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溪是侷促緊張的,她說完後,甚至都不敢擡頭去看他。
也正因爲她一直都低着頭,所以並未看到賀沉風墨眸裡從不耐轉爲驚訝,然後慢慢涌起輕芒,到最後極力恢復自然的神情變化。
視線所到之處,看到他那兩條修。長的腿往一邊側着,“進來。”
“噢。”她應,悶着頭便越過他往裡面走着。
身後是大門被關上的聲音,屋內暖流撲面而來,涌上眉眼,有點燙燙的感覺。
賀沉風也沒多說什麼,因刀口的關係,步伐有些慢的往裡面走,聽着後面女人傳來的拖鞋換鞋的聲響,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
瀾溪換好拖鞋也跟着走進了屋內,站在客廳門口看着坐在沙發上的他,抿脣問,“食材都在廚房嗎?”
“嗯。”他應,手拿着遙控器對着電視。
“那我現在就去給你弄面。”點了點頭,瀾溪便轉身往廚房走。
“煮爛一些。”賀沉風又叮囑一句。
“好。”已經走進廚房的瀾溪,揚聲應了下。
站在廚房的琉璃臺前,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簡直就是一片狼藉,掛麪和雞蛋皮都散在上面,菠菜甚至沒怎麼洗乾淨,鍋裡面的湯水也是渾濁一片。
看來,在金融界可以叱吒風雲的天之驕子,在其他方面也並不是那麼風生水起。
嘆了口氣,她將袖子挽起,先簡單收拾了下,又將菠菜拿水泡上,鍋重新刷乾淨放入水燒開,有條不紊的專心煮麪。
廚房裡陸續傳來着聲響,他一擡眼,就能隱約看到廚房裡被燈光籠罩着的模糊身影,空寂的大房子裡,好像瞬間就變得溫暖起來。
將火關掉後,瀾溪將面盛出來,端到餐桌上之後,客廳裡坐着的男人也走了過來。
看着坐在那裡慢條斯理吃麪的賀沉風,她好幾度有些恍惚,周遭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好像兩人之間又回到先前那種關係維持的時候,她做他吃。
“買站票來的?”攪動着碗裡的麪條,他得空擡眼睨了她下。
“呃。”瀾溪一怔,隨即才明白過來,拉開一旁的椅子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目光掃到他俊容上還不算很好的氣色上,忍不住開口,“你纔剛動完手術沒兩天,是不是出院有些着急了啊?”
“不少了,住三天了。”
“可是,還是應該住院觀察比較好吧,萬一有個什麼情況……”
“能有什麼情況。”賀沉風皺眉,聲音不耐起來。
“……”她咬脣,吶吶的看着他,原本還想繼續勸說的話都卡在了嗓子眼裡。
墨眸微擡,便看到她神情微暗的小臉,薄脣抿了抿,有些沉悶的發出一句,“不喜歡醫院。”
“呃?”瀾溪一愣。
“我媽臨去世的那兩年,每天都在醫院裡度過,很討厭那裡。”他繼續着手裡的動作,說話時嘴角甚至還帶着笑的,像是在說着別人的事。
他當初剛進入賀氏做副總時,他媽媽就因抑鬱寡歡送到了醫院,連續兩年,春節都是在那裡度過,消毒水的味道,包括刺目的白,都是他討厭的。
“……”她默默的聽着看着,心不由的揪成了一團。
怪不得……
筷子在碗裡的湯水中撈了半天,將最後半根麪條吃掉,他擡頭問她,“面還有嗎。”
“就煮了一碗,你沒吃飽嗎?”還是自我出神的瀾溪一聽,忙問着。
他也沒回答她,只是在聽完後,將筷子放下,捧起碗來喝着裡面的湯,答案昭然。
“不然我再給你去煮一些吧?”見他將湯基本快喝完,手按在桌子上,她起身打算去廚房再給他煮麪。
“不用了。”賀沉風出聲制止。
“晚上吃多了也不消化。”將碗放下,他抽出一旁的面紙,一邊擦嘴一邊懶懶的說。
點了點頭,起身將他吃過的碗筷收拾起來,低頭看着那空空的麪碗,驀地想到什麼,不由的問,“你中午什麼時候吃的?”
