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鬱蔥蔥的森林中,一處十字形的古老祭臺上盤膝坐着一黑袍老人。
祭壇周圍纏繞佈滿大量綠色藤蔓枝條,清脆鳥鳴和蟲聲在四周縈繞,細碎的陽光從上方灑落下來。
老人卻是一動不動,雙目緊閉似乎在調息。
不多時,遠處林中行來一隊人馬,都是白衣,只是肩上有着一點硃紅小鳥標誌。爲首一人遠遠朝着老人拱手。
“陳陽境,肖毅。”
他身後的白衣人都是各個面色肅然,身手不凡,看上去很是整齊。
老人點點頭。
“英東境,黃坤。”他同樣拱手回道。
“原來是黃坤兄。”另外一個聲音遠遠傳來,隱隱有些縹緲。
“人還在數裡外聲音先到,胡楠兄的千里傳音之術越發精湛了。”白衣人肖毅笑道。
“便只有我們這幾個人麼?”黑袍黃坤低聲道。
“已經到了,不過很多人在遠處的鎮上休整,沒過來罷了。”肖毅解釋說。
“這次來的共有多少位?”
“不是說一個大區十位鎮壓者?”
“只是覈對一下,總共可知調集了多少個大區?或許每個大區的劃分,是爲了讓我們事先自己選出一個領導者?”黃坤皺眉說。
“有可能...”說話間,一道黃影驟然而至,瞬間出現在祭臺邊緣,落在一根粗大的藤蔓上。
“胡兄鎮守邊疆多年,可比我們這些在內地的人艱難多了,想必修爲也是突飛猛進吧?”肖毅略帶一絲恭維道。
黃影顯露身影,赫然是個留着小鬍子男子。其身後陡然也浮現出一道道身影,全部都是一身黃衣。
“我景繡山莊雖然積累多年,但也遠遠比不過內地諸位休養生息。”
男子胡楠沉聲道。“不知我們這大區的名單可有紀錄?”
“自然是有,第二道法旨中邊有記載。”黑袍老者黃坤伸手一抖,便射出一點白線,白線落到胡楠手上,展開爲一張紙條。
他接住一看,上邊細密的排列了是個不同勢力的名字。看過之後。他頓時微微一愣。
“居然靈心山莊也在我等之列,不知道靈心莊主到了沒?”
“靈心莊主雖然修爲不高,但陣道符道造詣精深,若是有他在,必定能夠大大增加此次任務的安全性。”肖毅喜道。
“只是就五個大區,便要負責掃蕩這邊的蟲師巢穴。是不是有些困難了。”他話鋒一轉。
“或許上面人手不足?”胡楠搖頭,“我們還好。有的大區鎮壓者傳承一代代積累已久,特別是那些經歷很多波折而安然無恙的勢力,實力越發雄厚,猶如藩王尾大不掉,想必上邊這次是打算下決心趁機整理一次吧。”
幾人說話間。很快林中又陸續來了幾波人,都是一個個氣息內斂,一身勁裝,身上都或大或小的有着松林劍派的標誌。
待到接近正午時分。祭臺邊已經聚集等候了七八股人。
一票人各個都是老奸巨猾之輩,相互打量。卻只是相互恭維,打量其他幾方鎮壓者。
休養多年,這些勢力主人都是有着隱藏修爲手段,光靠打量氣息也無法判斷其真正實力。
但其中鎮守邊境的鎮壓者絕對比一般內地的實力強大。畢竟邊境入侵的妖魔道對手頻率很高,實戰極多,而內地部分鎮壓者更多是和平已久,有的甚至連劍法都有些生疏了。
這樣一來,鎮守邊境的兩個鎮壓者便各自佔據祭臺一方,其餘內地鎮壓者則是自然的話不投機半句多,聚在一起,對於那些身上帶有濃郁血腥味的鎮壓者,他們隱隱有些排斥,或許是敬畏,或許是忌憚。
快要到正午時,林間遠處隱隱又來了一撥人馬,都是白衣白馬,揹負雙劍,其中帶頭的一人面色微笑中隱隱有着一絲漠然,腰懸兩把長劍,白衣邊緣一角繡着一個心字。
這人年紀看上去四十出頭,雙鬢微白,隱隱有種飽讀詩書,博學鴻儒的氣質。
一衆白馬騎士在林中飛馳居然也是行走自如,飛速穿越,幾乎不被樹木阻礙。
“停。”
帶頭那人一聲喝止。
頓時三十騎令行禁止,迅速全部停下。
“可是林新林莊主?”
