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天很短,兩人聊着天便已快到了黃昏。沈青楊站起身又環顧一番裝飾一新的翠仙居,心中慨嘆之餘又想起了啞伯。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所謂並從心來,其實翠仙居被砸不過是一根導火索,是壓在他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十年來的隱忍和痛楚都在此刻爆發出來。
“鍾大哥,所有修繕費用統計好,開業過後我一併謝過!”
“這是哪裡話?”鐘聲顯然很詫異:“奎哥已經吩咐過,一切由我們負擔,沈兄弟不要掛記這件事!”
沈青楊有些不好意思,正欲進一步說明自己所想,忽然門口出現四五個漢子,門被推開,走進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年輕人。
鐘聲的面色蹦了一下,眼神裡透出一抹驚異之色,緊走兩步:“四弟,你怎麼來了?”
來人點點頭,臉上浮現一抹淺笑:“大哥能來,我就不能來?”笑容很詭秘,兩眼掃了一下待客大廳,緩步走向吧檯,摘下黑色手套在手中拍打了幾下:“環境還不錯,大哥可真有心啊!”
鐘聲的臉似笑非笑:“來,老四,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沈大哥,奎哥的鐵兄弟!”
沈青楊站在吧檯前,臉上掛着誠實的憨笑:“你好!”
“呵呵!”熊凱盯着沈青楊的眼睛,白皙的麪皮的很緊,沒有說話。眼前這傢伙就是把響蛇給掛了的人,長相很平凡嗎,沒有任何特點,掉到人羣裡幾乎認不出來!
熊凱點點頭:“你就是奎哥所說的沈青楊?”
沈青楊閱人無數,他的態度很輕佻,甚至很無禮!
“在下正是,承蒙奎哥賞臉,小店還未營業,否則會請四爺品茶,您喝點什麼?我正和鍾大哥喝酒聊天!”沈青楊一如既往的笑道。
鐘聲也快步走到吧檯,拿出一個酒杯:“四弟來得正好,我和沈兄弟正無聊!”
“大哥也有無聊的時候?這裡裝修得不錯,我這是來給送賀禮的!”熊凱擺了擺手,兩個漢子擡着一個大箱子走了進來,放到地上,小心地打開,從裡面擡出一尊米勒佛。
沈青楊的心裡不斷地翻騰着,這小子有點目中無人,估計是驕橫慣了,鐘聲在他眼裡根本什麼都不是!
“沈老闆,聽說貴店前幾日被砸了,可有此事?”
“四爺也知道這件事了?”沈青楊不軟不硬地笑道:“店被砸了,人卻找不到,承蒙奎哥幫助,鍾大哥幫忙才修繕一新的。”
熊凱若無其事地靠在吧檯上:“響蛇可真是瞎了眼,砸哪家不好?專門踢鐵板,這尊佛是從海空寺請來的,一是賠罪,二是賀禮,也順祝小店生意興隆。”
兩個漢子擡着彌勒佛放到吧檯上,簡單收拾了一下地面便退了出去。
“四爺何罪之有?”
“響蛇他媽的白混了一場,砸店也不看看老闆是誰,打狗還得看主人呢,一點也不懂規矩,他是咎由自取!”熊凱摩挲着彌勒佛的肚皮嘿嘿一笑:“不過沈老闆可是好手段,店鋪被砸了,倒是交結到奎哥這個靠山!”