“早上吃的。”將用過的面紙丟在垃圾桶裡,語氣淡淡。
聞言,瀾溪頓時皺眉,情緒主宰,不由的酒脫口叱責,“早上?你現在還是病人,怎麼能這麼不好好吃飯呢!你也不是小孩兒,餓了就要吃飯啊!人動手術都會傷元氣,得是好好補補,你怎麼……”t4iy。
說到最後,她聲音裡漸漸沒了底氣,有些緊張的對上他慢慢擡起來的墨眸。
“不會做。”讓她有些意外的是,他並沒有動怒或者不高興,反而聲音裡還有一絲彆扭。
“那你可以叫外賣……”
“不喜歡吃。”
“那也可以找個做飯的小時工啊。”
“不合我口味。”
“那……”瀾溪語塞,也想不出來了,悶悶的看着他。
賀沉風右手的中指在桌沿處輕輕摩挲,沉默的看了她半響後,慢慢的挑起了劍眉,薄脣扯動,吐出幾個字,“你給我做,怎麼樣。”
“……”她不禁皺眉。
她來給他做嗎,可是……
“像是在醫院裡,每天給君君做完,給我送過來,或者你來這裡煮也可以。”他很耐心的給她講解分析着方法。
見她皺着眉一直不吭聲,眼裡盡是糾結之色,賀沉風不動聲色的將右手擡起,像是不經意一樣,放在刀口的位置上,俊眉微皺。
果然,他看到她眉頭皺的更深了一些。
“我想想吧。”嘴脣囁喏,瀾溪最終低低的說了一句,並沒有拒絕。
不管怎麼說,不管他是不是君君爸爸的前提,畢竟他救了兒子,也是因爲兒子動的刀,於情於理她都該好好感謝他。
返身從廚房裡走出來,將之前就涼好的熱水端了出來,遞到他面前,“把這杯溫水喝了,你上樓早點休息吧,我去把碗筷清洗出來就走。”
隨即,她便再度轉身往廚房走去。
左腳擡起剛邁進廚房時,餐廳裡低沉的男音緩緩傳來,“今晚別走了。”
呼吸一滯,她有些慌亂起來,腳下動作更快的閃進廚房,就裝傻當做沒有聽見。
將碗筷都清洗好,再逐一擦乾放入了櫥櫃裡面,又將流理臺以及竈臺都仔細擦了遍,瀾溪纔將手洗乾淨,從廚房裡走出來。
將燈關掉,她走到客廳時不禁一愣。
賀沉風竟然還沒有休息,就坐在那看電視,目不轉睛的。
“你怎麼還沒睡?”她走過去,繞到沙發邊,那裡搭放着她的外套。
“嗯。”漠漠一聲,是迴應她的。
瀾溪將外套拿起來,想到一件事,遲疑着開口,“君君的醫藥費……”
“怎麼了?”他的目光從電視屏幕上移到她的臉上。
“不用你來拿的,我自己就可以。”她有些沒出息的低下頭,小聲的說。
劍眉皺起,他抿脣不悅的開口,“你想讓我重複多少遍?他是我兒子。”
“……”聞言又見狀,她權衡了一下,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將外套穿在身上。
賀沉風也沒出聲,眼角餘光也能注意到她此時穿衣的動作,薄脣抿緊了一些。
有些煩躁,他將手裡的遙控器放下,拿過茶几下面放着的煙盒,從裡面抽出一支菸,另一隻手去摸着火機。
“你怎麼抽菸呢!”剛穿好外套的瀾溪見狀,立即驚呼。
對她的問話充耳不聞,只是繼續划動着火石,“噌”的一聲,火苗立即竄起。
“你現在不能抽菸,近期內都不可以!”情急之下,她伸手搶走了他嘴裡含着的煙,咬脣看着他。
不懂這男人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剛剛動完手術還沒恢復好就擅自出院,又不好好吃飯,不好好補充營養,現在竟然還抽菸,再怎麼底子好,也扛不住這樣折騰吧。
煙被她奪去,賀沉風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沒說話也沒皺眉,只是不緊不慢的從煙盒裡又重新抽出來另一根。
“你……”瀾溪一張臉都快皺起來了。
這人!放一動說。
但他也並沒有着急的將煙放在嘴裡點燃,反而是擡起頭來凝向她,挑着眉,出人意料的道,“不抽菸也行。”
