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給丁目、一碗給他,這吉姆利也夠小氣了。倒不是他捨不得一隻雞一塊肉又或一碗湯,只是他越來越憎惡凌光了,自己的腿傷他已經全算到凌光帳上了。
成克哈利姆上前扶過一瘸一拐的吉姆利坐下,正準備去廚房乘兩碗高湯端來,丁目擺了擺手示意不必了。
“娜娜怎麼樣了?”吉姆利靠在沙發上,直勾勾盯着牀上花容慘淡昏迷不醒的娜娜問道。
“用了些凌先生剛採回的草藥,效果不錯,等會兒再給她上些消炎退熱的藥,性命可保無礙,不過這身體想要恢復還是得些時候的。”丁目緩緩說道。
成克哈利姆欣慰地仰天嘆道:“多虧大神保佑。”
吉姆利瞪他一眼,不屑地道:“什麼大神,還不是多虧我去採藥,老師煎藥,這才保住娜娜的性命。”
連丁目聽着都覺得臉熱耳刺,吉姆利說起來倒是順溜的很,沒有一絲慚愧,也忘記自己剛纔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景象了。
“老師,娜娜明天能醒來嗎?”吉姆利再問道。
看看娜娜已經由昏迷狀態改做了昏睡狀,想來已無大礙,遂回他道:“毒也解了,身子也漸漸開始復原,人的昏迷是有時限的,明天應該可以清醒,不過她這幾天肯定會很辛苦。”
“沒關係,我多來陪陪她就不會那麼辛苦了。”吉姆利點了點道。
凌光心叫有你在大家都得辛苦。
“那就這樣吧,老師,我先告辭了。”吉姆利站起身來向丁目微鞠一躬。
“回吧,好好休息。”
“你呀,過來扶着我。”吉姆利一把扯過成克哈利姆,問也不問便大手壓到他肩上一蹦一跳地走了。他其實並不想回去,要是自己能留在這裡陪上娜娜一晚,等她明天一睜眼,在最需要人侍候的時候自己便已陪在她身旁了,那感覺該有多好,跟娜娜的感情絕對可以大步飛躍。可惜,有這礙事的凌光在,外加自己身上也不是那麼方便,不回家多找幾個人來伺候自己的傷腿那簡直是一種自我虐待。這麼想下來,只好先回去明天早點起牀了。
“丁神醫,凌小弟,那我先告辭了,等下我再……”
“行了,這裡有我和凌先生,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忙足了一晚也夠累的。”丁目打斷了成克的話。
“走呀你,還在這邊廢什麼話!”吉姆利用力拍了下成克的後背,“啪”得一聲響。
凌光搖了搖頭,對成克微一頜首。他連打招呼道別的力氣都沒有了。
待吉姆利走後,整間診室、不對,應該說整棟小別墅都安靜了下來。
凌光雙眼無神地爬在牀邊望着娜娜,上下眼皮不住打架,他多想現在娜娜可以醒來跟他說句話,哪怕只是一句“好痛”也可以。
“這麼着也不是辦法,凌先生,要不你今晚就在我這裡留宿吧,我讓他們去給你收拾間客房出來。”
凌光搖了搖頭。
丁目再道:“要是你把自己拖垮了還怎麼照顧娜娜。”
凌光聞言不語,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身上幾斤幾兩,但現在娜娜隨時都有可能會需要他,只留那凌光根本不清楚深淺的丁目在,試問他如何安然入睡。
丁目瞧穿了他的心思,走過來扶起他勸道:“你就放心去休息吧,娜娜這裡有我照看你還有什麼不放心呢,不就是些喂藥消炎去熱之類的基本治療程序嘛,好歹老朽也行醫這麼多年了,這些個小事情還難不倒我。”
被人看穿心思,凌光一臉尷尬,兜道:“我不是那意思,您實在誤會了,娜娜這情況我看可能要拖一夜,您老今天已經受累了,確實比我需要休息。”
丁目搖頭失笑,道:“還說不是不信我,都說了老朽行醫數十載,醫術興許達不到什麼高深的境界,但這身體還是確確實實鍛鍊過的,我是慣了早睡,但身爲多牧唯一的醫者,夜半深更隨時碰到急診就醫也是常有的,做醫生嘛,體格也是考量的一項標準,再者講了,怎麼看我這把老骨頭怕是也不比凌先生差吧。”
對於他最後一句,凌光倒是不敢反駁。人家常年在深山鍛鍊,老雖老矣,但比起自己整日頹廢的生活習慣,這老頭的身體確實強過自己不少。你要說扳個手腕什麼的凌光肯定必勝無疑,但要比拼耐力,呵呵….別人60歲的身體40歲的心,他20歲的身體50歲的肝,經過娜娜一事他算是明白了身體的重要性,該是時候爲自己打算了,再不能總想着自己年輕便無所顧忌。僅僅好吃好喝天天人蔘甲魚,那叫保養不叫保健。
看他不說話,丁目以爲他還是不放心自己,好言相勸卻換來對方心不甘情不願,心下甚是不滿卻又不便發作,他不知道凌光方纔其實是在想自己住所的小區健身房的教練是男是女……
“要不這樣好了,你也別去客房了,就在裡間的病牀上躺躺吧,要真有什麼事兒了我在喚你。”
這句凌光倒是聽見了,望着丁目不好意思地問道:“這行嗎?”顯然他已意動。
“沒什麼行不行的,好歹我也是主人家,從現在開始這裡我說了算,快去休息。”丁目說着便將他朝裡屋推去。凌光拗他不過,且自己也的確很想很想歇一歇了,遂不再跟他執拗。也是嘛,連一休哥都說過---“休息、休息、休息一會兒”。(笑)
凌光臨上牀前還不忘再三叮囑丁目道:“有事一定要叫我啊。”這小子有時說話辦事老練得像個人精,有時卻又好像大腦灌水般不通人情,難道他沒注意到丁目兩條眉毛都快擰到一起了嗎……
深夜,凌光不斷地翻着身子。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有清純天真的娜娜、也有滿臉痛楚的娜娜;有面目猙獰的戮撒、也有被他剝皮掏膽的戮撒;有二話不說全心幫忙的成克,也有大呼小叫礙手礙腳的吉姆利。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清楚這時斷時續的惡夢在他腦海內盤桓了多久,只在朦朧中,他時常聽到耳旁有人不住地低聲敘話,有丁目,有吉姆利,有成克哈利姆,甚至、還有娜娜。他還依稀有感,似乎他的身旁一直有人在餵它灌湯喝藥,真是倒轉了過來。
夢裡的他自然不會知道,從娜娜被咬傷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倒下的不只是她一人,還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