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脫衣服幹什麼?”我身體向後退,眼睛下意識的瞥向病房大門,尋找逃跑路線。
陸如卿似是看穿我心裡的想法,脣角輕勾,露出邪魅的笑顏,“想什麼呢!備胎也不是你想試用就能試用的。我和你的第一次,不能發生在醫院裡,不夠浪漫。”
說我想歪了,但他的手卻沒有停下來,將襯衫脫下,赤着上身站在我面前。
陸如卿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肌肉紋理清晰,不是刻意鍛煉出來的那種,而是日積月累形成的有力的肌肉。他身上的肌肉並不誇張,緊實漂亮,八塊腹肌,性感的馬甲線。
當陸如卿把手放在他腰帶上的時候,我再也無法保持淡定了,驚叫出聲,“你還要脫啊!”
陸如卿給了一個眼神,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想得美!
然後陸如卿轉身,讓我看他的後背。
看到他的後背,我整個人驚得瞪大眼睛,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沒讓自己叫出聲來。
陸如卿後背上,滿是疤痕。越往下.半身走,疤痕越多,面積也越大。疤痕一直延伸到西褲裡,像是西褲下面,遮擋着更多的傷。
陸如卿轉回身看我,穿上襯衫,邊係扣子邊道,“這些全是當年留下的,我被埋進土裡的時候,我以爲我死定了。萬幸,我活過來了。”
陸如卿說話時,表情輕鬆,沒有恐懼也沒有仇恨,看樣子像是對當年的事件釋然了。
我看着他,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陸如卿從骨子裡散出來的傲氣,讓人覺得安慰他,都是對他的侮辱。
陸如卿繫好襯衫的扣子之後,將西裝外套穿上,坐到我旁邊,“子妍,我不糾結當年發生的事了,因爲那是我人生經歷中的一部分,我必須接受它。但我接受它,不等於我原諒它。它帶給我的痛苦我不會無視,但我也不會因痛苦就去悲傷度日。我改名換姓,就是想重新開始。喬煦死了,以後別再問我喬煦的事情,我是陸如卿。還有。”
陸如卿拉過我的手,美麗如夜空星河的眸子,溫柔的看着我,“你現在所經歷的,也是你人生中的一部分,等你跨過去,你就會發現沒什麼大不了的。而且,你還有我。”
我看着他,猶疑片刻,還是問道,“我知道你不想提過去的事,但我想知道我爸……”
“你父親是綁匪,”陸如卿回道,“當初拾荒老人把我們挖出來,你父親看到我們沒死,就讓老人把我們處理掉。後來,也許是良心發現,老人把我和小女孩埋了之後,你父親又把我倆挖了出來。發生爆炸的時候,我有一半的身體鑽了出去,但就算如此,我傷勢也很嚴重,而且經歷了活埋,那時的我奄奄一息,你父親把我和小女孩送去了醫院,我熬了過來,而救我的小女孩沒能挺住,死在了去醫院的路上。再後來,你父親把我送去了孤兒院,我被養父收養,但因爲身上的炸傷,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經歷手術。我手術,上學,乃至畢業之後做生意,都是你父親資助的。他殺了喬煦,但救活了我。他是我的恩人。”
我感激陸如卿在經歷了這種事情之後,還能說一句,我爸是他的恩人。同時,我從他的話裡,也聽到了他怨喬國棟的地方。
兩個小孩快被炸死了,往遠的地方送,孩子肯定就撐不住了。我爸把他倆送去的醫院,應該不會太遠。如果喬國棟那時候查,肯定能找到奄奄一息的喬煦。可從結果看,喬國棟顯然沒找。而且這麼多年,只有喬煦白在堅持不懈的找喬煦,卻不見喬國棟有任何尋找的行爲。
當年的事肯定還有隱情!如果說以前的我不明白這種心情,但現在的我卻清楚的很,自己的孩子別說是生死不明,就算是已經死了,身爲父母也非常想找到孩子的屍體。可喬國棟明明有能力卻什麼都沒做。
陸如卿見我愣住,手指輕敲在我額頭上,“別想了,現在你需要休息。”
我點頭說好,躺下裝睡,很久之後,聽到陸如卿嘆息一聲,然後是他離開的聲音。病房裡安靜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心裡那股難過的情緒不受控制的又涌了上來,腦子裡放電影似的,從我和喬煦白認識開始,與他在一起的畫面,一張張的放映。
我閉着眼睛,任眼淚沾溼枕頭。
兩天後,喬煦白辦理出院,當天下午的飛機,去國外。
我一早就等在醫院大廳,就爲見喬煦白一面。
當餘詩雯推着輪椅,將喬煦白從病房推出來的時候,我緊緊的握了握拳,恨不得立即衝過去,推開餘詩雯。
喬母懷裡抱着小睿睿,跟在餘詩雯身後。三個人,男人帥氣,女人端莊得體,畫面和諧的像極了一家人。
餘詩雯看到我站在前面,愣了一下,稍後對着我微微一笑,保持着她一貫溫婉大氣的行事風格。但從那抹微笑中,我分明看到了勝利者對失敗者的嘲笑和炫耀。
喬母看到我後,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的移開了目光,就像是看到了一個陌生人。
而喬煦白則像是沒看到我,冷澈的眸子直視着前方,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捨得給我。
看着餘詩雯推着喬煦白,離我越來越近。
我身體僵在原地,緊握成拳的手垂在身體兩側,微微發顫。
餘詩雯並沒有停步,喬煦白自始至終也沒有看我,坐在輪椅上從我身旁過去。在我與喬煦白擦肩而過的那一瞬,我強忍着的眼淚瞬間決堤。我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如果就讓喬煦白這樣走了,那我和喬煦白就真的要分開了!
