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體噴到臉上,我本能的閉上眼睛,緊接着就聽到周圍的工人們慌亂的大喊,“快閃開!倒了!車倒了!”
這個時候,我要還說我冷靜,那絕對是騙人的。我沒想到羅薇膽子大到敢當着喬煦白的面對我下手!
一開始,我以爲噴到我臉上的液體是硫酸什麼的。我心頭一緊,心說,完蛋了,肯定讓我毀容了。可除了冷以外,我臉上沒有任何灼燒的感覺。
“車倒了,快閃開!危險!”工人們高聲大喊的聲音亂作一團。
四周亂哄哄的,我剛睜開眼,一件大衣就從我頭上蓋下來。
喬煦白手撐着毛呢大衣,像是擋雨似的將我護在他懷裡,“跑!”
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我知道,我聽他的肯定沒錯。
我拔腿就跑,喬煦白在我身後護住我,像是一道安全的嶺,將我保護在安全的範圍,所有的危險都被他隔離在外。
轟隆!
一聲巨響,大地都跟着顫了顫。
驚叫聲,呼救聲從身後傳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聽到這種聲音,我也怕的不得了,害怕被毀容,害怕被羅薇算計,我拼了命的往前跑,頭都不敢回一下。
“啊!”
“救命!”
“救我!”
“……”
全部是羅薇尖叫的聲音。
喬煦白把手裡的大衣扔到地上,伸手抓住我的雙肩,“好了,沒事了。”
腳步停下來,我第一個動作是摸臉,雙眸中噙着淚水,美麗的眸子如一片盈盈倒映着星辰的海,只是此時,這片海並不平靜,翻涌着滿是驚恐的波浪。
“我的臉……”
喬煦白見我害怕,幽邃的眸子,眸光微沉,他伸手抱住我,大手輕撫我的後背,似是在安撫,“沒事,你的臉沒事,那只是水。別怕。”
“子妍,有煦白在這,能讓你出事麼!快看,壞人自食惡果了!”蘇顧言聲音興奮,帶着幸災樂禍的味道。
何雪晴驚叫幾聲之後,聲音戛然而止,聽聲音似乎是昏過去了。
蔣心語一開始驚呼了幾聲,隨後冷靜下來,讓工人們報警和叫救護車,還指揮工人想辦法先救人。
蔣心語跟了陸如卿一段時間,進步大的令我刮不相看。
我穩定了穩定情緒,從喬煦白懷裡出來,剛轉頭看一眼,一雙大手就捂住了我的眼睛。
“別看。”喬煦白聲音一貫清冷平靜,沒有一絲驚訝或者恐慌,彷彿眼前這種情況,是他司空見慣了的。
蘇顧言不屑的嘖嘖了兩聲,“煦白,你至於這樣保護子妍嗎!看看又怎麼樣,現在看多了,膽子才能大,以後遇到事……好好好,我不說了!我閉嘴!”
喬煦白收回目光,冷冽的聲音強勢的不容置喙,“我要她活着。”
蘇顧言說了一聲明白。
之後,喬煦白帶着我往工地外走,命令我不可以回頭。
其實剛纔那一眼,大概什麼情況,我已經看到了。
發出巨響的是攪拌車,一輛攪拌車突然倒了。攪拌車裡放着的是熟石灰,攪拌車一倒,熟石灰灑了出來,而我和羅薇當時就站在攪拌車旁邊,我位置稍微前面一些,羅薇因爲靠後,是位於攪拌車正中間的。我在喬煦白保護下跑了,羅薇沒能跑出來,被灑出來的熟石灰絆倒。
接着,大量的熟石灰倒出來,如岩漿一樣的熟石灰流向羅薇,很快,羅薇身體就被熟石灰蓋住了。
我在喬煦白的保護下往回跑時,一直聽到羅薇撕心裂肺的喊聲,因爲那時她在掙扎!
熟石灰是很燙的,活人跳進熟石灰坑裡可以直接被燙死。羅薇一開始還試圖站起來,從熟石灰裡面逃離出來,她不停的掙扎,裸露在外皮膚很快被燙出血泡。可即使疼,羅薇也不敢停,她知道停下來命就沒了。血泡被擠破,皮被燙下來,鮮紅的肉露在外面,連出血都很少,因爲皮肉已經被燙熟了!
後來,羅薇不知是沒力氣了,還是被燙昏死過去了。她一動不動的躺在熟石灰裡,整個人就像嵌進了一個石灰模子裡。
羅薇最後變成了什麼樣,我沒看仔細,可以肯定的是,一定非常慘!
喬煦白在我身前走着,我好奇心作祟,偷偷摸摸的轉頭往回看。一羣人圍着倒了的攪拌車,根本看不到羅薇現在什麼樣子。
喬煦白見我這副偷偷摸摸的樣子,脣角不着痕跡的微勾一下,之後又見我神色失落。喬煦白收回目光,看着前面,“很好奇?”
我微怔,稍後反應過來喬煦白問我什麼,趕忙回道,“也不是很好奇,就是想知道羅薇變成什麼樣子了。”
“見過老鼠麼?”喬煦白問。
我又愣了一下,老鼠跟羅薇有什麼關係!
