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邊吉城看着躺在牀上的“活體”——重傷如此的人實屬罕見,而能存活下來更是奇蹟。wwwpinwenbao他不需要創造什麼奇蹟,如此狀態最好不過,只要所需信息到手他便在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但半年來的訊問卻沒有什麼價值發現,因爲大多數時間他是在睡夢中度過的。
只有給他足夠劑量的興奮劑纔會醒來,而醒來後很麻煩,他會失瘋!渡邊吉城最討厭他那張燒焦變形的面孔,看一眼就會做幾天噩夢。
“他的心跳正常,血壓也不錯!”中村推了一下眼睛,蒼白的臉上早已沁出細汗,用紗布擦了一下:“不過呼吸有點怪異,他就要甦醒了嗎?”渡邊向兩個守衛使了個眼色,兩個傢伙打開扣在傭兵胸前的繩索退到一旁。“陳sir!你的兄弟來看你,他來自非洲,你就要重獲自由了啊!”渡邊俯身看着“活體”一般的傭兵低聲道:“睡夢中的日子不好過,也許有一天你就此睡死過去,一切都被埋葬!”
小泉盯着牀上的人:“渡邊君,他能提供什麼信息?”
“一切你想知道的
!”
“他只是個廢人,大腦受到了損傷,面孔燒焦,令人噁心!”
渡邊回頭瞪了一眼:“他是最堅強的傭兵,要懂得尊重他!”
“我沒有時間可供荒廢!”小泉感到這種做法簡直是荒唐至極,一個垃圾一般的殘廢人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更不會提供自己所要的信息!
“安靜是一種美德,小泉先生!”渡邊一改先前的恭謹態度,出言有些生硬:“大和民族最具尚武精神,我喜歡鋼鐵意志的戰士,他們都是神!”
渡邊吉城完全沒有把小泉放在眼裡。或者說他骨子裡殘存的武力因子讓他對一個曾經在戰場上叱吒的人物有着天然的崇敬。這是一個整天混跡於政界卻毫無建樹的政治分子所無法理解的。
“陳,你醒了嗎?這次我帶來了他們的消息!”
傭兵的眼睛微眯着,恐怖的面部看不出是什麼表情,因爲所有表情都無法顯現,也沒有過於激動,興奮劑才起作用而已。
渡邊吉城揮了一下手:“循環播放錄影,直到他有所反應爲止
!”
兩個守衛過來把傭兵的牀擡高,他靠在那裡,眼睛裡卻沒有任何反應。
“陳,我知道你的心裡很明白,忘記非洲的事情的確很難,真正的戰士都會有這種經歷,血腥的戰爭是無底泥潭,不要陷進去,否則你無法面對新的生活!”渡邊掃了一眼中村,他正緊盯着儀器擦着細汗,眼中露出不屑神色,又轉過頭笑道:“我可以給你講一個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畫面上的人,你一定會很驚奇的!”
小泉對渡邊這種態度顯然有些詫異,他很有耐心!
“太陽炙烤着班布森林,發出一股硝煙的味道。叛亂武裝包圍了你們,耳邊的槍炮如雨,身邊的屍體堆積成山!血魂戰隊——陳,你的戰隊名字叫血魂戰隊,是你告訴我的,你是副隊長,叫陳晨!”渡邊凝神觀察着他的臉,每次談話都要首先引入這個話題,以便他能想起那段血腥的記憶。
他就是陳晨。陳晨沒有任何反應,燒焦了的臉不會有任何反應,即使有也被猙獰的面孔所掩蓋!“m軍陸戰隊那幫雜種和ying國的特種部隊已經後撤上船,你們完成了掩護任務,若不是有一百多個難民拖累,我想勇士兵團會全身而退
。你們堅持了二十九個小時,是的,二十九個小時,面對的是數倍於勇士的叛亂武裝——陳,你們是真正的英雄!”
陳晨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你要從他當兵的那一刻講起,否則他什麼也不知道,他就是一個白癡!”“您可以有不同意見,但不要打擾我和陳sir的交流,難道你沒看見他的眼神變得不一樣了嗎?”渡邊對小泉根本不加理會,像他這種政治混子不會知道英雄的定義的!
“他就是一個白癡……”
“小心他把你撕碎,即使他殘廢了也有這個能力!”
