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在小鎮裡還感覺不到與中國邊境村落有什麼不同。但果敢的落後程度另沈青揚難以想象,尤其是位於小鎮邊緣的貧民窟,這裡居住的大多是當地的土著人。
“巴爾瑪的妻子爲什麼住在這種地方?”沈青揚看着前面蓬頭垢面的女人問道。
“這裡安全,鎮上經常發生武裝衝突。”
沈青揚以爲這個土著人不會講漢語,沒想到她的漢語說得雖然生澀但表達得很到位。女人似乎對沈青揚沒有了那種戒備感,說話便真實了許多。
貢嘎是巴爾瑪的老闆兼岳父的傭人,這裡是她的家。本來巴爾瑪的妻子是住在鎮上的玉石店,老闆在一年前在一次衝突中喪命,玉石店被燒燬,巴爾瑪追兇報仇至今未歸,老闆女兒母子和貢嘎便從此相依爲命。直到沈青揚造訪。
“這裡的生活條件不好,所以主人把您的朋友安排到鎮上的旅館,但我不確定他們是否還在!”貢嘎雙手合十虔誠地說道:“您的朋友傷得不輕,我曾建議他去醫院治療,但他不同意。”
沈青揚默默地點頭。
不多時貢嘎便帶領沈青揚到了小鎮后街的一處簡陋的旅館前,指着旅館:“就在這裡了!”
沈青揚從懷中掏出一沓紙鈔遞給貢嘎:“多謝您了!”?? 傭兵法則569
“我不需要錢!”貢嘎搖搖頭轉身而去。
這裡的的土著人思想很單純,也許正是這種與世無爭的生活讓他們感受到了生活的真諦,而沈青揚永遠也不能有這種心境,因爲心裡有太多的仇恨和牽絆。沈青揚嘆息一聲揹着旅行包走進小旅館。
“您要住店嗎?”店主慌忙迎了過來,也是當地的土著,說的也是漢語。
“找人。”沈青揚環顧一番旅館內的境況,雖然簡陋但被整理得很乾淨,店主很熱情厚道,從他的聲音裡便能感覺得出來。
“請問……”
“兩個人,一男一女,三天前住進來的。”
“哦!您找的是不是一個強壯的華人和漂亮的女士?”店主恍然大悟,這裡住店的旅客不多,他對自己的客人都記憶猶新。
“對,我的兩個朋友,他們來休閒的。”
“請您跟我來。”店主打開後門:“他們是好人,我安排到比較清靜的地方給他們住。”
旅館的後面是一排簡陋的木屋,沈青揚正打量着周邊環境之際,木屋的門忽然打開,一個窈窕的女人快步走了出來:“青揚!”
“你看,就是她了!”店主嘟囔着笑道。
凌菲幾步便奔到沈青揚的身邊,俏臉升起一抹紅暈:“以爲你還要等幾天纔到,沒想到這麼快?”
“你好嗎?”東京一別雖然只有幾天,但這幾天發生了太多的意外,能夠順利逃出東京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沈青揚憨笑道:“這裡的環境很好啊,不過我還真的有點想你了!”
“是想你的兄弟吧?”凌菲慌『亂』地理了一下秀髮笑道:“芙蓉姐姐呢?她沒有跟你一道嗎?”
沈青揚搖搖頭轉身對店主打了個手勢,遞給他幾張美元:“麻煩您準備一桌午餐,我還沒有吃飯呢!”?? 傭兵法則569
“走吧,陳大哥已經等不及了!”凌菲挽着沈青揚的小臂走進小屋:“陳大哥,看看是誰來了?青揚這麼快就到了果敢呢!”
內屋的門輕輕地打開,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裡面,看不出面部表情,因爲面部灼傷嚴重,雖然經過治療還是留下了可怕的疤痕。尤其是兩隻眼睛沒有了眼瞼的保護,變得十分猙獰可怖。
“老五!”沈青揚扔掉旅行包兩步便奔到陳晨近前抱住:“我是老三,血影!”
