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雨霏死後,吳家並沒有回來人,估計是怕宋家的報復。打電話將吳雨霏的葬禮,全權交給了蘇顧言。
在吳家人眼裡,蘇顧言纔是吳家的女婿。
宋家沒來人,宋志成也沒露面。其實這樣也好,看不到這些人,至少讓蘇顧言心裡好受些。
吳雨霏下葬那一天,大理下起了大雨。
我們一行人打着傘去墓地送別吳雨霏。
吳雨霏死後的這兩天,蘇顧言沒再哭過,也沒喝酒胡鬧,除了安排吳雨霏下葬的事情,其他時候安靜的過分,一句話不講。
墓地是蘇顧言選的,墓碑上的照片也是蘇顧言提供的。是吳雨霏十年前的樣子,臉頰有些嬰兒肥,沒有現在的性感,但眼神中卻有現在沒有的天真爛漫,甜甜的笑着,不知世間愁滋味一般。
墓碑上對吳雨霏的介紹,是蘇顧言的妻子。
蘇顧言最後對吳雨霏說的那段話,絕對不是安慰,是他的真心話,他愛她,這麼多年都沒變過。十年,他一直在等她離婚,最後終於在墓碑上給她冠上了自己的姓。
我眼淚跟大雨似的,不停的往下落。
吳雨霏下葬後,蘇顧言站在墓碑前,將手裡的傘打在墓碑上,像是在爲吳雨霏遮雨一般。
大雨將蘇顧言打溼。蘇顧言站在原地,一言不發,一動不動。
餘曼走過去,把自己的傘給蘇顧言打上。
蘇顧言察覺到突然雨停了,昂頭看到一把傘,接着轉頭看向餘曼。
蘇顧言全身被大雨澆溼,雨水沿着他的臉頰往下淌,讓人分不清他是不是哭了。
“顧言……”
“對不起!”蘇顧言打斷餘曼的話,聲音冷淡,“小曼,我們結束了。”
餘曼一怔,但沒有說話,只是幫蘇顧言打着傘。
蘇顧言看向吳雨霏的照片,平靜的道,“我想當着她的面跟你解釋清楚,在馬爾代夫那天,我只是想氣她而已。還有那一晚,我並沒有醉的那麼厲害,要真醉了,我怎麼會把她帶回房間。那一晚是我想要的,我想她了。小曼……”
“別說了,”餘曼哭着道,“我求你,別再說了。我什麼都不要求,現在這樣就挺好……”
“對不起,”蘇顧言依舊道,“我們兩個在一起這麼久,我沒再碰過你,你心裡也明白怎麼回事兒,所以別再硬撐了。”
“我不……我不要結束……”大雨將她淋透,她手裡的傘掉落在地上,屈膝蹲下身子,餘曼大哭起來,像是一個剛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在感情方面,她就是一個孩子,因爲喜歡,所以就死死的抱着蘇顧言不放手。經歷這一次,她也該長大了。
喬煦白對着一旁的尹正陽道,“還不快去!”
尹正陽心疼的看着餘曼,聽到喬煦白的話,他愣了一下,接着回神過來,纔拿着傘走向餘曼。
平時還經常幫喬煦白出主意哄我,現在到了他身上,反而大腦一片空白了。
尹正陽將餘曼從地上扶起來,餘曼看了尹正陽一眼,然後撲到尹正陽懷裡大哭起來。
蘇顧言依舊給吳雨霏打着傘,雨水打溼自己,滿臉的雨水看上去像是在大哭。
蘇顧言究竟是風流還是深情,這個時候恐怕是人都看出來了。他把他這輩子所有的愛都給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走了,所以他無法再愛,也沒能力再愛任何一個人。
蘇顧言從上午站到了下午,從下午站到了晚上。
總不能這麼多人都陪蘇顧言站着,而且站這麼長時間,喬煦白的腿也受不了。喬煦白讓其他人都離開後,讓下屬把車開了進來,我和喬煦白坐在車裡,看着蘇顧言,以免他做什麼傻事。
蘇父蘇母心疼兒子,來墓地勸蘇顧言回家。
喬煦白看到蘇家的車,打着傘從車上下去,攔下蘇父蘇母。
“伯父伯母,我在這裡,顧言不會有事的。你們先回吧,再給他點時間。讓他倆多待一會兒。”
蘇父帶着金絲眼鏡,完全是一副儒商的模樣,蘇母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有着南方女子特有的韻味。
兩人見到喬煦白在這裡,也稍感安心,說了幾句勞煩的話,就離開了。
等夜幕降下,大雨也終於停了。
蘇顧言把傘收起來,彎腰在墓碑上印了一個吻,然後向着喬煦白的車走了過來。
我和喬煦白下車,站在車旁邊等着蘇顧言。
蘇顧言在雨裡站了一天,已經被雨水澆透了。雨水沿着西裝往下滴,他眼眶紅紅的,走到喬煦白身前停住腳步,“我想喝酒。”
喬煦白給他拉開車上,“上車,去我家喝。”
車開進南香公館,在26號別墅前停下。
進小區時,我就發現這小區裡竟然有巡警。
