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七章 奴僕

在不知疲倦、絕不卡文的AAI面前,可想而知,人類寫作者的崗位大量流失。

但AI能否完全取代了人,在文學領域,徹底將語言、文字的發明者驅逐出境呢,方然很清楚這就是一種癡人說夢。

當今時代的強大AI,能模仿人、超越人,輕易製造動輒百萬、千萬甚至上億字的庸俗文學作品,這種能力,他早就預料到,也不覺得驚訝,畢竟早在動用AI的年代之前,人類寫手就已動用過“槍手”、“工作室”和“軟件輔助”等手段。

一切以利潤爲導向,讀者的口味,簡單粗暴的幻想文字即可滿足,技術手段製造百萬、千萬的文字垃圾簡直輕而易舉,何樂不爲。

但直到目前爲止,寫作人工智能、AAI的素材,創意,卻仍然來自於人。

計算機能否自己產生創意,這種問題,與“計算機能否產生自我意識”何其相似,至少在短時間內,這一目標還沒有能夠實現的跡象。

進而,作爲創意、素材提供者的寫作人,保有崗位,也就是一種略帶諷刺的幸運。

因爲他們的創意、素材,面對的受衆,已不再是飽受當局毒害、思維膚淺且趣味庸俗的聯邦民衆,這些人中的絕大多數,已經因爲失業、疾病、意外等厄運而喪失了支付能力,而是坐擁龐大資產卻百無聊賴的有產者。

有產者的需求,千奇百怪,寫作者的創作也要投其所好。

對“有良心、有底線的知識分子”而言,做到這一點,是很容易的;

畢竟所謂“知識分子的良心”,就是沒有良心,“知識分子的底線”,就是沒有底線。

賣弄文字的寫作者,文學家,在時代大潮中,往往是最隨波逐流、毫無立場的一羣人,這是方然的客觀認識、而非主觀痛斥,他並無意批評他們,反而能深刻洞悉這一羣體的內在苦衷,也能理解他們的做法和選擇。

身爲知識分子,頭腦,大抵是清醒的。

繼而,對筆桿子和槍桿子的PK,誰能取勝,也是心知肚明。

一方面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對人類世界的燦爛文明、優裕生活耳聞目染,另一方面很能看清現實,明白與頂層對抗絕沒有好下場,這些聰明而狡黠,膽怯而貪歡的人,選擇趨炎附勢、歌功頌德,又有什麼好奇怪呢。

無非只是明哲保身,只爲自保於亂世,僅此而已。

不管當事者們怎樣選擇,趨勢,是明確的,類似文學、藝術、服務領域的崗位,很長時間內都無法被AI所取代,是時代變革中,普通勞動者面前唯一的出路。

只是這一條出路,窄的可怕,絕大多數人都註定無緣踏足。

通常而言,頂層,資產的掌控者,把持聯邦的有產者們,消費需求一直是很旺盛的。

這種旺盛的需求,固然有身爲人的一切正常需要,但和前者相比,更龐大的需求則來自於意識活動的陰暗面。

置身於爾虞我詐、刀光劍影的聯邦頂層,有產者,並非坐擁金山銀山、但只沉迷酒池肉林的蠢貨,而是需要精神緊繃,時刻處於一種提防同類、覬覦同類的險惡境地,長此以往,不僅精神過度緊張,連人格都會被扭曲。

精神緊張,人格扭曲,到一定程度就會崩潰,而緩解的方法,則是從荒誕無恥到駭人聽聞的種種需求。

要滿足這些需求,一言蔽之,並不是容易的事。

在從荒野狩獵到XX派對的過程中,從業者往往會付出健康、尊嚴乃至生命的代價。

即便境況如此惡劣,頂層,人數終究太少,再怎樣窮奢極欲的需-索無度,也絕無可能令聯邦的每一個人都參與其中,爲有產者的需求而忙碌。

何況很多崗位,從生活禮儀到白膠容器的工作,顯然對自身條件要求甚高,大多數聯邦民衆也根本沒條件、沒資格獲得這樣的崗位,令人憤慨地,連這拋開一切人生信條,拋開一切自愛自尊的機會都沒。

越是在“全產機”的項目中遨遊,每天賣力工作,方然跋涉的就越艱難。

項目,固然是有難度的,但意識到自己每一天的所作所爲,事實上,都是在將更多聯邦民衆推進失業的深淵,而身爲始作俑者,自己又不過是這體系內的奴隸一枚,與跪T有產者的奴僕歸於一類,就尤其覺得悲哀。

倘若不是一直在暗中謀劃,設法竊據“全產機”,枯燥而繁重的研發任務,真的會讓他絕望漸生、進而精神崩潰。

精神崩潰,這種極端化的情形,在夏洛特研發中心已發生過若干次。

而“國際商用機器”的對策,則是招募更多的實習生、從聯邦民衆的汪洋大海里隨便挑揀人才,順便施捨般的提供些福利待遇,用馬克、福利與監控來馴服想法衆多的IT從業者,讓他們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心賣命。

入職IBM幾年來,工作,方然始終完成的很好,目前職級已提升到了14+,月薪也將將超過了五萬聯邦馬克。

對比Emily的每月幾千馬克薪水,顯然,在有產者眼裡,他的價值更高得多。

但這所謂的職級,薪水,能否改變受僱與人、爲人打工的命運呢,當然不可能,事實上就連赫伯特*西蒙這樣的資深專家,圖靈獎獲得者,在“國際商用機器”公司的職級也不過是9,內部資料顯示其年薪約兩百四十萬馬克,看似很多,卻連IBM任何一名董事年終分紅的零頭都不到。

職級9,表面上觀察,似乎前途還大有可爲,事實卻根本不是這樣。

“國際商用機器”公司的職級,爲彰顯表面上的所謂公平,有產者與勞動者是統一評定,從1到7的級別都爲公司掌控者所專有,對赫伯特*西蒙而言,除非持有本公司的股份,靠分紅與市值變現,否則就只有期待職級8的三百萬馬克年薪。

無數精英勞動者,親手締造了“國際商用機器”公司的一切,每年的薪酬總額,卻僅佔公司利潤額的百分之二十左右。

而有產者們,只消安坐在董事會,就能拿走其餘的百分之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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