不過我還是老實的回答,見過。喬煦白走到車前,沒有打開車門,而是停住腳步轉回身看我,“油煎活老鼠什麼樣,她現在就什麼樣。”
我沒見過油煎活老鼠,但我想一定十分噁心。
我胃裡一陣鬧騰,趕忙跑到一邊,彎腰吐起來。
喬煦白猜到我會吐,所以才站在車邊沒上車,是怕我吐到他車上吧!知道我會吐,幹嘛還要說這種話,故意的麼!
我不滿的瞥了喬煦白一眼,正巧喬煦白站在車邊,也正在看我。我生怕我這點小小的不滿情緒被他發現,趕忙移開了目光。
在我非常慫的移開目光時,眼角餘光突然看到喬煦白脣角輕勾,露出一抹發自心底的淺笑,很淡,但來自心底,很美。
喬煦白在偷笑?!
我一怔,擡頭想捕捉這抹笑意的時候,卻發現喬煦白又換做了一副萬年冰山臉,面無表情的看着我。
見我擡頭看向他,他不耐的半眯起雙眸,“還沒好?”
“好了。”我跑去。
上車後,喬煦白開車往醫院去。
我看着他黑着的一張臉,小聲的告訴他,我沒事。
“今天是產檢的日子。”
喬煦白看着車前方,面無表情的說。
暈!我竟然把產檢的日子給忘了!我吐了吐舌頭,沒敢接話。
車裡安靜下來,我看着路兩旁疾馳而過的風景,開始琢磨羅薇怎麼會出事?聽羅薇跟我說的話,她明明是想算計我的,怎麼最後把自己搭進去了。
我想不通,轉頭問喬煦白,“煦白,這次的事是你做的麼?”
喬煦白瞥我一眼,淡淡的道,“她還不值得我出手。”
聞言,我就更不明白了,總不能是羅薇想害我,結果記錯了該怎麼走,最後把自己給害了吧!羅薇要是這麼蠢,也不會逍遙到現在了!
“真的不是你嗎?羅薇自己害了自己?!”
“嗯。”喬煦白輕應一聲,算是回答我。稍後,他見我一臉想不通的表情,耐着性子給我解釋,“那輛倒了的攪拌車裡,原來裝的是生石灰。我不過是讓工人加了水而已,羅薇不害你,她就不會出事。現在這樣,是她自找的。”
我看着喬煦白菱角分明的側臉,腦子裡將事情梳理一遍,想明白事情之後,我心裡忍不住的後怕。
如果喬煦白今天沒來,我真的就被羅薇毀容了!
羅薇先設計好算計我的路線,然後她故意讓我走在前面,她走在我身後。當我要走過裝有生石灰的車的時候,前面水管突然爆開,水噴到我臉上身上。這時,攪拌車突然側翻,車裡的生石灰倒出來。
以我和羅薇站的位置,我倆肯定都會沾一身的生石灰。羅薇臉上沒有水,沾了生石灰也沒事。但我卻不同,生石灰遇水就會變成熟石灰,會灼傷人的皮膚,如果我非常不幸的在那一刻睜眼了,那眼睛都會被燒瞎的!
而所有的這些都可以被羅薇說成是一場意外。她也沾了一身生石灰,她也受傷了,她也是受害者!裝可憐又是她的強項,我毀容或者變瞎,都怪不到她身上!
如果見到喬煦白之後,羅薇改變計劃,不想害我了。她可以帶我繞路,或者她走在我前面,她知道出事的地點,要出事的時候,她快跑出去。這樣的話,倒下的攪拌車是傷不到她的,裡面的熟石灰也不會把她埋了。
沒人會想到,當着喬煦白的面,她還敢對我動手。她就是利用了這種心理,絲毫沒想過放過我。怪不得蘇顧言會說,壞人自食惡果!現在這個下場,真的是她自找的!
我心有餘悸,後怕的摸了摸臉。羅薇邀請我來工地,就是一場陰謀,那何雪晴有沒有參與?
做完產檢,寶寶三個月,各方面都很正常。
喬煦白給我買了一堆孕婦要吃的保健品和營養品,送我回家的路上。喬煦白告訴我,這段時間別去公司了,在家安心養胎。
我這時才反應過來,這次喬煦白竟然沒有幫羅薇。
我問喬煦白,是不是相信了陸如卿說的話,相信羅薇不是當年救他的小姑娘了?
喬煦白沒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她是我的恩人,她就能動我的女人麼?”
我心被這霸道的話撩撥的輕輕一蕩,同時也明白了喬煦白的意思。
喬煦白並不確定羅薇是不是當年的小女孩,所以他將選擇權交到羅薇手裡。羅薇如果不害我,喬煦白也不會對羅薇下手,他會繼續查當年的事,直到確認羅薇是不是當年的小女孩。
可羅薇自己卻等不及,作繭自縛,自食惡果!
這時,喬煦白的手機突然響了,蘇顧言來電。
“煦白,羅賤人醒了!現在一口氣吊着,你有問題要問就趕緊來,她能撐多久,還真不知道!”
“嗯,我馬上到。”喬煦白應了一聲。
車在路口停下來。
我在喬煦白開口把我趕下車之前,搶先道,“我也去!爲了靜媛,我必須去!”
喬煦白見我一臉堅定,把目光移開,啓動車子,調頭往醫院方向開。
“看到什麼,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