“呃……”陳晨的喉嚨咕嚕幾聲,但沒有說出話來,強壯的身軀搖晃了幾下,用剩下的一支手抱住沈青揚拍了拍後背:“你……怎麼成了青揚?”
“你的傷怎麼樣?”此間的事情曲折難言,一時半會也解釋不清楚,憑感覺沈青揚知道陳晨的身體並無大礙,在東京荒川別墅裡能在渾身被鐵索綁住的情況下掙脫鐵牀,如果沒有強壯的體魄是無法做到的。
“不礙事!”陳晨喘着粗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戰隊的兄弟們難道都打沒了嗎?”
“此事慢慢談!”沈青揚放開陳晨坐在軟椅上:“你的情況比我預想的好得多,以爲咱們兄弟再也不能見面了呢,哈哈!”
陳晨漠然地點點頭,仔細打量着沈青揚,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舉止,連那種憨笑也變得如此清晰。血魂戰隊裡的每個人都記在心裡,不管什麼情況都不會忘記,除非死了!
“影子,究竟是怎麼回事?班布森林一戰爲何慘敗?”
沈青揚點燃一支菸:“那是一場陰謀,我們都是陰謀的犧牲者。”
“陰謀?”陳晨陷入了長久的思索。
凌菲擦了一下眼睛:“陳大哥該上眼『藥』了!”麻利地從懷中取出一支小『藥』瓶在沈青揚的面前一晃:“他的眼睛不能長時間工作,要保持足夠的溼潤和滑膩才行。”
陳晨淡然一笑:“菲兒冰雪聰明,幾天就瞭解了這些!”
“陳大哥,你是不知道,每次上『藥』的時候我都戰戰兢兢呢!”凌菲小心地給陳晨敷上『藥』水:“只要保護得力,再施以手術,相信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可以恢復正常的!”
一抹清雅的香味飄散開來,沈青揚透過煙霧看見陳晨那張曾經棱角分明的臉變得慘不忍睹。但這又算得了什麼?與在戰場上丟掉『性』命的戰友想必,他是幸運的。
“菲兒,我要和影子交交心,你出去買酒,今天我要痛快地喝幾杯!”
凌菲點點頭,深意地看了一眼沈青揚:“陳大哥喜歡聽事實,不要欺騙他纔好,否則我會揭『露』你!”
“這幾天你告訴他實情的經過了?”
“我只把我知道的告訴了陳大哥,其他的我並不知道啊!”凌菲的眼神裡涌現出一抹落寞之『色』,轉身出了木屋。
屋中寂靜下來。
沈青揚的思緒又回到了班布森林的那個血『色』黃昏,在超遠距離狙擊了叛軍的一個小頭目後,沈青揚藉着黃昏夜『色』的掩護找遍了戰場的角落,把兄弟們的屍體和殘肢都收集起來想要就地掩埋,卻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也許這是終身的遺憾,也許正是傭兵敏銳的直覺告訴沈青揚:這裡不宜久留!纔在血痕兄弟逝去之後快速撤離了現場。而後他輾轉回到了京畿,面見龍大校。龍大校彼時卻命令他去東京接替獵人2號的任務,而沈青揚卻抗命不尊,卻去了中海!
中海之行正式拉開了“龍計劃”的序幕,雖然這個序幕遲到了三年。
“我只想知道那個陰謀計劃的目的究竟是爲了什麼?我們的戰隊戰死沙場,傭兵勇士隊全軍覆滅,始作俑者是誰?誰纔是我們的仇人?”陳晨突兀的眼珠子充血一般,雖然滿身傷痕也沒有抹去一名傭兵的血『性』!
“我也是在中海行動中才知曉這個陰謀的!”沈青揚沉默片刻才嘆息一聲,看着『射』進小屋的光線,時間變得如水一般靜靜溜走,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你和血痕兄弟的身世也是在此次行動中瞭解的,你一定還記得十年前的中海排華事件吧?”
