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我睡得極不安穩,特別是凌晨之後,外面下起暴雨來,我就開始接連不斷的做噩夢,夢境極短,一個接一個,都是白天那個小姑娘慘死的畫面。
突然一聲驚雷炸響,我的心咔噔跳了一下,醒了過來。
趴在我牀底下的破軍突然立了起來,衝着東南方向的虛空狂躁的吠了兩聲,然後警覺的盯着那個方向,發出嗚嗚的示威聲。
那是122棟宿舍所在的方向,那邊一定出事了!
我又在牀上躺了足足兩分鐘,最終還是熬不過自己的良心,起來披上外套,從衣櫃底層拽出了一個小布袋系在腰上,裹上雨衣就衝了出去,破軍立刻跟在着我跑出去。
夜色深沉、風急雨狂……
我踏着雨水飛奔,等我跑到122棟樓下,看到圍觀的人羣時,我的腦子哐噹一聲,像被從天而降的花盆砸了個正着。
又跳了一個!……
我奮力的擠開圍觀的人羣,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小姑娘。
她嘴裡滿是血沫,巴掌大的小臉卡白卡白的,白色的睡裙被鮮血染紅了大半,又被雨水沖走了,只留下淡紅的血色,整個人躺在水泊裡,已經分不清她身下是冰冷的雨水還是滾熱的獻血了。
她滿眼的驚恐和絕望刺傷了我,我的心裡面翻騰着一種宣泄不出的情緒……
都怪我自私,中午那麼不負責任的走掉……
我不知道她在這裡躺了多久了,我只知道,她撐不了多久了,我能感覺到她的三魂七魄正在分崩離析,馬上就要一個個脫離她的肉體了。
我飛快的從小布袋裡掏出一個紅線三枚銅錢,用紅線把銅錢一串,一枚擺在她的心臟位置,另外兩枚栓在紅線兩頭,將紅線的兩頭分別在她兩隻手腕處繞三圈,然後把銅錢擺在她的手心裡,一邊一個。
“捏緊了,只要紅線不斷,你就不會死,記住我的話。一會醫生就來了,你要堅持住。”我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不斷重複着這兩句話,直到她微微眨了眨眼,握緊了拳頭。
我摸摸她的額頭,說:“好孩子,你會沒事的,相信我。”
然後我從圍觀的人羣中搶來兩件乾的外套蓋在她身上,又脫下自己的雨衣蓋在上面。
“破軍,你在這裡守着她,直到她上了救護車。”這個陣雖然能暫時幫她束縛住魂魄,但也容易引來其他的遊魂野鬼,留破軍在這裡守着我比較放心。
不等破軍反對,我轉身衝進了122棟女生宿舍。
整棟樓兵荒馬亂的,所有的人都在往下奔逃,女生們的尖叫和宿管老師扯着嗓子拼了老命的嘶吼着“保持秩序,別擠!”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用力撥開迎面而來的女孩子們,觸手都是細膩柔滑的肌膚。
“走開,變態。”幾聲變態之後,我上樓的路就不再擁堵了。所有的女孩子看到我都自動減慢速度,主動的避讓開來,生怕我吃她們豆腐。
如此一來,涌下樓的人潮速度減緩,秩序反而好起來了……
我一路逆流向上,一邊在人羣中找中午那個號稱要來抓鬼的姑娘。
沒有,沒有,她沒在下樓的人潮中,她還在樓上!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六樓,我終於跑到了六樓。
六樓一片寂靜,到處都籠着厚厚的霧氣,溫度比剛剛在外面低了不只五六度。
好濃的陰氣!
我從小布袋裡掏出三枚銅錢扣在右手裡,做好隨時出手的準備,一步一步的、慢且慎重的往前走去……
602…604…606…房門都大打開着,裡面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只有穿堂風呼呼的從房間的陽臺吹到走廊上,讓我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整個人不自覺的縮了縮,沒有來得更緊張了幾分。
都空着,這三間都不是,那就只有……我已經走到了608門前。
嫩黃色的門虛掩着,刺骨的寒氣從門縫裡滲出來,一浪一浪的,像潮汐般一張一翕的刮過我的皮膚,生疼。
我側耳傾聽,裡面安靜得像屠宰場的冷凍庫房,沒有想象中的打鬥聲。
但我知道它在裡面,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她的所有情緒,那些飢渴、不甘、憤怒……這些負面的情緒像紅蓮業火,灼燒着她殘存不多的理智和人性,再不趕緊,只怕她就要墮爲厲鬼了。
可我不敢輕舉妄動,那個陰陽眼小姑還在裡面,沒有聲音,那最大的可能是她和女鬼僵持着,如果她已經領便當了的話,那鬼也沒有必要非呆在這裡了……如果我貿然攻進去,激怒了女鬼,只怕陰陽眼小姑娘……
我不能冒險,必須一擊即中。
我從小布袋裡掏了根細細的繩子出來,從門縫裡塞了進去,繩子自動朝着陰氣最盛的地方滑了過去。這種用柳樹皮搓成的繩子,對陰氣很靈敏,用來先探探女鬼具體的位置。
還沒等繩子探到正主,屋子裡面就傳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哀嚎,聽聲音就是那個陰陽眼小姑娘的。
我艹,還探個毛線啊!我一腳踹開了608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