沈青楊的耳朵動了動,心裡極不舒服!看了一眼鐘聲,他正靠在沙發上喝酒,臉色很難看。
“老四,你說話還是這麼刻薄,小心奎哥知道了有訓斥你了!”鐘聲掃了一眼佛像,從嗓子眼擠出一句話。
熊凱摸了一下鼻子從懷裡掏出一根菸在彌勒佛的肚子上頓一下:“屁大的事還值得老大呵斥?!我他媽的還真不信邪,我是來賠罪的,也是來道賀的,奎哥知道了怎麼樣?”說罷甩了一下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香菸吐出一口,嘴角上揚,不屑地掃了一眼沈青楊。
“四爺,響蛇的事已經過去了,不管怎樣,我不瞭解這的規矩,錯在沒有溝通好,也讓別人看了熱鬧,所以……還請見諒!”沈青楊的心裡有點壓火,但沒有發作。
“見諒?呵呵!我可不敢,奎哥放個屁都能把我崩到海里餵魚,還是請沈老闆見諒,大人不計小人過,開家店鋪也不容易。”
“所以還請四爺照顧些!”沈青楊本不願意多在響蛇的事情上糾纏,不管怎麼說事情已經過去了,響蛇的生死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還有一點,他不懼怕任何威脅,當然也包括這個凱子!
熊凱深意地看了一眼沈青楊,此人也不過如此!
“我一定會的!”吐出一口煙霧,熊凱揮了一下手:“你們聊,我還有事!”說罷甩了一下風衣,向門口走去。
沈青楊跟在後面:“四爺的禮的很重啊,小店收受不起……”
“那東西可是辟邪的,還能給你財運,不過海空死的和尚說過,要壓住綹子才行!”熊凱回頭看見鐘聲坐在沙發上沒有動,心裡冷笑一聲:熊逼樣兒!
沈青楊送到門口,看着熊凱上了一輛黑色豪車,心裡卻翻騰起來,看來響蛇的事情還不算完,打了人家的臉,現在找上門來了!
“沈兄弟,你怎麼看?”鐘聲站在沈青楊旁邊,臉色有些尷尬,這小子愈發不像話了,對自己視而不見,不僅沒有規矩,更他媽的無禮!
“釘子總會冒尖,不過他不是,充其量是個混子!”沈青楊要了咬牙,他對熊凱的看法就這麼簡單!
“請佛容易送佛難!響蛇的事他沒有放下,老四這賀禮看來是有深意的。”
沈青楊思忖了片刻,鐘聲說的是實話,他感覺到此人心術不正,送禮是假,目的不好說,說不定是給他下馬威的!
兩人回到待客大廳,那尊佛像很刺眼,似乎是擾亂了自己的心境。
“找塊紅布把他蓋上!”沈青楊喝了一口酒,酒水在嘴裡停留了一下,感覺其中的苦味才嚥下去:“還有一件事,三天後小店開業不會順當的,請鍾大哥轉告奎哥一聲,注意安全,尤其是身邊的人!”
鐘聲一愣,熊凱再牛逼也不會對奎哥動手吧?正如沈青楊所言,他不過是個混子而已!
“好的!”鐘聲靠在沙發上環抱着雙臂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尊彌勒佛:“海空寺在海藍,他能跑到山裡面去求佛?”
“不管從哪請來的,這是他的心意,我是有錯在先,這個禮不好還啊!”沈青楊深意地笑了笑:“我的話要當面跟奎哥說,最近三日內不要近水,不要離家,也不要到這裡來!”
“爲什麼?”鐘聲疑惑地看着沈青楊:“奎哥的行動只有我們幾個知道,而且他一直很低調謹慎的,應該不會有事情!”
“鍾大哥,我也說不好爲什麼,感覺而已,但願我想得多餘了!”沈青楊的心裡的確是這麼想的,昨晚從帝王酒店出來,爛賭鬼留在那裡,從鬼狐狸設計逃脫便可看出來,他們不僅被驚動了,還在短時間內進行了有效的反擊!
現在他們又丟了雕龍玉箸,一郎也被自己打傷,他們怎麼能不疑心?27樓的電話還在空調口放着,遲早被發現的。帝王vip是黑三奎的賬戶,隨便一查就能一目瞭然。他不擔心熊凱這樣的混子出手,只怕帝王酒店的人對黑三奎展開報復行動。這是自己的一張好牌,也是華青商會起步的開始,決不能有任何閃失。
“鍾大哥,你也小心點,他對你似乎有很大的意見啊!”沈青楊望着街頭的行人低聲說道。
鐘聲點點頭,這些不用沈青楊告訴他,心知肚明。老四最近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遲早有一天會起衝突!到時候只恐怕奎哥也壓不住的,他的背後可是有了新靠山的!