十年前的火拼歷歷在目,那是陳晨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傷痛。父親在那次事件中喪命,二叔把他和弟弟送出中海,母親的下落不得而知,一個曾經興盛的大家族就此沉淪。世仇難忘,卻不曾想有這麼多的波折。他和弟弟成爲一名冷血傭兵,在非洲戰場與兄弟們相遇。
不是風雲際會的年代卻發生了『蕩』氣迴腸的故事,是陰差陽錯還是命中註定?陳晨逐漸平息了憤怒,“臉『色』”恢復了往常的平靜,儘管平靜中依然還帶着一股怨怒。
“菲兒告訴我爺爺和二叔死了,還有童伯和三叔。而他們的仇人也死在你的手裡,我不信,卻是事實!”陳晨是中海風十年風雲人物們的後代,凌菲和芙蓉也是,而血影卻不是。
歷史的弔詭就在於此,身處歷史漩渦的主人們往往不能左右歷史,而那些冷眼的旁觀者卻成爲歷史的記憶者。悲乎?喜乎?沒有人能說清楚。
“血痕兄弟死在我的懷裡,我要實現他臨終重託,我要爲你們復仇——那時我不知道你還在人世!所以我便成了血痕兄弟,成了沈青揚。半年來我在中海大開殺戒,清除所有對手,斬殺所有敵人,而我的兄弟們也紛紛喪命,只留下我孤獨地戰鬥……”
“你是我和青揚最可信賴的兄弟!”陳晨悲憤的笑聲裡難掩無盡的痛苦和蒼涼,沙啞之中有一種無形的貫穿力一般:“我形同廢人,渾身是傷,沒有了鬥志,沒有了夢想,支持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是仇恨,無盡的仇恨!”陳晨舉起斷去的左掌在眼前晃着,突兀的眼神空洞無物。
沈青揚痛苦地低下頭,陳晨的話是對的,他的心態發生了根本變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活力四『射』的血『性』漢子了。
“那個晚上我獲救,在難民營呆了三天,又被日本人綁架到了東京,我不知道爲什麼,但我知道我不能死!”陳晨冷漠地放下斷手:“要活着就必須把自己當成死人生活,直到有一天出現了轉機。日本人想知道我到底是誰,我告訴他們我是陳晨,是血魂戰隊裡的老七,是血痕,你知道爲什麼嗎?”
沈青揚搖搖頭,這也是困擾自己的最大疑問。當初英澤瑪麗透『露』的那個傭兵的名字叫血痕時,這個疑問就在困擾着自己。現在看來陳晨也是利用了血痕兄弟的名字,只有這樣才能苟延殘喘地活着。
因爲血痕是申君慈的兒子,因爲日本人想知道那半幅寶圖的下落!
“瑪麗所知道的的信息是你告訴她的吧?”沈青揚又點燃一支菸:“血痕兄弟的秘密只有你知道,我不過是意外獲知而已。”
陳晨點點頭:“他是我的堂弟,這種關係在戰隊里人盡皆知。但他的秘密卻沒有人清楚,包括我!從這點來看你很幸運,也很不幸。日本人『逼』迫我說出人皮寶圖的秘密,我只能胡編『亂』造,謊稱只有爺爺和二叔才掌握秘密,他們使用了各種你想象不到的方法獲得有關信息,包括讓瑪麗說服我。也是在那段時間我才知道你沒有死!”
傭兵的反偵察能力超強,而在危機之中獲得有價值信息的能力更是一流。血影的消息不斷地從中海方面傳來,這讓陳晨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所以我告訴瑪麗,只要找到血影,一切都會大白於天下!”
沈青揚點點頭,他是聰明的。瑪麗是一個複雜而矛盾的人,她親赴中海的原因是得到了陳晨的提醒,而對於英田正而言這是執行遠山計劃的大好機會:找到自己則意味着寶圖有了下落,並趁此機會消除那些狂妄的黑龍會死硬分子對組織的背叛。
瑪麗做到了,遠山計劃得以持續進行,但代價不免太過慘烈!
“你知道英田正的遠山計劃?”“知道一點!”陳晨落寞地看着沈青揚:“瑪麗只對我說那是一個龐大的計劃,並求我跟她合作,酬勞是幫我找你!”瑪麗所說的“龐大計劃”無疑指的是遠山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