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不知道是何時崩塌的,也不知是否是大地震造成的,公路在漁澄溪斷去,形成了一條灌木荒草覆蓋的山谷。從那輛摔倒幾十米穀底的破爛汽車可以斷言:危險就在前方!
“北緯24度!”沈青揚拉着芙蓉轉身進入樹林,荒草從裡隱現着一條崎嶇的小路,看似很久無人光顧了。沈青揚檢查一番左右武器,右手套上繞指柔,槍背在後背拔出魚鱗刀在小路旁的樹上砍下一個印記,以方便後繼跟進的陳晨隊伍找到他們。
“還沒有搜到龍飛的兄弟行蹤,這裡的信號很弱!”芙蓉將微型步話機‘插’在腰間,端着槍跟在沈青揚的後面說道。
沈青揚點點頭,這裡是緬北最荒涼的地方,距離密***還有百十公里,周圍全是崇山峻嶺和原始森林,沒有信號實屬正常。
“保持警惕,狼勇士已經進溝了!”
走過一段相對平坦的小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情況。周圍的林子逐漸茂密起來,樹木不很粗,但枝葉繁茂,回頭再找那條“漁澄溪”早已不見。沈青揚放緩了腳步觀察着地形,才發現其中的奧妙:小路似乎是有意避開那條深谷的!
很顯然那個老人所言不虛,村子裡的人說這地方“鬧鬼”連走路都避開它。林子內的溫度不是很高,但下路崎嶇不平,走起來很吃力,十幾分鍾後芙蓉便嬌喘起來。
“影少,我感覺我們在走冤枉路啊,老人說有不少日本人進來,怎麼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芙蓉抹了一下汗水凝重地看着向山下延伸的路說道。
“你沒有仔細觀察而已,從一開始我就注意到有人走這條路,看看路上的荒草,有倒伏的痕跡,還有灌木枝條,明顯不是自然形成的,有人穿過的痕跡,很多人!”沈青揚掃了一眼前方,樹林中突然傳來數聲鳥鳴,心下不禁警覺:“注意腳下!”
“哦!”芙蓉臉紅心跳地觀察一番,才發現真如影少所言,看到了人的蹤跡。自己的經驗還是太少,具備傭兵的潛質而沒有實戰經驗!
小路急轉向東北方向,荒草灌木突然密集起來。芙蓉正嬌喘着擦汗,一抹紅‘色’突然映入眼簾,嚇得‘花’容失‘色’:“血!”
沈青揚一把抓住芙蓉拽到自己身後,打了個手勢:噓!
芙蓉慌忙息聲,指着旁邊的一顆碗口粗的大樹,棕黃‘色’的樹皮上赫然印着一隻血手印!部分血已經變成了黑紫‘色’只有邊緣還有着鮮紅。
沈青揚仔細看着血手印,向後退了兩步,在草叢中發現了血跡,從滴血方向判斷,受傷的人是從樹林裡奔過來橫穿小路而去的。
“不要動,我上去看看!”
“我怕!”
“那就跟我來!”很久不殺人了嗎?‘女’人很快就忘記了狼島血戰的慘烈?沈青揚打了個手勢:“你掩護!”
逆着血跡方向向叢林上方搜尋,地上顯然有人突入的痕跡,但血跡是斷斷續續的,兩人走了不到一百米,便發現了蹊蹺。幾十米之外一樁低矮的木板房隱藏在茂密的林間,房子是隨着山勢修建的,周圍是低矮的灌木,房子上面長着荒草,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兩人快速移動,在接近房子的剎那,芙蓉緊緊地抓住沈青揚的胳膊:“那裡有死人!”