我問喬煦白,這是什麼小區?喬煦白告訴我,這是唐昱雅幫她男朋友申請的小區,她男朋友是案件的重要證人,可想而知這個小區的安保係數有多高。現在她男朋友被喬煦白安排到了別的地方,爲了保證我和小睿睿這段時間在大理的安全,我們搬來這裡住。
打開別墅大門,小睿睿穿着他的恐龍睡衣,恐龍尾巴拖在地上,一扭一扭的向我跑過來。
昨晚我和喬煦白沒回來,今天又是一天沒見面。
我把小睿睿抱到懷裡之後,小睿睿不悅的瞪了喬煦白幾眼,吃醋的小眼神似是覺得喬煦白把我獨佔了。
我哄了小睿睿好一會兒,小睿睿纔不去瞪喬煦白。
別墅很大,一層,餐廳,吧檯,還有一間小型的健身房。
蘇顧言徑直的走向吧檯,吧檯後有酒架,酒架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酒。
喬煦白攔住蘇顧言,“先去洗澡,換身衣服,我在樓下等你。”
蘇顧言看了眼溼漉漉的西裝,點頭,上了樓。
蘇顧言上樓之後,喬煦白進了廚房。
柯芸趕忙走去廚房,“少爺要做什麼,吩咐我來就好。”
“把睿睿帶到房間去。”喬煦白道。
柯芸從廚房出來,爲難的看了我一眼。
我會意,抱着小睿睿上了樓。
時間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小睿睿本就是強打着精神在等我和喬煦白回來。我把他抱上樓的這一路,小睿睿就已趴在我懷裡睡着了。
我把小睿睿放在牀上,起身才發現小睿睿兩隻小手緊緊的抱着我的一條胳膊。
我陪小睿睿待了一會兒,等他睡熟了,纔將胳膊慢慢的從他懷裡抽出來,拿過玩具放到他懷裡。
小睿睿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騙了,抱緊了玩具,翻了個身,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爲他蓋好被子,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
我下樓時,蘇顧言還沒下來,喬煦白還在廚房裡忙。
我走進廚房,一股菜香撲鼻,肚子緊跟着咕咕叫了兩聲。在墓地陪了蘇顧言一天,肚子早就餓了。
竈上砂鍋裡燉着湯,案臺上擺着兩個炒好的菜。
喬煦白正在切水果,看到我進來,喬煦白對着我淺笑一下,“把菜端出去,你先洗手吃飯。一會兒我和顧言喝酒,你去休息就好,不必陪我們熬着。”
想到蘇顧言,我心情又沉下去,伸手從背後抱住喬煦白的腰,把臉貼在他背上,輕聲道,“煦白,我們一定要好好的。無論你做什麼,一定要平安。”
“嗯。”
蘇顧言下樓之後,直接去了吧檯,把每種酒拿出來一樣,擺在吧檯上。
我驚訝的看着他,“你要混着喝?”
這不是在喝酒,這就是在找醉。
蘇顧言點頭,拿出三個杯子,剛要倒酒,喬煦白把一個杯子拿下去,“她不喝,我陪你。”
把不同的酒混在一起,一起喝,很容易就醉了。
喬煦白臉頰有些發紅,眸光變得迷離起來。估計混在一起喝,酒勁兒挺大的,喬煦白手肘支在吧檯上,低着頭,用手揉自己的太陽穴。
蘇顧言比喬煦白醉的厲害,身體趴在吧檯上,看着酒杯裡剩餘的混合在一起的酒,眼淚往下掉,哭的沒有聲音,一直在安靜的落淚。讓人看着心疼。
我不放心留他倆在這裡喝酒,兩個人醉了,沒人管哪行。我坐在一旁沙發上,看着他倆。看到蘇顧言這幅樣子,我心裡替蘇顧言難受。
他要是能喊出來,能罵出來,能發泄出來還是好的。可就是醉了,他還是把這份感情壓在心底。
似是察覺到我看他的目光,蘇顧言轉過頭來看我,淚水掛在他臉上,一雙美麗的桃花眼噙着一層氤氳的水霧,有一種讓人心碎的美,“子妍,覺得……覺得我可憐?”
我趕忙搖頭,“沒有。”
蘇顧言繼續道,“可我覺得……我自己挺可憐了。就算……就算她結婚了,就算她不要我了,我還是盼着她好。她好好的……就行。可現,我他媽連這點盼頭都沒有了!”
“我知道小曼的感情,我也想試着去真心對她,可我力不從心!我……我所有的感情都給了一個人,現在那個人死了,我……我心也死了……”
蘇顧言說了好久,最後喝吐了,人事不省。喬煦白把蘇顧言扶到樓上的房間,讓柯芸幫忙照顧。
喬煦白也喝了不少,他告訴我,以後酒絕對不能這麼喝,喝得他頭疼。
等我沖澡出來,喬煦白躺牀上已經睡着了。
喬煦白和蘇顧言喝到了半夜,兩個人又都是醉醺醺的上.牀睡覺,早上肯定起不來,要睡個大懶覺的。可偏偏事情不隨人願。
一大早,我還沒醒,喬煦白的手機就響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