我轉回身,完全不管場合,不管周圍人看向我的目光,對着喬煦白大喊道,“喬煦白,我愛你!我不信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餘詩雯腳步停下來,轉身想對我說什麼。喬煦白拍了拍她的手,餘詩雯轉回身,推着喬煦白繼續往前走。
醫院大廳人來人往,聽到我這樣的喊聲,又看到喬煦白他們一家四口的樣子,人們猜測和小聲議論的聲音在四周響起來。估計是把我當小三了。
看向我的目光有探究的,有嫌棄的,有憎恨的,還有瞧不起的。
我被這些目光刺的血淋淋的,自尊摔在地上。但我卻不後悔,我要瘋狂一次,如果就這樣讓喬煦白走了,我肯定會後悔的!
在生死麪前,喬煦白沒有半刻遲疑的選擇保護我,如果這都不算愛,那我就真不知道愛是什麼了!
餘詩雯推着喬煦白走,腳步沒有停下。他不停下,那我追過去!
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我追上去,伸手把餘詩雯推開,然後手抓住輪椅,將輪椅轉了半圈,讓喬煦白麪對我。
他坐在輪椅上,沒有我高。我低頭看着他,不等他說什麼,我伸手捧住他的臉,然後我將脣貼了上去。
喬煦白顯然沒想到我會做這種事,在我吻上他脣的時候,我清楚的感覺到喬煦白身體顫了一下。
我伸出舌頭去舔他的脣瓣,喬煦白沒有張嘴,毫無反應的呆了一會兒,然後喬煦白伸手把我推開。
他眉頭緊蹙,眸光深沉的看着我,聲音暗啞的道,“別再折磨自己了。”
我透過一層水霧看着他,卑微的乞求,“你帶我走吧,讓我照顧你,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的,煦白……”
“保安,把她拉開!”
隨着餘詩雯的命令,醫院的兩名男保安一左一右把我從喬煦白身上拉開。
“放開我!煦白,帶我一起走!”我死死抓着喬煦白的衣服,哭得撕心裂肺。
喬煦白伸手把我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他轉過頭不看我,也沒再跟我說一句話。
車就停在醫院大廳門外。
喬煦白不喜歡與人近距離接觸,此時卻不得不被人抱上車,一雙不能動的腿,好多日常的事情他都無法自己完成。
在車門關上的一瞬,我恍惚間看到喬煦白看我,他漆黑的雙眸中,滿溢着難過,一層水霧凝在他眼眶中。
他哭了?!
我定神想看清楚的時候,車門已經關上了。
車啓動,保安們確定我追不上了,才鬆開我。
我癱坐在地上,看着黑色的車窗,我有一種感覺,喬煦白坐在車裡,正在看着我。想到這,我對着車,聲嘶力竭的大喊,“喬煦白,我等你,一定要回來!”
我話音剛落,就看到兩個白大褂站到我面前。
“小姐,這裡是醫院,請你注意一點。”
“這個人是小三吧,素質真低。”
“這麼囂張的小三,拍照發網上去。”
“剛纔才推正室來呢,正室一看就是有教養的人,要是我,早一巴掌把她打一邊去了!”
喬煦白走了,我的勇氣也用完了。我像一隻泄了氣的氣球,被衆人圍在中間,接受指指點點,連反駁的力氣都沒有。
這時,一條有力的手臂將我從地上抱起來。
我回神過來,昂頭看上去,是陸如卿。
陸如卿垂眸看我一眼,“慕子妍,發完瘋就給我振作起來!”
我把頭埋進陸如卿懷裡,手死死的抓住他的西裝衣襟,說,“陸如卿,我難受。”
讓我振作起來的,並不是陸如卿,而是三個月後發生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