聞言,她先是一愣,緊接着便鬆了一口氣。
可這口氣還沒徹底鬆完,他便有再度開口。
“那你今晚留下來。”目光那樣緊的盯着她,語氣一點都不是開玩笑。
“留、留下來……”瀾溪慌了。
先前在餐廳廚房間時,她還可以裝傻沒聽到,現在這樣面對面,目光緊逼,她只得直面應對。
“嗯。”
他應了一聲,隨即將手裡的煙和火機一塊放下,又扭頭看了眼窗外,才緩緩道,“外面天太黑了,這邊小區又偏,你很難打到車。而且這個時間君君也一定都睡了,醫院裡不是還有你那朋友陪着,現在你回去也是會打擾到她們。”
“……”她沒出聲,因爲他說的好像有條有理的,沒有語病,反駁不了。
“避免折騰,你晚上就住在這裡,明早早點回去不就結了。”他給出很好的總結建議,語調也很是中肯。
“……”她依舊抿脣不言不語,心裡卻炸開了鍋。
他說的好像真的是那麼回事,可要留在這裡,留在這裡……
將她臉上的糾結和心裡的躊躇全部洞察,賀沉風懶懶道,“你可以住客房,哪間都行。”
“呃?真的?”瀾溪一愣,卻還是很孤疑的看着他。
“不然你以爲呢。”他落落大方的看着她,墨眸裡沒有任何深沉的情緒,像是個無害的大男孩。
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遍,她捏着自己的掌心,他這樣語調這樣神情,反而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走吧,上樓睡覺。”拿過遙控器將電視一關,賀沉風從沙發上站起來。
瀾溪不停的吞嚥着唾沫,心中盤算。
就算是留下來,也只是去睡客房啊,可他這麼一說,怎麼這麼曖。昧啊,好像倆人要一塊睡覺……
已經走到樓梯邊上的賀沉風,發現身後的人還杵在那沒動,不免催促,“走啊。”
“……噢。”她很遲緩的應了一聲,隨即慢吞吞的朝着挪動着步伐跟在他身後。
夜,好像變得有些詭異起來。
兩人分別進了主臥和客臥,門都幾乎都同時被關上的。
貼在門板上的瀾溪,還是覺得緊張,屏息等了好久,都沒什麼聲響後,她才放鬆,小心翼翼的將門鎖在裡面擰上。
在客臥所帶的浴室裡簡單衝了個澡,她便擦乾自己,看着那裡疊放着的浴巾,她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有圍上,反而將脫下來的t恤重新套上,就當睡衣穿着睡覺。
鑽進被窩後,她先是給李相思發了個短信,說太晚了,明早趕回去,特意強調了留在這裡是睡的客房。
沒多久,李相思就回了一條短信,一個笑臉,以及“甭解釋,我都懂”的六個大字。
她有些悶的將手機關掉塞在枕頭裡,側身閉眼去睡覺。
可能是睡不慣這樣大的牀的關係,往哪邊翻都是空空的,以前跟他一塊時,雖然也都是睡這樣的大牀,但基本她都被他禁錮在其懷裡的窄小範圍內,和兒子住時牀更是不大。
所以她翻來覆去很久,才漸漸迷糊着,些微聽到聲響時,她還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沉緩的腳步聲漸響,然後被子似乎被人掀開,下一秒,整個人被瞬間撈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當中,動作似乎是太過熟練了,很輕鬆的就將她扣在胸口的指定位置。
那熟悉的溫熱體溫源源不斷的傳遞過來,瀾溪渾身都一激靈,瞬間被驚醒。
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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