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輕語擡起頭,臉上揚起笑意,“讓文彥先忙,我回家去給他做晚飯。”
雖然這個藉口來得有些突兀勉強,不過陳霖還是理解的點了點頭。
陳霖目送着莫輕語進了電梯後,才轉身敲門進了辦公室。
埋頭查閱文件的展文彥看見陳霖抱着文件進來,微蹙了眉頭,“怎麼去了這麼久?”
的確浪費了些時間,因爲展文彥在等待資料期間,已經看完了大部分文件。
陳霖啞然之間,心裡糾結無比,不知道要不要告訴展文彥剛剛莫輕語來過。
“怎麼了?”展文彥覺察出陳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陳霖把展文彥要用的資料放在會議桌上,然後才小心彙報道:“剛剛少夫人來找您……”
展文彥本能之下的流露出吃驚的神情,然後朝門口看了眼,皺着眉問:“她現在人呢?”
陳霖內疚地撓了撓後腦勺,覺得莫輕語忽然改變主意一定是自己說話不得當,歉然道:“對不起總裁,我說您有很多文件要處理,然後少夫人就說回去給您做晚飯,然後等您回家。”
展文彥低頭沉默,一分鐘後,擡頭追問:“她走多久了?”
陳霖估摸着,“現在差不多在樓下吧……”
“把剩下的文件看完,然後把重點彙報給我。”展文彥交代過後,拿起外套便離開了辦公室。
莫輕語乘坐電梯一路向下,從電梯裡出來後,有不少員工向她打招呼,而她神思抽離,沒有迴應任何人,表情幾乎是麻木的。
展氏大廈門前,一股冷風迎面吹來,她渾身哆嗦了一下,然後看了眼氣勢恢宏的展氏,脣角溢出一抹苦澀的笑。
這兒,好像除了展文彥,好像和她沒多大的關係吧。
莫輕語走到自己的車門邊,伸手正準備拉開車門的那一刻,聽見後面有人喊她的名字,而且聲音極爲熟悉。
魂不守舍的她,似乎在那一聲熟悉的喊聲過後,整個人回魂,轉過身去,看到身着剪裁得體西服的展文彥正站在展氏的大樓前。
那無比強大的氣場,即使隔得那麼遠,一樣能感覺出從他身上散發的獨特魅力。
莫輕語握住車把手一直沒放,只是忽然陷入了糾結,到底是坐進車裡離開,還是等着展文彥過來,又或者她跑過去?
許久,展文彥都沒有挪動腳步的意思,而她,雙腳忽然變得沉重起來,竟有些挪不開腳。
正當莫輕語以爲展文彥不會上前來時,她拉開車門,坐進了駕駛室。
“既然來了,幹嘛要走?”手剛握上方向盤,展文彥低沉醇厚的聲音傳進耳朵裡。
莫輕語聽得有些恍惚,茫然無措的眼神看着車門外的男人,心下竟一陣忐忑。
即便再想知道新聞上的報道是否真實,但兩人現在尷尬的關係,似乎一開口就問,難免會讓倆人的關係更僵。
而且這個問題對展文彥來說極其敏感,她擔心展文彥會曲解了她的意思,所以打消了詢問的念頭。
“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你先去忙吧,我回家等你。”她揚起了笑臉,與往常一樣,體貼又溫柔。
展文彥有一瞬的愣神,但隨後恢復冷清的語氣,“今晚可能回來得晚一點,你不用等我吃晚飯了。”
聽展文彥這麼說,莫輕語心頭免不了的一陣失落。
“那好吧,再忙也要記得吃晚飯。”莫輕語把落寞的情緒收起,強擠出一抹笑,“我先回去了。”
莫輕語長相清秀,即使是強顏歡笑,那淡淡的笑容也如盛開的茉莉,帶着一股清香的氣息。
“開車小心一點。”展文彥說這句話的時候,拳頭緊握,心裡有些說不出的失落。
見展文彥從車旁後退了兩步,她離開前,衝他粲然一笑。
那個笑容就像是鏡頭下不願放棄的畫面,在展文彥無心記憶的時候,情不自禁地被定格,許久,那張笑臉都凝固在眼前。
開車回去的途中接到了展振霆的電話。
莫輕語把車靠在路邊,接起電話的那一刻,一顆心顫巍巍的。
“輕語啊,還沒吃晚飯吧?晚飯回展宅吃吧?”
