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將陳軍押往了審訊室之後,賀桐這才急忙對莫子棽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吧?慕森他到底是怎麼知道第三人質的情況的呢?我可是從頭到尾都在這兒聽着呢啊,那陳軍一句話都沒有回答,慕森他就什麼都知道了?這是不是太玄乎一點兒了?還有啊,慕森當時那問話也太奇怪了吧?前言不搭後語的……這次咱們可絕對不能再出錯了啊。”之前徐林的事情,好像給賀桐造成了一些小小的心理陰影,他很怕這次救人質再出現什麼差錯。
聽賀桐這麼說,莫子棽忍不住淺笑了一下回道:“徐林我們並沒有抓錯,沒有找到證據只是因爲你們內部出了鬼。原則上來講,我們並沒有犯任何錯。至於你說剛剛慕森的問話方式,其實這屬於心理戰略的一種。對於陳軍這種人,你越是直面問話,他就越是牴觸反抗,這是反社會人格里的其中一種表現。所以,慕森才用了這種出其不意的問話方式。向一個人問問題,不一定非要直接問問題的內容,也可以用排除法。比如剛剛慕森問陳軍,人質是不是男人的時候,陳軍明顯輕蔑的冷笑了一下。可能他自己並不覺得,但是這一個細微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他對這個問題的真實回答。他嘲笑,是因爲慕森說錯了。那反過來想,正確的答案就是人質一定是個女的。其餘的問題,也是同理。”
聽莫子棽說完,賀桐這才十分驚訝的點了點頭。現在他總算明白了,爲什麼當時慕森看似胡言亂語的問話卻能套出了真實的答案。原來,這一切的答案都在嫌疑人的神情裡。
等莫子棽和賀桐開着警車帶着人追上了慕森的時候,他們也已經來到了海邊港口。
賀桐緊趕趕慢趕的跑到了慕森旁邊,然後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我說,你急什麼啊?人不是都已經抓到了麼?那個人質現在應該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你這樣匆忙的帶這幾個人來,部署不好豈不是更麻煩?”
慕森看着眼前寬闊的海面以及港口停泊的無數船隻回道:“沒有辦法,我恐怕沒那麼多時間等你部署了。”
“啊?”賀桐以爲自己聽錯了,詫異的看着慕森。他奇怪這個剛纔還生龍活虎一樣的人,怎麼這會兒忽然間說話就像是遺言了呢?還“沒有時間了”?這讓賀桐無論如何也猜不出來慕森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當然,只有莫子棽明白,慕森所說的“沒時間”了,指的是l。他們必須儘快救出人質,這個案子纔算是水落石出。
賀桐這時看了看自己身邊的七八名警員,十分爲難的對慕森說道:“你說的什麼鬼話我是聽不明白,但是你看看,就那麼幾個人,能搜的了海面上所有的船嗎?就算我們不吃不喝、沒日沒夜的搜查,這幾個人也得查上好幾天,你說你這不是更加浪費時間嗎!真是的……等我打電話調人吧。”
賀桐說着,就拿起了手機準備打電話。但是卻被慕森攔住了道:“你還不如打電話叫一輛救護車來,等你的人整裝待發到這裡,估計人質已經在去醫院的路上了。別費事兒了。”
賀桐聽慕森這話,顯得有點兒不高興。於是叉着腰對慕森問道:“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的人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從整合到出發,根本就用不了多長時間!”
沒等賀桐說完,慕森就帶着一種異樣的笑意看向賀桐沉聲問道:“是、麼……?”
說完,慕森就轉身朝着海邊走去了。剩下賀桐愣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莫子棽從後來走來,拍了拍賀桐勸道:“走吧,有些時候,不要把個人的榮譽和集體的榮譽分的太清,但是也不能完全混爲一談。專案組出了陳軍那樣的人,並不代表你們每一個人都是恥辱的。沒有你們沒日沒夜的偵查,這第三名人質早就變成第三名死者了。”
聽着莫子棽的這番勸導,賀桐有些羞愧的低下了頭。想想這兩天發生的一切,他其實是一直都對慕森和莫子棽有看法的。說是不服也好,說是好勝也罷,總之賀桐對他們並沒有太多的好感。而現在,莫子棽卻在給足了他顏面勸慰他不要讓陳軍影響了自己。
其實賀桐心裡又怎麼會沒有數?這個案子之所以能進展的如此之快,完全是靠慕森和莫子棽。不然的話,他們很有可能當第四名、第五名死者出現的時候,還沒有找出這個內鬼和真兇。
慕森蹲在海邊,定定的看着這裡停泊的所有船隻。這些船大大小小、形態功用各異。這就是一個小小的港口,停泊着數不清的大小船隻。甚至,左側海岸附近,還停泊着數十艘小木船。它們都是嶄新的,連在一起,五個一排,足足有七八排。
賀桐走到慕森的身邊,學他一樣的蹲了下來,也看着眼前這些船,輕聲開口問道:“看着這些船隻你也頭疼吧?實在是太多了,咱們還是調人來吧……”這次,賀桐說話的語氣和善了很多。他對慕森的牴觸情緒明顯減少了不少。
慕森還是蹲在那裡,定定的看着那些船。過了一會兒才忽然開口問道:“那些小木船,都是全新的嗎?”