“不要怕!”沈青揚站在原地,摘下突擊步盯着十幾米外草地上的人緩慢移動過去。
眼前的景象極爲血腥!芙蓉幾乎嘔吐出來。
一具屍體臉朝着地趴在‘亂’草堆裡,褪了‘色’的軍裝上鮮血已經凝固成紫黑‘色’,鞋子丟了一隻,很顯然是被人從後面用槍打死的。沈青揚用槍管把死屍翻過來,消瘦蠟黃的血臉上爬滿了黑‘色’的螞蟻,眼珠子突出在外,甚是恐怖。
“死亡不超過三個小時,從我們來的方向被‘射’殺的,用的是高爆狙擊彈!”沈青揚轉身走近木板房,裡面僅有簡陋的木板鋪,牆上還掛着一支老式的半自動步槍,顯示這裡是遭遇了突然襲擊,應該有兩個人,另一個便是那隻血手印的主人。
沈青揚深呼吸一下,現場沒有留下任何兇手的證據。從屍體情況看,死者顯然不是什麼村民,而是駐守在這裡的游擊隊員,服裝跟邊檢站的人穿的一樣。
“走吧!狼勇士給咱們一個下馬威,他們幹掉了進入漁澄溪的哨卡!”沈青揚望着木板房前面的‘毛’‘毛’道,這條路應該和方纔進山的小路是想通的。
兩個人快速離開血腥的現場,走了大概三百多米纔到了原先的小路上。沈青揚思忖一下,橫穿小路在山下的林子‘摸’索,那個生還者應該是走捷徑逃走的,不過在這樣的無人區他的選擇無所謂對還是錯,乾等鐵定會死,逃跑也是死。
所以他逃不遠。
穿越小路向山下走了近一里多路,芙蓉喘着粗氣咬着銀牙堅持着,沈青揚突然停下腳步:人果然沒有走遠!
一顆粗壯的大樹下靠着一個人,正瞪着眼珠子盯着沈青揚和芙蓉兩個人,沒有一點反應!
“他死了?!”芙蓉驚懼地看着十餘米外的人,否則他爲什麼不動?
沈青揚舉起槍衝那個人搖晃一下,然後遞給了芙蓉:“你不要動,我過去看看!”
“危險的的”
芙蓉的話音還沒有落,沈青揚已經快步走近了對手。
他的傷很重,僅有沉重的呼吸還預示着他是一個活人。肩膀已經被打爛,渾身鮮血,腰間圍着看不出顏‘色’的粗布,雙手扣在腹部,血從嘴裡不斷地流下來。
這種絕望的眼神沈青揚永遠也忘不掉,跟血痕兄弟臨走前一模一樣!
“你的傷很重,不要說話,我不是壞人,是中國人!”沈青揚蹲在地上盯着眼前垂死的人,他沒有任何反抗能力,但從那種目光中能夠讀懂本能的求生能力。
目光低垂下來。
“要不要我幫你治療?”這句話根本是廢話。但沈青揚還是從腰間取出一卷紗布在那人的眼前晃了晃:“我有‘藥’!”
那人搖搖頭。
“哨卡是被日本人襲擊的嗎?很多全副武裝的日本人,對嗎?”
沒有任何反應。狼勇士傭兵殺人之前從不會告訴他“我是日本人”!
沈青揚點燃一支菸:“我能幫你什麼?是通知你們總部還是……”
那人搖搖頭,放在腹部的手移動開,一段腸子從手中滑落!沈青揚的心猶如被刀子紮了一般,很疼。他是真正的漢子,是真正軍人!
“你的仇,我報了!”沈青揚狠吸一口煙:“等着我!”憤怒猛然爆發出來,眼中噴‘射’出令人膽寒的殺氣,渾身的肌‘肉’頓時緊張起來,沈青揚盯着漢子起身扔掉菸蒂一腳碾碎。
漢子瘦削的臉上‘露’出一股奇怪的表情,但眼神明顯失去了方纔的光彩“不要……”
沈青揚的心頭一陣,他會說漢語?!
“你是說不要進漁澄溪?”
漢子點點頭,臉上帶着悽慘和絕望。
“是……”
“你知道里面的秘密?”
“有……鬼……”漢子的腦袋一下垂下去,身體靠在大樹上,致死也沒有倒下。
沈青揚向漢子投下最後一撇,他是一個值得尊重的戰士,如果還有命出去的話,一定把他‘弄’出去!
“他說什麼了?”芙蓉跟在沈青揚後面追問道。
“什麼也沒說,他的傷太重了!”漢子方纔所要表達的意思是谷裡面很危險,小日本是有去無回,讓他們不要闖入,因爲裡面有“鬼”!
山口的村民說漁澄溪裡面鬧鬼,守衛漁澄溪入口的游擊隊員說裡面有鬼。有鬼才能鬧鬼,否則何來此說?不過沈青揚沒有跟芙蓉說實話,‘女’人的膽子一向很小,她敢殺人卻不敢殺鬼!