陳晨淺笑!燒焦的臉皮,沒有鼻子的兩隻黑洞,眼珠子露在外面——他在笑,比鬼哭還恐怖的笑!
“黃昏之後是黑夜,你們的援軍並沒有及時趕到,而是在子夜時分纔來了兩架支奴幹,所有人都被就地掩埋,而你被救回來——這是半年前發生的事情,你有所回憶嗎?”渡邊起身活動了一下老腰,走到中村身邊掃一眼測量儀器:“有什麼異常沒有?”
“很奇怪
!他的心跳正常得很,您所說的話根本沒有引起他的反應!”中村擦着細汗:“不過他的呼吸發生了幾次明顯變化,血壓波動了一點,在正常範圍內。”
“不要急,我還沒有講完!”渡邊叼着雪茄,投影還在循環播放,陳晨始終面對着投影,一遍一遍地看着“英田一郎”與英田正之間的對話,直到踢翻了茶几,一招打倒了那個壯漢爲止。陳晨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但渡邊觀察出他的情緒細微的變化,至少他在專注地看!“班布森林一戰勇士隊幾乎全軍覆滅,只剩下三個人存活在世,一個是拉索爾,一個是你兄弟,還有一個就是你!經過半年多調查,我得知當初那個指揮救援的m國陸戰隊上尉被軍事法庭判處三年監禁,陳sir,三年監禁意味着什麼?他可以假釋或是保外就醫,因爲他也受了輕傷。”渡邊漫無邊際地說着,這些信息是倉井君提供的,她忠誠地執行了遠山計劃,非洲行動達到了預期目的,但血腥程度遠遠超過任何人的預想。
“渡邊先生,他的血壓開始不穩,呼吸有些失常,很可能您的話刺激了他的神經。”中村驚訝道。這種效果在渡邊的意料之中,所以並不驚訝。陳晨的反應很正常,沒有像以往那樣失瘋,這讓渡邊感到欣喜若狂,因爲他始終在看投影,難道里面真的有什麼他感興趣的東西?“陳sir,最近我又得到了一點新消息,說出來請不要激動
。你的頂頭上司拉索爾先生又組織了一支傭兵隊,叫做狼勇士,是代替勇士隊的……不過他好像沒有做出什麼成績,灰溜溜地回m國了!”
全部都是廢話,在小泉看來渡邊吉城是在浪費時間!
“那個兵痞葬送了勇士隊後又想出了一個發財的好辦法!不過這次似乎不走運……”渡邊的話還沒有說完,忽見陳晨的臉變得恐怖異常,喉嚨裡發出一陣低吼,猛然擡起頭盯着渡邊,沒有眼皮的眼珠子凸出來隨時要掉的樣子。
渡邊嚇了一跳,慌忙閃到一旁,他又要失瘋了麼?
陳晨胸前的鐵索方纔被打開,而兩隻腳脖子還鎖着,縱是如此,鐵索被掙得“咯咯”作響,沉悶的低吼震撼着屋內所有人。
“不要激動,陳,拉索爾做的事情我都知道,逃不過我的手心!”
陳晨痛苦地掙扎,憤怒的低吼,那種剛烈不羈的個性依然如故。但他的傷太重,沒有掙脫的可能,每次掙扎都帶來莫大的痛苦。
渡邊指着投影:“那是瑪麗的親哥哥,他的身手不遜於血魂戰隊的任何人,拉索爾和他狼狽爲奸,壞事做盡
!對了,陳,你讓瑪麗小姐辦的事好像有了些眉目,不過事情有些棘手啊——小姐她受了重傷,現在深度昏迷之中……”
恐怖的臉本沒有任何變化,但渡邊的這句話一出口,陳晨的低吼聲戛然而止,竟然轉過頭瞪着渡邊:“她……”
模糊不清的聲音充滿恐怖意味,喉嚨裡如同堵了一塊棉布不留任何縫隙一樣,聲音沙啞而低沉。
“她陷入了深度昏迷,你讓他去非洲的任務完成了一半,當然,你兄弟的遺骸沒有找到!”
陳晨逐漸恢復了平靜,轉頭又看投影。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循環播放了,但他似乎對畫面很感興趣。渡邊走到投影儀前玩味地看着:“把畫面切到打人那一刻!”
