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朵血花濺起,金擊子十分靈敏迅捷,自宮凝素腹部快若流光的穿過。
宮凝素自然不知,呂光經過重新凝聚七唸的歷練,陰神念頭已經得到了一個質的昇華。
她從容自信,習慣性的施展出自己的氣場領域,然而卻並未如她想象般的那樣湊效。
“這怎麼可能?”
宮凝素無法置信,幾日前那個曾在自己手中毫無還手之力的道人,怎麼突然間變得如此厲害,金擊子一舉一動間,爆發出剛猛強大的殺傷力。
金擊子速度快的驚人,眨眼時間,已忽閃飄動了幾十次,虛影疊疊,每一次迅疾如雷的攻擊,都讓宮凝素的身體受到重傷。
就這麼片刻時間,她接連遭受到金擊子的傷害,險象環生。
宮凝素嬌柔的身軀再無一寸完整光潔的肌膚,被金擊子給切割的七零八落,血肉翻起。
不過,宮凝素畢竟不是易與之輩,她在親眼目睹到王悉之的死相後,心中已然對呂光暗暗提防。
她握緊長劍快速揮動,總是能隔開擋住攻向她周身要害的金擊子。
高手過招,僅在幾個呼吸之間。
這番交手,時間極其短暫。
久攻不下,自己反倒是受傷頗重,電光火石間,宮凝素做出判斷。
“雲來!”
宮凝素目含精芒,銀牙緊咬,雖然心內十分不甘,但也明白此刻的呂光已絕非她孤身一人所能對付的了。
她身影一晃,縱身躍上祥雲,朝巷外疾速遁去。
這時法陣破去,也可以施展煉氣八層強者所獨有的駕雲之法了。
“想逃?”
呂光催動金擊子,神念之力覆蓋方圓數丈,感應無比敏銳,一切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法眼’,他全力凝聚念頭,打算做出殊死一搏。
宮凝素此人必須得死。
當時呂光身中她數劍,肉身徘徊在死亡邊緣,陰神念頭飄飄欲散。
一個逃,一個追。
白雲飄飄,金光閃閃。
縱然宮凝素對於呂光方纔所展露出來的實力而感到震驚,但她仍是不信,僅憑陰神控制的金擊子,居然能在瞬息之間,追上她所駕馭的祥雲。
催動祥雲,時間不能長久。
並且修真者腳踏祥雲,極爲損耗體內真氣,非到萬不得已之時,沒有氣功宗師願意行此險招,一般都是在逃命的關鍵時刻,纔會奮力駕馭祥雲。
嗖!
金擊子陡然間一個加速,瞬即打穿宮凝素的胸腔,旋轉的絞殺之力,連帶着將她的心臟撕裂成齏粉。
宮凝素瞳孔放大,金擊子的速度超越了極限,來的太突然,太迅即。
她張大了嘴巴,連驚呼聲都被噎在喉嚨裡,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彷彿很熟悉,沒錯,這正是死亡降臨時,從內心深處傳來的那種陣痛。
她第一次瞭解到真正的死亡是什麼滋味。
縱使以前她的雙手染過很多人的鮮血。
宮凝素的身軀宛若凋零的秋葉,從半空中飄搖墜落。而那懸浮在她腳下的白雲,在她心臟碎裂的那一刻,便已迅速化爲泡影。
一縷縷雲煙隨風消散。
這豈非也正如同她的生命一般?
她那豐腴柔軟的身子,終於重重的落在堅硬的地上。
地面頓時龜裂,出現一個尺許深的淺凹。
這是哪兒?
宮凝素腦海中還殘留着一絲清醒的意識。
鮮血在她眼前暈染散開,在閉上雙眸的這一瞬,黑暗中,她隱隱約約望見了‘天香樓’三個字。
這裡的確便是天香樓門前的街道。
她的眼中充斥着困惑與驚訝。
她到死也想不通,爲何那個曾經命喪於己手的長生殿道人,現在反而把她給殺死了。
遠處有人跑來悲鳴哀嚎,“宮統領!”
