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老丁所言,三灣島並不大,但也比黑石崖大出許多倍,這也是三灣島能聚集衆多跑海者棲息之地的原因。基本上是沿着島中盆地走勢建成的。星夜下,小街黑燈瞎火,僅有的兩處霓虹是詭異地閃爍着。
沈青楊觀察了一番地形,三灣島南低北高,黑黝黝的北面高地閃爍着幾家燈火,而進入小街後才發現整個街道污水橫流,各色人等如鬼魅遊街一般在暗黑的角落遊蕩。小街兩側大多是海鮮大排檔,或是海鮮商行
。
這裡交通閉塞,客流稀疏,並非是旅遊島,加之周邊的島嶼無不如此,海鮮便宜也沒有多少人買。沈青楊兀自整理了一下破爛的衝鋒衣,手燈塔老頭給他的衣裳褲子顯然不夠尺碼,緊繃緊裹的,極爲不舒服。一個是猥瑣的老混子,另一個是高大的落魄男,沒有人注意如螻蟻一般的兩個人!
老丁引着沈青楊穿過小街,向北直行了十幾分鍾,纔到達霓虹閃爍之處。擡眼望去,那裡竟然是一幢二層的別墅式小樓,在破爛牌子上閃爍的霓虹下,沈青楊看清了上面些的幾個大字:三萬漁港漁港!
“沈兄弟,就這了!”老丁猥瑣着呲着牙用袖頭抹了一下老臉:“裡面不禁菜辣,妞也辣,嘿嘿!”
半夜人息,這裡卻沒有打烊。老丁推門進了餐館,一陣冷風橫衝進去,喝酒划拳的吆喝聲立即衝破耳膜傳來,沈青楊掃了一眼屋子,一桌酒客正在吃飯,有十多個人。
“你他媽的把門關上!”一聲沙啞的叫罵傳來,嚇得老丁一哆嗦,慌忙回頭看了一眼。沈青楊的右手還放在門把手上,外面的風大,手稍一用力,門“砰”的被風關緊,發出一聲劇烈的聲響。
划拳聲戛然而止!十多個酒客都看着進來的兩個奇葩搭檔,見是個糟老頭子,後面跟着一個傻大個兒,不禁厭煩地瞪着猩紅的眼珠子,打嗝放屁的功夫,沙啞的聲音又響起來:“要飯的給我滾出去!”
這的人這麼野蠻?沈青楊的耳朵動了動,臉上浮起一抹陰狠之色,眉頭微蹙,心有不悅,眼睛瞟了一下那傢伙,是個尖嘴猴腮的傢伙。
“打擾了,諸位,我們是吃飯的!”老丁佝僂着老腰順勢坐在第一張小桌前:“咱們吃點飯就走!”
沈青楊坐在老丁的對面,老丁的後面便是那羣酒客。此時已經不再搭理兩個人,又開始划拳行令,放縱說笑喝酒。
“老闆,菜譜!”老丁伸長脖子用盡力氣喊道,聲音卻不大,喝酒的噪音太大。整個餐館就十多個人在喝酒,沒看見服務員,更沒見到什麼老闆之類的。
“30元能吃的怎麼樣?”沈青楊靠在餐椅上沉吟了片刻,屋裡面的環境很好,若不是那羣酒客在的話會更好些
。
老丁猥瑣地笑了笑:“30元?沒啥吃的,全是海鮮,躺在桌子上吃!”
三灣是漁港,這兒是漁港中的漁港,最便宜的就是海鮮。一般情況下生活在島子上的人都知道,普通的海鮮都是涌來餵鴨子的,然後殺了鴨子吃肉!
沈青楊點點頭:“那今天就吃海鮮!”
老丁翻了一下眼皮,頗有些不滿地冷哼了一聲:“這的特色是川菜,吃個屁海鮮啊?在海上還沒吃夠啊!”
