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苦海,無邊無涯,明燈高懸,照亮前路。
白玉京目中流露出深如滄海的崇拜之意,那是對於這位‘過來人’的尊崇與佩服。
聽完白玉京這番話後,呂光心中也是不禁心生敬佩。
“過來人……”呂光喃喃低語。
白玉京眯起眼眸,瞥了眼滿臉沉思的呂光,悠悠說道:“那些事情,離你我終歸太過遙遠。當務之急,還是得先行重建修道者聯盟。”
呂光點了點頭。
與壺中子神魂化身相遇的這半柱香時間,呂光的道心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已然得知,在鬼仙一境之上,確實存在着人仙秘境。
小院裡靜寂無聲,刺骨凜冽的寒風,呼呼作響,卻吹不滅呂光心中冉冉升起的那團求道熱火。
二人收起波瀾起伏的心緒,朝堂屋走去。
屋中竟連一樣傢俱也沒。
白玉京輕輕皺了皺眉,“地牢在哪裡?”
他的話顯而易見是廢話,地牢當然在地下。
但是當呂光仔仔細細搜查完屋裡每一塊地板後,才知道這並不是一句無的放矢之言,只因他二人竟是全然沒有找到有什麼能夠佈置機關的地方。
屋子空空如也。
忽聞一絲絲輕微低沉的抽泣聲,從地底傳來。
呂光精神一振,連忙雙腿彎曲,伏在地上,側耳傾聽,循着聲源,最終確定了暗門方位。
“鏗鏘!”地牢應聲開啓。
黑暗中的地牢裡,擁擠着幾十條纖柔的身影,藉着屋外淡淡的雪光,隱約可見這些人影都是身材苗條的妙齡女子。
牢裡的女子們顯然被嚇了一跳。
每個人的臉上都佈滿了驚懼與慌張。
呂光柔聲道:“別怕。”
地牢原來竟是一個玄鐵澆鑄而成的巨大牢籠。
“咔嚓!”
呂光陰神一動,控制金擊子,刺穿了銅鎖。
“快出來吧。”呂光展顏笑道。
這四個字彷彿帶着一種獨特的力量,鐵牢內的女子,在聽到呂光這句話後,渾身涌出力氣,爭相向外爬去。
穆瑤蜷縮在鐵牢的一角,眼睛瞪得很大,她搖搖晃晃的爬上地面,喜極而泣的道,“公子,你終於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救我的……”
她的聲音綿軟無力。
呂光一把拉住了她。
穆瑤單薄的身軀立時倒在了他懷裡,她兩眼一閉,竟是已經昏迷過去。
從地牢裡逃出生天的女子們,居然沒有一人離開這裡,全都整整齊齊的站在屋中。
她們靜靜的站着,蒼白無色的臉龐上充滿着感激與慶幸。
呂光一手扶着穆瑤的身子,挑眉道:“你們怎麼還不走?”
“多謝公子救命大恩!”她們異口同聲的感謝道。
噗通,噗通……這些美麗柔弱的女子接連面向呂光跪下。
萍水相逢,舉手之勞,順便而爲。
可人生就是這樣,有時候,你不經意所做的一件事,卻是能夠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呂光搖了搖手,神色略帶疲憊的說道:“你們快各自回家罷。”
這些女子因爲被囚禁多時,膽子已變得比池裡的魚兒還小,見呂光似乎面帶不快,立刻又有幾人低聲哭泣了起來。
呂光望向這羣畏畏縮縮的苦命女子,轉頭朝白玉京說道:“白兄,給她們一些銀兩。”
白玉京心領神會,從隨身攜帶的子虛袋裡,摸出一些碎銀子,分發給那幾個情緒還算鎮定的女子,淡淡的道,“天快亮了,你們最好分頭出城。”
一衆女子千恩萬謝的向呂光二人辭別。
黎明將至,寒風更烈。
待得所有人走出屋子後,呂光搖頭嘆道:“人生在世,苦不堪言,若是黎民百姓皆能聞道修法,這天下豈不是會太平許多?”
白玉京點頭稱是。
……
第二天晌午,迷津渡口,花船。
穆瑤嚶嚀一聲,從沉睡中清醒了過來。
呂光正盤腿坐在椅子上,凝鍊念頭。
穆瑤輕喚道:“公子?”
呂光睜開眼眸,微笑道:“醒了?”
穆瑤咬牙切齒的道:“是王悉之出手害的我!”
她忍不住流淚。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王悉之把她從‘將軍冢’裡擒拿出來的那一天。
呂光安慰道:“他已被我殺死了。”
穆瑤身子一震,吃驚道:“王悉之已是煉氣八層的修爲,公子您……”她盯着呂光,眼中充斥着數之不盡的驚訝。
呂光站起身來,低頭凝望着她,嘆了口氣道:“其中兇險,一言難盡,等以後再給你講。”
穆瑤點頭道:“公子是如何曉得我落入了賊人之手?”
呂光高深莫測的笑道:“是一羣兔子告訴我的。”
“兔子?”穆瑤神情迷茫的道。
“這些都不重要,幾個月來,你受苦了。”呂光緩步走向窗子,擡頭眺望着白如明鏡的凍河,低聲道,“對了,我一直都不曾問過你,那‘青丘洞天’究竟在哪裡?”
穆瑤咬住嘴脣,猶豫片刻,垂首道:“瀾州萍海。”
這本來是一個天大的秘密,穆瑤儘管心中早有準備,打算着在未來的某一天向呂光和盤托出,可她卻是沒有料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
非是她不相信呂光的爲人,而是她總覺得,女人始終要保留一點神秘,這樣才能駕馭住男人,當然這也只是她的一點小心機。
現在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除了她和媚兒,就只有呂光。
呂光詫異道:“西漠?”
穆瑤神情凝重的道:“對,我父親臨終遺言,告知我,當年青峰觀十二護法,合力施展道術,把青丘洞天封印在了萍海海底。”
呂光轉頭看向她,懇切的道:“實不相瞞,如今我很需要這處洞天妙境,據說洞天福地之內,空間廣闊,靈氣充裕,可容納數萬人。”
溫暖的陽光越過窗子,爭先恐後的照進船艙,落在穆瑤的臉上,襯着她的面龐愈發的蒼白。
她沉吟了一會兒,柔聲道:“當初穆瑤已將‘風月玉簡’獻給了公子。青丘洞天一事,就全仰仗公子了。再說眼下我孑然一身,手無縛雞之力,自當唯公子之命是從。”
呂光喟然長嘆道:“可惜,其餘九枚玉簡,均在多寶閣的手裡。”
多寶閣勢力龐大,底蘊豐厚,絕不是一個省油的燈。
原本呂光盤算的是,與白玉京悄悄潛入多寶閣總樓,二人配合,陰神驅物,神不知鬼不覺的盜走風月玉簡。
但人算不如天算,在和王悉之、宮凝素的這一戰之中,白玉京的神魂卻受創更重,沒有小半年溫養念頭,是斷然無法恢復到其巔峰境界的。
穆瑤緊握雙拳,欲言又止,心中彷彿是有何難以決定之事。
她凝視着呂光的臉龐,良久良久,忽然開口說道:“公子,媚兒在逃離琅琊郡城之際,其實已經拿到了剩下的九枚風月玉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