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長長的走廊,在一間緊閉着的房門前,老管家停了下來,對着明世勳微微躬身:“少爺,就是這裡了。”
邁克行動不便,所以住在療養院的一樓,又因爲喜歡安靜,挑了最靠裡的房間。
明世勳敲了敲門,就擰開門把手帶着秦越走了進去,老管家知趣的後退幾步,關上了門,距離拿捏得恰到好處,既不會聽到門內主人的談話,又不會離的太遠聽不到明世勳的呼喚。
邁克居住的房間很大。
實際上,是把三個相鄰的房間打通了,所以地方格外寬敞,然而這幾百坪的大房間裡,東西卻少的可憐。
只有一張單人**,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面放着筆記本電腦和水杯,除此之外,這間房間裡就都是鏡子。
所有的牆壁都被覆上了清晰的鏡面,人站在房間裡,四面八方都是自己的影子,此刻邁克就是站在這曠大的房間正中,距離自己身旁的輪椅約有幾步遠,地上沒有鋪地毯,都是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邁克光着腳,兩隻胳膊裡夾着柺杖,正艱難的試着行走。
他長得金髮碧眼,是非常典型的歐洲美男子臉,因爲常年被囚禁,皮膚白皙的近乎透明,更增加了一種病態的美。
經過了這段時間的休養,明世勳很捨得在邁克身上砸錢,各種補品邁克當零食一樣的吃,氣色都好了很多,那白皙的皮膚裡隱隱透出紅潤,就連之前消瘦的身形都正常了很多,看上去多了幾分活力。
這會兒他費勁兒的夾着柺杖,動作緩慢的在地上移動,修長的雙腿繃直,似乎沒動一下都要花費莫大的力氣,身上穿的白襯衫胸前被汗水打溼了一大片,緋色的嘴脣緊緊地抿着,雕塑般的高挺鼻樑上都是晶瑩的汗珠。
聽到開門聲,他驚喜的轉過頭,看着明世勳,藍色的眼睛眨了眨,聲音因爲剛剛的運動有些沙啞:“嗨,我的金主來看我了。”
明世勳哭笑不得,確實,這些日子他供邁克吃供邁克喝,還把邁克弄到這偏僻的地方療養,還真可以說是金屋藏嬌,但是兩個大男人,這麼說實在是彆扭死了。
好在邁克畢竟是西方人,較之華夏人奔放,這幾天心情又極其愉悅,整個人跟剛被明世勳救出來的時候那種陰鬱羸弱的感覺截然不同,一邊向前艱難的挪動着腳步,一邊指着遠處的椅子,告訴明世勳:“坐。”
輪椅跟他的距離不遠,但是這常人幾步的路程,對於邁克來說卻是十分遙遠,他咬着牙,艱難的挪動着自己的腿,汗珠從頭髮尖上滾落下來,柺杖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明世勳可以過去扶住邁克,但是他沒有,他安靜的站在邁克身邊,等着邁克坐上輪椅,再跟他一起去那邊坐下聊天——這是對邁克努力成果的尊重。
過了很久,邁克終於坐到了輪椅上,他滿頭大汗,整個人虛脫一般,但是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喜悅,看着明世勳的眼裡也有光彩,一邊搖着輪椅跟明世勳走到了房間另一側,看着明世勳在房間裡唯一的椅子上坐下,一邊心情不錯的攀談。
“醫生說我還有希望可以站起來,雖然這希望只有百分之一,但是依舊令人振奮。”邁克如同一個孩子在炫耀自己新得到的玩具一樣,侃侃而談:“這房間就是我練習的地方,除去每天八個小時的睡眠時間,我都在練習走路,你看到牆上的鏡子沒有?被這麼多鏡子包圍,我在哪個角度都能看見自己,真是棒極了。”
明世勳挑了挑眉毛:“這麼自戀?”
邁克無視明世勳的打趣,正色道:“不是。看到鏡子的自己,自己的影子,我就想起曾經自己行動自如時候的樣子,和現在一步也走不了的自己一對比,我就會更有動力。”
邁克是個很優秀的男人,從他年紀輕輕就可以執掌巴頓家族就可以看出來,和本傑明的空有其名相比,那個時候,邁克是真正巴頓家族的核心。
那樣完美的天之驕子,卻因爲一場車禍,成了家族人人厭棄的廢人,被囚禁在不見光的地方,長達幾年之久,這其中的落差,只有邁克自己真實體會。
能熬到現在,還積極的重新站起來,這種堅韌的心性令人敬佩。
明世勳的眸子暗了暗:“邁克,就算你不是邁克,我也會幫你的。”
這話說的不清不楚,可是邁克卻是一瞬間聽懂了,明世勳是說即便自己不是他對付本傑明的利器,他也會幫助自己,這是友誼,也是尊重和讚揚,邁克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
因爲長久不和人接觸聊天,邁克的笑容一大,就有一種略微扭曲的感覺,但是眼底確實有着笑意,他頓了頓,隨即垂下眼簾,手指在輪椅的扶手上敲打着:“本傑明,最近很得意哦?”
雖然這些天呆在療養院裡,然而邁克總能接觸到網絡,對外面的大致情況也有所瞭解。
明世勳笑了起來,一雙幽深的眸中劃過譏諷:“何止是很得意,簡直要上天了。”
空降帝都,一出手就把帝都的地頭蛇明世勳打了個措手不及,本傑明那種自負又虛榮的人,怎麼能不得意洋洋?
眼下帝都對本傑明獻媚阿諛的人太多了,就算之前本傑明還有幾分理智,但是此刻估計也不剩多少了——論起拍馬屁捧人的手段,十個美國佬恐怕也不是我大華夏人民的對手。
明世勳話一說完,邁克的神色瞬間就冷了下去,他側着臉,緩緩看向明世勳:“所以,是時候教導一下我親愛的弟弟了。”
等了這麼久,明世勳不過是在等着邁克準備好,此刻謹慎的追問了一句:“你現在,真的可以?”
剛剛他看到了,邁克雖然已經可以站起來了,但是行走之間多有不便,雖然他的情況明顯已經好了許多,但是一旦對上本傑明,變數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