賀桐聽後馬上回道:“哦,那些小漁船都是最新一批漁民定製的。裡面都是乾淨全新的,還沒有人用它們出過海呢。”
“乾淨全新的……”慕森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那些被連成一排排的小木船。
忽然,慕森站起了身,興奮的說道:“人質就在那些小船裡!”
“你、你又是怎麼知道的?”賀桐還沒問完,就見慕森已經跑遠了。
來到離那些小船最近的海岸上,賀桐指着那些船說:“就算真的在這兒,這好幾十艘,也是需要人手的啊。挨個搜,時間也是得浪費不少吶!現在時間就是人質的生命呀。”
賀桐說的合情合理,但是慕森卻又蹲下了。他雙手抱膝的蹲在那裡,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麼。等賀桐轉頭看他的時候,還以爲人又沒了,低頭一看才發現慕森是又蹲下了。
賀桐有些無奈的問了句:“你……是累了還是怎麼的?”
“我在找人質。”慕森也不擡頭,就蹲在那裡眯着眼睛看着那些小船。
賀桐對慕森古怪的言行也已經開始適應了,他抱着肩也不再說話,就等着慕森再次開口直接說人質在哪裡了。
可是等了半天,慕森卻還是在那裡蹲着,一言不發。
賀桐的性子急,最終還是忍不住的問道:“你就這麼瞪着,人質能自己從船裡跑出來嗎?現在海面風平浪靜的,連一點兒動靜都聽不見,誰知道人質還是不是在這裡……”
“陳軍囚禁人質在港口,必定會想方設法讓她安靜下來,以防她逃走或求救。所以我覺得,人質一定是處於昏迷狀態,不能夠呼救的。不過……也正因爲這風平浪靜的海面,咱們才能找到她……”
“這話怎麼說?”
“聽說過曹衝稱象嗎?”
“這……這有什麼關係嗎?”
“當然有。”
說着,慕森站起身指着第三排中間的一艘小木船說道:“你說這些小船都是乾淨全新的,裡面什麼都沒有。那麼小的船,裡面如果放上一個一百斤昏睡的人,一定會比其它空船要往下沉一些。所以,人質就在那艘小船裡……”
慕森看着那些船,露出了一抹笑容。
賀桐又一次聽懵了,不過當他回過神兒來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趕緊叫人前往那艘船上去救人質。
果不其然,兩三分鐘的功夫,昏迷中的人質就被警員們擡了出來。而與此同時,救護車也已經趕到了……
這一切,都在慕森精心巧妙的安排之中。如果當時用賀桐的方法,一艘船一艘船的逐個搜查,恐怕到現在連十分之一都沒查清楚呢!
而且,當警員們揹着人質跑向救護車的時候,賀桐也匆匆的看了一眼。那凌亂的長髮和無力垂着的纖細手臂表明,人質確實是一名女子……所有的一切都在慕森神奇的推理之中,這讓賀桐不得不開始由衷的佩服了,這個人,果真是警界的破案神話……
感慨過後,賀桐就急着往那艘船裡跑。慕森一把抓住他問道:“你幹什麼去?”
“我得找兇器啊!找不到兇器怎麼結案?”賀桐理所當然的回答着。
慕森聽後,放開了賀桐,然後緩緩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把被白色手套包裹着的槍,並遞給了賀桐說道:“拿去結案吧。”
賀桐看着慕森的這一連串動作,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雙手捧着那把被改裝過後的六/四,吃驚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慕森斜眼看了一下賀桐,淡淡的開口說道:“你別擔心,我和這案子本身沒關係。在我到這裡來之前,證物就已經在我手上了。我也是因爲它,纔來到這裡的。至於原因,我一時沒辦法跟你說清楚。只能說,你的案子,關聯着我的案子。”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