內地鎮壓者方那邊傳來聲音。
林新遙望過去,看到兩邊涇渭分明。
內地一方也有他認識的幾個鎮壓者,所有人幾乎都是錦衣鮮馬,妝容華貴,一看便價值不菲,養尊處優。
另一邊則是駐紮邊境的兩個鎮壓者。
那兩人一人一羣普通黃衣,站在一側和自己人說着什麼話。人人身上都隱隱帶着濃郁的殺意,衣着樸素。
另一邊更是奇特,居然只有三人,甚至連衣衫都是有些破損,穿的一身灰撲撲粗衣,若不是看到衣服胸口還有着松林標誌,還以爲是什麼地方來的要飯的。但三人的手都隨手握在腰間劍柄上,面容更是僵硬得如同冰塊。
心頭轉念想了下,林新也是想起了聽人說過,有一類鎮壓駐守者異常艱難,和一般鎮壓駐守者不同,他們去的地方都是最苦寒之地,條件艱苦,甚至很久才能看到一點人跡,鎮壓廝殺只能靠很少的人手,物資也自然是異常艱苦。其實更多是在宗門得罪了人,才被髮配過去。
“林莊主,爲何還不過來?”內地鎮壓者中,陳陽境的肖毅大聲笑道,一副很是熟絡的樣子。
靈心山莊的名聲很大,符劍在宗門內也是流傳甚廣,作爲對宗門作用很大的鎮壓者之一,林新自然也很出名,比起其他很多更換頻繁的鎮壓者勢力來說,他能夠二十多年穩如泰山,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底氣和底蘊。
想了想,林新拱手揚聲道。
“多謝幾位好意了。那邊太擠,我等就在這裡便好。”
那邊聽到,肖毅黃坤等人帶着笑意的面色有些不好看,肖毅還想說什麼,卻被邊上一人拉了下,也就不多說了。
這邊林新原地休息。這次出發的人中,林陣要來,他沒讓,而是讓林羅跟着自己一起。
另外則是山莊的供奉高手中領了三十人,從外面招攬的和山莊自己培養的各佔一半,其中以一個叫歐陽菲的女子實力最強,其也是走的祭練法器路線。不過是祭練的一把彎鉤劍。練的是瓊玉劍法,黃衫出馬測試過其實力,應該有煉氣期層次,甚至還隱隱有底牌未出手。
感覺到那邊的不愉快,林新也不在意。示意山莊衆人下馬準備炊事。各人負責各人飲食調息。和內地鎮壓者等羣體帶了貼身的侍衛下人照顧自己不同,他作爲莊主也沒有帶任何一人照顧自己。吃的依舊是普普通通的營養幹餅和清水。
林羅在他身邊掃了眼內地鎮壓者一方。
“銳氣已失,毫無警覺,他們享樂太久了。”
“不足以與之爲伍。”歐陽菲也是點頭道。“另一方看上去寒酸,但實際上身上殺氣很濃。顯然是常年行走在生死間才能養成。若是可能,我情願親近這邊。”
“性情不明,我不建議接近。”林羅反對。
歐陽菲一挑眉。
“此等時候正是抱團之時,多一份力量也是可貴。”
“若是別有用心呢?”
兩人互不相讓起來。
林新笑了笑。
“無妨。有機會便試探下就好。”
他自己也是常年行走在生死之間。對於這樣的人很有好感。
看到那邊兩撥人朝自己望過來,他回以微笑,點點頭算是禮節。
鎮守邊境的一撥是黃衣人等。
爲首的胡楠也是立刻微笑回禮。
另外一邊只有三人,帶頭的那個中年男子僵硬的回以微笑,卻顯得像哭一般,似乎很久沒有過表情變化。
他身後是一男一女,年紀很輕的樣子,似乎是他的子侄輩。
至此這個大區的人到齊了,所有勢力圍在祭臺邊上,等待帶隊的築基長老出現。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不覺便到了傍晚。
夕陽快要下山時,遠處天空傳來一聲鶴唳,一隻純色白鶴緩緩飛來,背上馱着一男子,揹負巨劍,穿戴着半身精緻黑甲,狂風下也是髮絲整齊,梳成長馬尾在後方,但其面色卻是異常漠然。
男子最爲顯眼別緻的地方,便是臉上一側有着一個精緻如花的花字,紅色筆跡彷彿是有人精心在上邊繡刻一般。
白鶴降低高度,男子一躍而下,毫無花俏的落在祭臺上。
“我是本區帶隊長老,花林。三天後出發,各位請做好準備。”他一開口,聲音卻如同嘶啞金屬摩擦一般,異常難聽。
“花林師兄。”林新叫了聲。“可曾記得在下?”
花林掃視過來,一眼看到他,頓時眼中泛起一絲熟悉,當初林新求教他指導無炎劍法時,他是記得對方的。
因爲所有請教無炎劍法的人中,林新的學習速度實在太快了....快到讓他也瞠目結舌。因此留下深刻印象。
“原來是林師弟,今次情況危急,還請全力配合!”他拱手居然朝林新抱拳客氣道。
“情況危急?”林新也是感覺勢態嚴重。花林師兄在他還是內家時便已經是練氣士高手,現在更是到了築基期,居然還會說情況危急。
“我們需要儘快去和其他大區與其他人匯合。”花林正色道。“到時你們會看到其他宗門的高手也可能會就近被召喚助陣。事關我四宗根基,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這麼嚴重...”內地駐守者中,陳坤出聲道,臉色有些緊張。
“比你們想的更嚴重。”花林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