“是!”兩個漢子找到沈青揚打翻保鏢的畫面固定下來。
畫面動感十足,沈青揚用的是他的招牌攻擊手段——旋踢!
“陳,這個人你是否熟悉?”
陳晨盯着畫面上的人情緒逐漸穩定下來。這個擊打動作勾起了他曾經的記憶。戰隊裡每個人都有出色的絕技,血魂大哥的八步趕蟬功夫,雪冷二哥的快速突擊,老四血鋒的潛藏追蹤本領,還有血影兄弟的凌空打擊,血痕兄弟的太極掌……
“每個人都帶着面具生活,你的面孔雖然已完全改變,但那只是一張面具而已,就如此人,他的面孔是別人的,但有些東西是改變不了的,比如舉手投足,比如殺伐果斷
。據傳此人半年前來自非洲戰場,時間上跟班布森林一戰極爲吻合!渡邊冷眼看着陳晨猥瑣地笑道:“傭兵的世界充滿了故事和傳奇,你是一位我所敬重的戰士,在你的記憶裡一定隱藏着許許多多精彩的瞬間,格鬥殺伐,突擊制敵,我知道,你的本領是狙擊制敵,所以我要你從他的身上找到你的影子!”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一切都將春花秋月!
陳晨靠在牀板上,呼吸逐漸平穩:“你想知道什麼?”
這是渡邊吉城長久訊問中爲數不多的幾次聽到這個鐵血傭兵說話!他能說話,只是金口難開。還有一個原因,面部燒傷嚴重,每說一句話都要忍受萬般的痛苦!但更爲痛苦的是他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影子。
“他,是誰?”兄弟的感覺一定很親切,舉手投足之間都會印刻在他的心裡,這點毋庸置疑
。倉井君說得再多也抵不過陳晨的一個字,因爲他們是兄弟。
痛苦早已表露在猙獰的面孔上,但因爲面孔已經無法承載陳晨的喜怒哀樂,所以沒有人看得出他心境的變化。
“有人說他是沈青揚!”渡邊盯着面前令人恐怖又噁心的面孔強作鎮定:“在血魂戰隊,這個名字的擁有者叫血痕!”
陳晨搖搖頭。血痕兄弟攻擊招數是太極掌,而且不會一招制敵,除非是在戰場殺敵。
渡邊凝重地向小泉望去,他的臉色蒼白,似乎對這種形式的訊問甚爲不滿。不過還是要問下去,能否得到有用的信息還沒有定論。
“你說的對,他不是血痕。因爲他用了血痕的名字所以有很多人誤以爲他就是申君慈的兒子,都被矇騙了啊!”渡邊嘆息一聲緩步走到小泉旁邊:“倉井君的信息是準確的,他不是血痕!”“你得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既然他不是血痕沈青揚,那他一定是——血影!”渡邊揮了揮手:“讓陳sir好好休息,請東京最好的醫生繼續爲他療傷,也許不久就會有人來接他。”
兩個守衛把病牀推回房間。
“中村先生,你的記錄儀是否有什麼發現?”渡邊點燃雪茄:“三個重要節點很說明問題,一個是他第一眼看見投影時;第二個是知道瑪麗昏迷時;第三個就是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看看各項生理指標是否出現了異常
!”
中村擦着汗,推了一下眼鏡,十幾分鍾後才戰戰兢兢地道:“您的分析很準確,這三個節點他的生命體徵表現得十分強烈,尤其是最後那一刻,所有指標達到了爆表!”
渡邊冷笑:“一切都將水落石出!多謝中村君提供的支持,我們該回去睡個好覺了!”
小泉站起身若有所思道:“僅憑這點就能斷定他是假的嗎?英田先生那關怎麼過?”
“一切都在頭領的預料之中,否則怎麼會把影像送到我這?”
“你是說……頭領對他已經開始懷疑了嗎?”
“不是懷疑,而是確信他不是一郎!”渡邊和小泉走出別墅:“我們可以去縱情喝點酒,好好想辦法該如何對待這個厲害的傢伙吧!”小泉仰望着飄着清雪的夜空,一陣冷風似乎吹醒了方纔的噩夢!“不要輕舉妄動,一切行動待我請示上峰再定奪。中國有句古話叫兵不厭詐,此人的來頭不小啊!或許通過秘密調查覈實他的身份才能決定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