回到小路上,沈青揚的心不太好受,這是在執行無數次任務之中少有的情況。小路越來越荒,林子越來越密,樹木也越來越高大,北緯24度的地理特點決定了這種自然環境,但兩個人都知道,幾乎常年沒有人進入谷裡纔是根本原因。
正走着,前面的草叢一道黑影瞬間閃過!沈青揚的耳朵不由自主地動了動,周圍的草叢裡似乎發出一陣響動,隨即一陣‘陰’風撲面而來。
“怎麼了影少?”芙蓉竟然沒有發現周圍環境的變化。
沈青揚鎮定了一下心神:“準備戰鬥,五米之外有情況!”
五米之外盡在視線之內,除了幾棵闊葉樹之外便是灌木荒草,芙蓉看不出有什麼異常情況。不過還是緊張地握着突擊步臨陣以待。
情況變得比想象的要複雜得多。沈青揚握着魚鱗刀:“不要開槍,用刀!”
芙蓉快速把槍備好,‘抽’出狗‘腿’刀與沈青揚背靠背觀察着周圍的情況,敏銳的直覺已經嗅到了空氣中的危險,畢竟她不是普通的家庭‘女’人,身懷功夫而且又叢林作戰經驗!
空氣似乎凝固,兩個人的周圍沒有其他人,卻感覺到有某種危險正緩慢地‘逼’近。
“啊——”芙蓉驚呼一聲,身子緊貼在沈青揚的後背,狗‘腿’刀橫在‘胸’前:“是蛇!”
沈青揚第一時間便看到了旁邊草叢裡的異動,碗口大的三角腦袋探出半人高的荒草,一雙黃‘色’的眼珠子好像沒有瞳仁一般,緩慢地豎起來,足有一米多高,而且它還沒有完全“站”起來!
“不要動,還有!”沈青揚在叢林裡遇到過各種各樣的怪獸,蛇是其中之一,在熱帶叢林裡這東西並不稀罕,不過這傢伙的鱗片烏黑髮亮,身體有碗口組,發着詭異的光亮。
果然,話音未落,又有一條大蛇從前方的草叢裡“站”起來,同樣是三角腦袋,不過比那條小了一點。芙蓉嚇得不能自己,但還是堅持着沒有繼續驚叫,這種情況實屬罕見,要想好該如何應對纔是。
蛇是冷血動物,靠偵測熱量發現獵物和發動攻擊。遇見蛇最忌諱的是‘亂’跑,以爲能逃脫它的追擊是最愚蠢的想法,它是著名的“草上飛”!
沈青揚死死地盯着那個最大的蛇,兩者對峙了足足有兩分鐘,那個大塊頭終於低下頭,身體倒在草叢裡,發出一陣“絲絲”的聲音,而另一條蛇也效仿它鑽進了草叢中,片刻後周圍恢復了平靜。
芙蓉全身虛脫一般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冷汗直流:“嚇死我了,它們是蟒蛇嗎?”
沈青揚的手心也冒汗,心裡還想着方纔詭異的一幕,太不可思議了,不知道兩個大塊頭爲什麼放棄了攻擊?難道對我們沒有興趣嗎?
“不是蟒蛇,是普通的地方蛇種,不過都有劇毒,他們的鱗片是紫‘色’的!”
“鬼地方啊,難道小日本不害怕被蛇吃了?”
“走吧,時間不早了!”
芙蓉剛想起身,卻感覺‘腿’軟心慌,方纔的恐懼還沒有過勁:“我想是驚擾了它們幽會!”“但願如此!”沈青揚擡頭望向天空,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是滿天烏雲,看來風雨即來啊!就在此時,眼角的餘光突然看見兩隻腳掛在半空,腦瓜皮立即爆炸一般,汗‘毛’都豎了起來,並非是被兩隻突兀的“腳”給嚇的,而是那兩隻腳後面的龐然大物——一條更大的黑‘色’蟒蛇,嘴裡吞着一個人,那人只剩下了兩隻腳在蛇嘴外面!Shirt!沈青揚罵了一句,拉着芙蓉向前方奔去:“要下雨了,我們得快點找個比喻地方!”“哪來的雨?”芙蓉喘着粗氣,腳下卻加快了步伐,不管有沒有雨,這地方太邪‘性’了!已經沒有了路,那條小路完全被荒草和腐殖質所覆蓋,很顯然這是要接近谷底的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