莫輕語知道展振霆這麼說,一定是看到了新聞報道。
如果她用藉口搪塞,展振霆也一定會有解決的方法,所以她沒有強行找藉口,而是在片刻猶豫後答應了下來。
莫輕語車技見長,之前到展宅差不多要四十分鐘,今天只花了半個小時。
車子剛在展宅大門口停下,方管家早就等候在門口。
與以往一樣,熱情萬分的迎上來,一路笑着,“少夫人,晚飯已經做好了,老爺正等着您呢。”
莫輕語脣邊掛着笑,只是心想,哪隻是吃飯這麼簡單啊。
進餐廳之前,莫輕語在門外猛力地深呼吸,平復了下凌亂的心緒,才推門而入。
展振霆果真坐在飯桌前等候,而滿滿當當的一桌子菜,席上只有他一人,這樣看上去,還真是大寫的鋪張。
傭人給莫輕語拉開凳子,然後做了個請勢。
之前莫輕語吃飯都是隨性而爲,今天倒顯得自己像個貴賓,一時之間還真有些適應不來。
“我還以爲文彥會一同過來呢?”莫輕語剛坐下,展振霆便沙啞的笑道。
莫輕語手心瞬間捏緊,輕輕的笑了笑,“文彥還沒下班呢。”
這一桌子菜,一定是展振霆交代過後纔給莫輕語打的電話,因爲現在離晚飯的點還差半個小時。
“你們先下去吧。”展振霆忽然支開傭人。
莫輕語挑了挑眼皮子,餘光瞥見展振霆正看着自己。
“輕語,文彥最近是怎麼回事?”展振霆壓低了聲音,生怕問的話不得當,而惹莫輕語生氣。
或許展振霆也不怎麼確定吧,所以才用試探的語氣問莫輕語。
“爸,您有什麼問題就直問吧。”莫輕語纔不信展振霆叫她過來只是吃一頓飯那麼簡單。
展振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拾起筷子,催促莫輕語夾菜吃。
莫輕語配合的拿起筷子,然後心裡如密鼓敲着。
其實她很想從展振霆那兒獲取點什麼建議,可轉念一想,展振霆最在乎的是他潛心經營的展氏,凡事以展氏的利益着想,如果得知展文彥知曉了身世,他對展文彥一定會抱防備心理吧。
而且今天的新聞報道倘若是真的,那展振霆會更加覺得展文彥這麼做其實是爲了把安展合併在一起。
“上次爸告訴你的事,你沒在文彥面前提過吧?”展振霆聲音裡充滿了質疑。
“除了我,還有別人知道嗎?如果沒有,那文彥是不可能知道的……”
莫輕語想不通安子皓怎麼會知道展文彥是孟欣和安正東的兒子,難道安正東知道?
如果知道的話,按照安正東的爲人,肯定會擰着這份血緣關係去威脅展文彥,把這份聯繫當做重獲安氏的最好砝碼。
展振霆面容訕訕,大概也不能確定除此之外還有誰知道。
“孟萍是不可能告訴文彥的,因爲她很清楚我的性格。”展振霆有些不確定的說。
莫輕語倒是一驚,不由得想起孟萍剛搬到城南那邊,安子皓到孟萍那串門的情形……
難道是安子皓從孟萍口中套的話,還是孟萍直截了當的告訴了安子皓?
不過不能確定的事情,她只能在心裡布疑,不能脫口而出。
因爲展振霆和孟萍之間本身就沒多好的關係,如果這事孟萍真的告訴了安子皓,那受傷最大的還是展文彥。
“爸,文彥的人品您比誰都清楚,能不能不要因爲您和他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就對他產生懷疑,這對他不公平!”展氏有如今的輝煌,全憑展文彥一手打拼,如果展振霆用懷疑的心態對待展文彥,這是對展文彥努力的勞動成果的極大不尊重。
“文彥這孩子踏實本分,身上沒有遺傳安正東的那些壞毛病,所以我對他寄予了厚望,但難免會害怕有一天展氏消失不見……”自從展振霆在得知莫輕語是自己和劉靜的女兒後,他終日惶惶不安,總覺得自己隱瞞多年的真相要示於人前。
展振霆的顧慮,讓莫輕語極其無語。
也難怪展文彥想到展振霆所做的一切防備而分外寒心。
“我尊稱您,更多的原因是出於您是文彥的父親,如果您對文彥抱有不信任,那麼,我對您的尊重,也會大打折扣。”諸如此類的話,莫輕語已經不記得自己說過好多次了,但是現在,她不能再因爲於心不忍而把展文彥置於孤立無援的境地。
不管展氏有多雄厚,但展文彥只是展文彥,撇開展氏,他最需要的就是安慰。
身爲妻子,這點都做不到,她真的慚愧。
“輕語,爸知道你和文彥夫妻感情好,可你骨子裡流淌的是展家的血,你考慮問題,多少也得爲展家考慮……”展振霆逼不得已之下,纔會那血緣說事。
本以爲這樣的話會喚起莫輕語心裡的某些意識,結果適得其反。
莫輕語聽完展振霆的血緣論調後,心裡說不出的鬱悶,她幾乎不做思考的反問:“如果這份血緣關係是帶着恥辱的後果,我還應該抱着感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