是天香樓店小二的聲音,還是這麼諂媚而令人討厭。
宮凝素氣若游絲的道,“是…長生殿,望閣主,爲凝素報仇……”
恩恩怨怨何時休,唯有一刀斷恩仇。
人總是這樣,會忘記自己先犯下的錯。
宮凝素在臨死前的這一剎那,似乎已經不記得她用利劍往呂光胸口刺了七八下的事情了。她的臨終遺言是“報仇”這兩個字。
她在多寶閣之內,位高權重,深受閻浮萍器重倚仗,更是掌管墨羽衛軍的大統領。
像她這樣的人死了,多寶閣自然不會輕易罷休。
那麼也就意味着,從此以後,呂光會受到多寶閣不眠不休的追殺。
宮凝素斃命身亡。
懸停在高空中的金擊子,嗡的一顫,化爲一道電芒,向紅牌樓巷飛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彈指間。
黎明前的秋風裡,還帶着一陣陣的血腥氣。
呂光的念頭中,仿若又浮起了桃夭夭纖柔嬌弱的身影。
……
呂光的陰神返回肉身之時,白玉京和曲揚等人,正圍聚在他身邊,緊張而專注的望着他,每個人的臉龐上都流露着殷殷關切。
巷子裡靜寂無聲,鮮血滿地,一片狼藉。
白玉京的神色很平靜:“宮凝素死了?”
“死了。”呂光的神情卻比他還要平靜,肯定的迴應道。
白玉京慢慢的點了點頭,語氣中夾雜着一抹濃濃的疲憊之意,“你我神念消耗嚴重,幾近魂飛魄散,很險。”
呂光明白他的話中深意。
尋常道人陰神出殼,至多一時三刻,縱然是鬼仙高手,頂多也就堅持半個時辰,而先前那番大戰,實在是太過漫長。
雖然呂光和白玉京大部分時間,都是隱匿在八陣圖內,但之後呂光跟王悉之、宮凝素的交戰,卻是實打實的拼死決鬥。
“我們快離開此地。”呂光決斷道,“曲老丈、安前輩……”
他的後半句話還沒說出,便已被曲揚給堵了回去,“兩位小友盡情放心!你二人這時神念受損,手無縛雞之力,我等自會拼命守護。”
“那就好。”話音剛落,呂光的身子便倒在秋風裡。
白玉京強撐着精神囑咐道,“在城中先找個地方藏起來,此時城門一定戒嚴,我們很難混出去……”
他竟也昏迷了過去。
這一夜很長,天色竟然還沒有亮。
……
天終歸還是亮了。
長生殿道人一夜間斬殺王悉之和宮凝素的消息,在琅琊郡城不脛而走。
接着,這道消息就乘着秋風,吹向京城、傳到中州的每一個角落、傳入八大門派、傳到遠在極南之地的荒州、傳進北境雪原的冰城……
“昨晚紅牌樓巷下雪了,像胭脂一樣的雪,我還看見,王公子足踏虛空,徒手殺死了一條妖龍。”
“可惜最後,王悉之和天香樓的老闆娘都死了,據說是那位長生殿的殿主所殺。”
“噓,你不想活命了!敢提修道者?靖道司剛剛發下告示,並非道人爲禍,而是妖龍食人,王公子護城心切…”
“呸!這糊弄鬼的瞎話,你也信,明明就是道人殺的。”
大街小巷,酒樓茶肆,妓院書院,衙門賊窩,無論你走到哪裡,都會聽到諸如此類的竊竊私語。
而對於琅琊城中的百姓來說,他們確實有着大肆吹噓此事的資本,因爲他們離得夠近,幾乎每個城裡的人都親眼看到了王悉之腳踏白雲,手掌一揮,便斬殺了一條紅鱗巨龍。
至於事情的過程,看似他們說的繪聲繪色,一副身臨其境的樣子,但事實上,卻是沒有一個人身在現場。
只因親眼目睹了昨夜發生在紅牌樓巷這場大戰的人,毫無例外——
皆已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