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只見幾個身材壯碩的大漢,正從北面山道攀登上來。這幾人身法迅速,縱躍之間,就是四五丈的距離,幾個呼吸便已行至崖坪。
那幾人眼見呂光和白鬼站在一堆屍首中央,頓時紛紛目露詫異之色,但仍是腳步不停,朝這裡疾速奔來。
白鬼淡淡開口:“你們是什麼人?”
她的語氣傲然凌人,神態淡漠孤傲,彷彿頃刻之間,就要施展道術,將面前這幾個修真者,給悉數斬殺。
呂光心神微動,冷眸瞟向他們。
五個中年男子,俱都身穿銀色甲冑,很像是靖道司監察衛軍的裝束打扮,並且他們渾身真氣勃發,一看便知是修有氣功的大高手。
可他們全都不發一言,漸走漸近。
就在幾人離呂光僅有三尺距離之際,異變陡生!
卻見五人動作一致,大腳狠狠的蹬踏在地,幾塊石頭隨即碎裂成齏粉,足見這幾人的氣功已臻至化境。
呂光負手而立,紋絲不動。
下一刻,一道金光從他胸前迸發!
金擊子!
這是呂光自‘春秋一夢’中甦醒過來後,第一次神魂驅物,也是他成就鬼仙之後,第一次催動金擊子。
當他的神魂甫一遁入金擊子之際,就頓然感知到此物與他有種血脈相連的親切之感。呂光稍微念頭一動,金擊子便立刻按照他的本心所想,飄忽反轉,刺向這五個來歷不明的修真者。
嗖嗖嗖嗖!
金擊子呼嘯而去,呼嘯而回。
四道破空之聲落下以後,四個壯漢便已倒地不起,一命嗚呼。
呂光安靜佇立,睜開雙目。
他袍袖一拂,竟是不再御使金擊子殺死那最後一名大漢。陽光映照着他的側臉,令他看上去是那麼的飄飄欲仙,超凡脫塵。
這簡直已非人間手段。
一念之間,立判生死!
那倖存活命的壯漢,沖天而起的身形,硬生生的止住,雙腳死死的抓住大地,停在呂光身前。
他就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個耳光似得,臉上的肌肉都顫抖扭曲起來,額頭冷汗頓起,涔涔如雨,不斷滴落。
天——
我的天啊!
這……
他目中的驚恐之意,宛似開閘的洪水,傾泄奔流,難以壓制。
他戰戰兢兢,畏畏縮縮的向後退去。
他是一個煉氣七層的氣功宗師,他明白在剛纔那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究竟發生了何種變故。
那道一閃而逝的金芒,只能是道術!
修真者擅長貼身肉搏,而道人卻是以神念驅物,殺敵於無形之間。他懂,正因爲他懂,所以他纔會這般恐懼!
常言道,不知者無懼。
但很不幸,他知道,他十分了解道人,只因他的本職工作,便是在各府各縣,搜尋那些藏匿隱蹤的修道者。
他踉踉蹌蹌的就想奔下山去。
“站住。”呂光一字字道。
那人果真很聽話的停住步伐。
“你是靖道司的人?”呂光挑了挑眉,冷聲問道。
“是、不是,是……”
“到底是不是?”呂光微笑道。
那人滿頭大漢,動作僵硬無比的轉過身來,面向呂光,隨後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惶恐不安的嘶喊道,“求大仙饒命、饒我一命!我的確是靖道司的人,可我從沒殘害過修道者啊,饒命……”
白鬼冷嘲道:“不想靖道司如今竟都是些貪生怕死之輩。”
“是、是、是,大仙說的對。”那壯漢趕忙賠笑道,“小人有眼無珠,衝撞了二位大仙,就請把我當個屁,放了罷!”
呂光一臉人畜無害的笑着,淡然道:“要我放了你,也容易。”
“不過,你得回答我們幾個問題。”白鬼接話道。
“大仙請問,我一定知無不盡!”壯漢叩首道。
呂光想了一下,道:“據我所知,安南侯國鐵板一塊,你們靖道司設在巫浪郡的監察府,早在數年前,就被安南侯給瓦解冰消,驅出境外。你們居然敢來巫雲山,說!所爲何事?”
“小人是奉天嬋府君之命,來此查探金蟾仙童的行蹤。”
呂光動容道:“這麼說,你們早已曉得這裡發生了一場惡戰?”
“是。”
呂光目中閃過一抹驚疑,繼續問道:“天嬋是否業已來到荒州?”
“大仙認識我家府君?”那壯漢滿臉狐疑,反問道。
白鬼喝道:“問你什麼,就回答什麼!”
“是是是,小人多嘴了。”壯漢嚇的面如土色。
呂光沉吟道:“你們找金蟾仙童作甚?”
壯漢神色間慢慢浮起一層猶豫不決之意,他沉默了半晌,方纔狠下心來,徐徐說道,“事情是這樣的……”
白鬼和呂光,靜靜聽完這大漢的話後,俱都面露恍然。
隨後呂光擺了擺手道:“好了,你下山去吧。”
“大仙果真放過我?”那壯漢似乎不敢相信。
呂光神色悠悠,笑了笑,道:“你這麼貪生怕死,我當然要饒你一命,有你這樣的蛀蟲在靖道司,想來靖道司的死期,也會快一點兒到來。”
壯漢起身,不再多言,迅速朝山下奔去。
……
白鬼眺望着山道間那個壯漢稍縱即逝的背影,嗤笑譏諷道:“靖道司如果皆是這種臨陣脫逃,畏死偷生的孬貨,就好了。”
呂光沉思稍許,忽而目泛精光,凝神道:
“我們的身份已經暴露,眼下鍾家又發出緝捕文書,知會安南侯國全部修真門派和世家望族,同心協力的抓捕你我二人。既然藏無可藏,我們何不主動現身,把金蟾仙童與鍾家圖謀的那件惡事,昭告天下?”
“妙,此計甚妙。”白鬼拍了拍手,讚不絕口。
呂光眉頭漸漸舒展開來,道:“就讓他們這些修真者內鬥爭持吧,靖道司勢必要阻止域外天魔的降臨。到那時,我們正好可以渾水摸魚,再把禍害黎民的金蟾仙童,給殺掉。”
白鬼眸中劃過絲絲寒芒,道:“還有那險些奪走你性命的鐘神秀。此人必須得死!說不定我們還能將鍾家給連根拔起,永絕後患。”
“一定。”呂光胸有成竹。
白鬼道:“你是想去見一面這個天嬋府君?”
想起天嬋,呂光的心仍然會泛起波瀾。
芳蹤再現,卻已形同陌路,他深吸一口氣,道:“不必。”
白鬼怪笑道:“你不會真的認識這位府君吧?”
“當務之急,還是得先去鍾家救出道林和尚與許人山。他們終歸是因你我而涉入此事,絕不能令他二人命喪九幽。”呂光無奈一笑,轉移話鋒。
白鬼臉色一沉,點點頭。
呂光眼珠轉了轉,思慮道:“聽剛纔那人講,鍾家要在臘月二十三,小年之日,召集安南九大修真門派以及四大世家,共同商議如何對付我們。”
“也好,我們就先去東屏城一趟。打探下對方的虛實,正好趁此機會,營救出道林和許人山。”白鬼表示贊同。
二人互換了個眼神,神魂即刻出殼。
兩道身影,在湛藍清澈的天空下,飛速翱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