天近黃昏,該是回玄島的時候了,沈青楊又交代了幾句便匆匆告辭。花街上的人流沒有以往那般多,大概是天冷的緣故,夜店門前晃動的站街女大多隔着門玻璃向外面看,穿得依然是花枝招展,銳利的目光搜尋者可能的嫖客。沈青楊裹緊了風衣快步向z時代酒吧走去。
酒吧的門虛掩着,芙蓉正不安地靠在吧檯前品酒,見沈青楊終於回來了,才長出了一口氣柔聲道:“怎麼纔回來?”
沈青楊憨笑着點點頭:“沒事了,咱們去海藍!”芙蓉穿了一身純黑色“香奈兒”時裝,惹火的身材凹凸有致,白皙的臉龐帶着一抹紅暈,眼帶溫柔地淺笑一下:“東西給姐姐帶回去麼?”
沈青楊的心頭不禁苦楚難擋,馨兒不在那裡,待有機會再說吧!
“什麼姐姐妹妹的?別瞎想了!”沈青楊毫無顧忌地拿過芙蓉手中的酒杯,仰頭把杯中的酒全部喝乾:“走吧!”
白色的瑪莎拉蒂衝上大街,向中海市中心方向飛馳而去。淡淡的玫瑰香在車中瀰漫,沈青楊的心情還不錯,雖然方纔那個“凱子”讓他很不爽,不過他只當那傢伙是個混子,不需要親自出手那傢伙就會很快消失掉!
“姐姐一定很漂亮吧?”芙蓉的話音很輕,裡面夾雜着不可名狀的感覺,是嫉妒麼?不知道!反正身邊的男人是有了“姐姐”的。芙蓉的心裡很矛盾,幾天來的朝夕相處,沈青楊給他的太多,不管是言談舉止還是肌膚之親,都讓她深刻在心。
肌膚之親!不一定是在牀上,任何有意無意地和他碰觸,心便會不由自主地震顫,讓她有一種安全感和期待感,但隨着“姐姐”進入她的視線,這種期待感變得飄忽起來。
沈青楊靠在座椅上扭頭看着芙蓉,白皙的俏臉依舊冷豔,美目中含着幾許的嫵媚般的溫柔。她與馨兒不一樣,馨兒是那種純粹的清純,而她是冷豔!但沈青楊知道,她的心底是怎樣的火熱!
“不要胡思亂想!”沈青楊臉色淡然地望着窗外,黃葉紛落,秋涼正濃。
“男人都是偷腥兒的貓,沒有幾個緋聞女友就不算是成功。”芙蓉酸澀地瞄了一眼沈青楊,他忽然變得深沉起來,這樣的男人往往心機很深。不知爲什麼,自己跟他總有一種無形的隔閡。
沈青楊“撲哧”一笑:“怎麼,你希望我緋聞了你?”
“呵呵!”芙蓉笑得花枝亂顫:“我沒有姐姐那樣的本事,不過我真的想緋聞你的!咯咯……”
沈青楊翻了一下眼珠子,這丫的又不老實了!不過心裡卻很受用,不禁從上到下看了女人一遍,一臉壞笑:“只怕是我緋聞了你,你老爹會跟我拼命的!”
“咯咯!”芙蓉的臉色又羞紅了一成:“哥,說真的呢,我和姐姐比哪個更漂亮些?”
這是在逼沈青楊犯錯誤啊!
“當然是你啊!她已經老了,黃臉婆子了,哪有你這麼健美啊!”沈青楊一臉壞笑,應該給她一種鼓勵纔是,唯有如此才能讓這丫的安心!
車子慢了下來,前面便是市中心和海藍的分岔路。芙蓉沉默了片刻,臉上的冷豔更濃:“那……你表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