沈青楊點點頭:“沒吃夠!”沈青楊真的沒有吃夠海鮮,尤其是肥蜆子、蝦爬子、大青蟹、扇貝之類的,新鮮的海鮮纔是最好的下酒菜。不過今晚運氣似乎不太好,老丁喊了兩嗓子,根本沒人搭理他們。
“老闆——”這次老丁是卯足了勁喊了一嗓子,身後的酒客聲音小了下去,立馬從廚房裡鑽出一個服務生,兢兢戰戰地走出來,一瘸一拐的。
“打烊了——沒得吃了!”
沈青楊看了一眼服務生,端着胳膊,臉色青一塊紫一塊的,好像剛被人揍過一樣。沈青楊可是殺人的魔頭,一看他的胳膊和臉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小兄弟,我們才下船,慕名而來,吃川菜的!”沈青楊的臉上掛着憨笑,心裡卻不太舒服,現在已經三更半夜了,的確不是吃飯的時候。
“打烊了——沒得吃了!”
還是那句話。沈青楊懷疑他沒有聽懂自己的話,臉色不禁陰沉下來:“他們怎麼有的吃,我們是給錢的!”
“給錢也沒得吃了……只有海鮮,涼拌的雜拌,要吃自己去拿!”服務生一瘸一拐地進了廚房。
沈青楊看了一眼老丁:“只有海鮮!”說罷站起身便跟進了廚房,那個服務生正努力地脫下衣服,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雜拌在鐵托盤裡,10錢管夠……自己弄吧……哎呦!”
廚房很寬敞,一看就是比較上檔次
。沈青楊掃了一眼臺子上的鐵托盤,裡面的雜拌海鮮也不多了,麻利地端起托盤:“這些我們全要了!”
“你留點啊!”服務生嘟囔着:“外面還有不少客人呢,一會要是沒有了菜,他們會拆了酒店的!”
“你受傷了?”沈青楊端着托盤看着服務生的胳膊,青紫的胳膊掉了一塊皮,露出血紅的肉,沈青楊皺緊了眉頭,這種事多得是,打架鬥毆是小流氓的專業,不過在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碰見流氓的確讓人添堵。
“老闆沒回來,他們欺負我!”服務生抹了一把眼睛:“你們吃完快走吧,一會說不定會發生什麼事情!”
沈青楊咬了咬牙出了廚房,端着零碎的海鮮雜拌回到座位上,老丁已經倒滿了兩杯燒酒,渾濁的眼珠子盯着酒杯沉默不語。
“只有這個,對付吧!”沈青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度數不高,這種劣質酒已經很久沒喝了。
正在這時,對面的酒客衝進廚房,聲嘶力竭地吼叫着:“怎麼臉海鮮雜拌都沒得吃了?人呢?都他媽的死了啊!”
隨即便是兩聲悶響,那個悲摧的服務生被踹出了廚房,裡面發出一陣盤子爆碎的聲音。看來他們是真的喝多了!
老丁瑟縮了着看着趴在地上的服務生,還沒等反應過來,那傢伙直接衝着這邊橫晃過來:“操你媽的誰叫你們全拿走了?嗯?”
沈青楊靠在餐椅上微眯着眼睛看對面的酒客,那個尖嘴猴腮的傢伙正看向自己,旁邊的七八個人個頭不算高,但很敦實,喝得老臉通紅,從衣着打扮來看不像是跑海的,跑海的沒有那麼多的肥肉,但每個人看上去都很精悍,皮膚古銅,聲音低沉,不時還嘰裡呱啦幾句,應該是菲律賓語或是越南語。
“這位,雜拌是我兄弟先買下的,你……”老丁的話還沒說完,腮幫子已經捱了一腳,人頓時摔倒在地。沈青楊前面的酒杯掉到地上摔得粉碎,酒灑到衣服上,發出淡淡的酒香。
那傢伙端起托盤瞪着沈青楊,眼神中的挑釁意味更濃,見沈青楊沒有任何反應,才罵咧咧地轉身回到座位上,叫囂着張羅喝酒。
老丁幾乎被揣折了骨頭,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嘴角流出鮮血來,吐了一口吐沫:“媽的
!什麼獸呢!”
