢呂光,是不是墨門中人,其實此妖是對墨門頗有疑慮,甚爲忌憚,畢竟天山墨池的道統還在,可臣弟斷定,此妖是不會輕易放過那呂光的。”
安南侯挑了挑眉道:“這又是爲什麼?”
巫宸棠從容不迫的笑道:“因爲白鬼。”
安南侯沉思稍許,霍然向前邁出一步,不怒自威的道:“傳我諭令,將鍾家準備好的‘心頭熱血’悉數運往地底祭臺。”
巫宸棠領命道:“是。”
安南侯若有所思的道:“是時候喚醒那隻烏龜了。”
……
星光璀璨,今夜風涼。
呂光一念間神魂回體。
他並不想跟那隻黑尾猿雕多做無謂的糾纏。
實際上,他是想問那隻巨鳥爲什麼會做了安南侯府的‘保護神’,可在之前那種情況下,他也是看了出來,黑尾猿雕並不會再多說什麼的。
今夜這場猶似蜻蜓點水般的神魂鬥法,卻是讓呂光真正認識到了黑尾猿雕的恐怖實力。那隻黑色怪鳥,雖然也修成了神魂,但卻不足爲慮,對呂光造成不了任何威脅。
關鍵是那隻黑尾猿雕。
呂光盤膝坐在椅子上,暗自思忖。
就在這時,他耳聽得院門吱呀打開。
下一瞬,一個身穿紅裙的明豔女子,站在了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