沈青楊沒有還手,也沒有阻止對手的野蠻行爲,眼前的一切在自己的經歷中不知上演了多少次,每次的結局都不一樣,但無一例外的都是一種結果:死人!有的是當面被自己打死的,有的是跟蹤後弄死的。不過那些人都是該死的人,必須得死!
現在還沒弄清楚對手身份,不便出手。
“沈兄弟,這回可沒得吃了!”老丁捂着腰痛苦地笑了笑。
沈青楊搖了搖頭:“你不認識他們?”
“不認識,只見過那個罵人的猴崽子!”
沈青楊點燃一隻劣質香菸:“我去做幾道菜,咱倆好好喝一杯!”
“還喝個屁啊,杯都砸碎了!”老丁渾濁的老眼露出意思畏懼來:“那傢伙是三灣島一霸,咱們趁早走吧!”
“叫什麼名字?”
“叫土狗子!”
這名字真他媽的土,噁心死人!沈青楊暗中掃了一眼對面的酒客:“其他人呢?”
老丁搖了搖頭低聲道:“不認識,從來沒見過!”
沈青楊起身,佝僂着老腰把服務生拽起來拖進了廚房:“給我洗蜆子,再拿一條偏口!”
服務生已經弄得滿嘴丫子流血,哪聽得進沈青楊的話?正要氣急敗壞地罵人,沈青楊一瞪眼珠子:“我是廚子,會做菜!”
“哦!那你多做點,伺候那幫混蛋吧!”服務生畏懼地看着面前這個莽漢,今晚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碰上一堆強盜,現在又來兩個要飯的,方纔那傢伙砸了他們的酒,連個屁都不敢放!
服務生慌忙擦了擦嘴角,氣呼呼地端上兩盤乾淨的肥蜆子,又撈了一條鮮偏口魚放在廚臺上,正欲離開,沈青楊凝神看了他一眼:“這些20美元夠不?”
“不要錢了,你咋整都成,把那幫客人轟走最好
!”
“成!”
成什麼啊?是不要錢成還是轟走那幫婊子養的混蛋們?服務生靠在椅子上小心地撫摸着受傷的胳膊,方纔小腹又捱了一腳,正疼得厲害。
沈青楊打着火,大勺放在上面烘烤,倒上油翻滾了幾下,回頭看着服務生:“他們是誰?”
“不……不認識?”
“爲什麼打你?”
“飯館打烊了,沒廚師!”
“廚師呢?”
服務生臉色蒼白地搖搖頭,沉默不語。
沒廚師開什麼飯店?這是自己找罪受!不過那幫人的確囂張跋扈,這要是在非洲鐵定被亂槍打死,如果是在天澤園也好不到哪去,估計得滿大街被追着砍!
“我師傅她病了……已經讓人去找了”
“哦!”沈青楊把大勺掄開,辛辣料放進去,翻滾了幾下,扔進肥蜆子,大火蒙開,只幾分鐘的時間,麻辣鮮香的味道便瀰漫出來——辣炒蜆子出鍋!
“你可以打烊了,把門窗都落鎖,然後可以上樓睡覺了!”沈青楊把菜裝盤,又開始做紅燒偏口,5分鐘後妥活,看得服務生張大了嘴巴。
“您是廚師?”
“上菜!”沈青楊順手拎着酒瓶子走出廚房,後面跟着服務生端着兩道菜,一股鮮香麻辣味道隨即傳遍整間屋子。服務生放下菜便出了門,按照沈青楊吩咐,落鎖打烊!
老丁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兩道菜:“嘖嘖!你真他媽的是人才啊!”
“別廢話,喝酒!”
“哦!”沈青楊已經注意到對面的酒客已經不喝酒了,都往自己的身上看。渾身的肌肉不禁緊張起來,力量不斷積聚,如果他們還敢在面前撒野,好戲便就要開始,管他是土狗還是土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