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纔的話就像兩記耳光,狠狠扇在我的心上。
小蘭到底怎麼了?突然之間,老金那張肥碩的臉就浮現在我的腦海裡。
看來我從會所逃出來那天,小蘭那兒就出了狀況,真該死,我居然沒有察覺到……
匆匆離開這裡,一邊往樓下走,一邊撥通會所的電話。
“喂,你好,語火會所!”接電話的女孩聲線十分甜美。
我一聽就知道是果果的聲音,她是會所裡的出納,小蘭是會計,摳門兒的老金還讓她們兼任會所的前臺,倆人一直上對班兒。
我故意壓壓嗓子:“喂,麻煩找一下張小蘭!”
果果似乎愣了愣,才猶猶豫豫地回答:“請,請問你找她有什麼事嗎?”
“有一批紅酒的賬,我得跟她覈對一下!”
“哦,賬戶上的事情,你跟我說就好了!”
聽他這麼說,心裡的不安越發擴大。
“張小蘭不在你們那兒上班了嗎?”我故作疑惑地問道。
“她還在,不過轉崗了,現在財務的事情都由我負責……”
我沒有耐心再聽下去,果斷地掛斷手機。
小蘭曾經跟我說過,她之所以會待在語火,是因爲只有老金肯給她機會,讓她這個新手能直接幹會計的活兒,等攢足了經驗,她就會去正規公司應聘當會計……
她會轉崗?簡直可笑!沒什麼可說的,那丫頭準是在老金手上出的事!
沒有多想,我趕緊跑下樓,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
“載我到語火會所!”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沒有動靜。
轉頭一看,陸啓琛連動都沒動一下,依舊保持着我下車時的姿勢,雙目緊閉,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我沒時間跟他磨蹭,伸手推了他一把,沒想到縮手時慢了一步,手腕立馬被他攥在手裡。
“郝易,你在命令我?”陸啓琛慢慢睜開眼,冷冽的話裡透出一股說不出的寒。
心裡一驚,又惹他生氣了?
想起剛纔那令人難堪的一幕,我有些心慌,想抽回自己的手,陸啓琛卻捏得很緊,不管我怎麼掙扎,就是不鬆手。
“陸先生,我錯了!”我只好老老實實道歉。
“叫我啓琛!”
“啓琛!”
他冷哼一聲,終於鬆開手。
“啓琛,幫幫我,帶我去會所,好嗎?”我眼巴巴地望着他,用撒嬌的口氣說道。
“怎麼,還懷念那兒?”陸啓琛俊眉一挑,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當然不是!”我立馬搖搖頭,“我有個朋友在會所當會計,我出事之後她就失去了聯繫!我得馬上找到她,確定她沒事!”
這事兒事關小蘭的清譽,我沒有把真相全告訴他。
還好陸啓琛不是無理取鬧的人,聽到我闡述的原因之後,他一言不發地發動汽車,緩緩駛出小區。
這一路我也不敢跟他多搭話,生怕說得多錯得多,埋頭開始在手機裡翻找。
會所裡其他人的聯繫方式我早就刪除得一乾二淨,折騰了半天也沒弄出個名堂來,只好放棄。
會所保安一直是看菜下飯的人,一看來了輛賓利,大老遠的就把停車場的橫杆給打開了。
車還沒停穩,我鬆開安全帶,擡腳下車,急匆匆地奔向電梯,哪兒還顧得上後面那個慢條斯理的男人。
出了電梯,我徑直走到前臺,果果正在算賬,一看見我,明顯嚇了一跳。
“小蘭在哪兒?”我直截了當地問道。
“在,在……”果果已經開始語無倫次,或許是因爲我的眼神很兇,她嚇得不敢說話,伸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房間。
102房。
沒有絲毫猶豫,我快步走到那兒,用力拍打房門。
“誰呀!”裡面脆聲聲的迴應,是小蘭的聲音。
儘管已經有了思想準備,可是當小蘭開門時那一瞬間,心就像裂成兩半,疼得發緊。
她的打扮,和當初我在會所裡毫無兩異,甚至還要比我性感,臉上的妝很厚,那張清純可愛的小臉蛋已全然變得風塵味十足,手上那根抽了一半的香菸還在嫋嫋冒着白煙。
見到我,小蘭微微一愣,漫不經心轉過身,朝裡面的沙發走去。
“你怎麼來了?”她的聲音慵懶而隨意。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句話堵在我喉嚨裡打轉,可不知爲何,就是說不出口。
我跟着她進去,隨手關上門。
小蘭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很隨便地把兩條白嫩的大腿架在茶几上,默不作聲地狠命抽起煙來。
心裡難受得要命,我立馬走過去,伸手奪過她的煙,狠狠地吸上一口。
滿腔薄荷的香氣,卻嗆得我連連咳嗽。
“一個星期沒抽,都品不出味兒來了!”我苦澀地笑了笑。
“是嗎?”小蘭終於肯擡頭看我,咧開嘴笑得十分勉強,“這煙還是你留下來的!”
在我倆眼神交匯的一瞬間,我看到她眸底波瀾起伏卻又想強忍住的情緒,終於再也忍不住,撲過去緊緊摟住她。
我明顯感覺到小蘭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後猛地顫抖起來。
“告訴我,是老金逼你的麼?”好不容易穩定下情緒,我一字一頓地問道。
小蘭吸了吸鼻子,在我耳旁輕聲回答:“沒人逼我,是我自願的!”
“小蘭!”我深吸口氣,“你要不說實話,我現在就提着刀去找老金!”
“別,別!”小蘭慌了,立馬緊緊抓住我的胳膊,語氣軟了下來,“我,我告訴你……”
那天陸啓琛帶着我逃跑之後,整個會所的人都以爲是我把客人給弄傷的,小蘭嚇得不輕,立馬去找了老金,問他該怎麼辦。
老金愁眉苦臉,連連嘆氣,他告訴小蘭這事兒很不好辦,不過他剛好認識個能解決這事兒的領導,那領導一直讓他幫忙找個雛。
話已至此,小蘭當然明白了老金的意思,只好含淚同意。
可萬萬沒想到,在伺候完那位領導之後,小蘭意外得知,這人只是從陽城路過的商人,根本不是陽城當官兒的!
小蘭羞憤難當,立馬質問老金,老金也承認了,這人花了五萬的高價買她的初夜,還拿出兩萬塞給她,說他其實已經買通其他關係,把我的事兒給蓋下來了……
小蘭的描述平緩輕和,就像在講其他人的故事,而我緊緊抱着她,哭得已是無法自控。
是我害了她!那天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我明明已經察覺到她的異常,卻什麼都沒做,如果,如果當時我能多問幾句,也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極度的痛苦與悔恨交織,心裂成瓣。
“郝易,你知道,我家裡還有個弟弟要讀書,反正身子也破了,不如破罐子破摔,想想怎麼多掙點兒錢,免得我媽老是埋怨我不寄錢回去……”
小蘭故作輕鬆地安慰我,可是說話的語音卻微微有些顫抖。
“好了,別哭了,我沒事!”她輕撫我的後頸,“反正這輩子也不能嫁給喜歡的男人,這身子留着也沒用!”
明明是故意調侃的話,可這話卻像扎針一樣,狠狠地刺痛我的心。
小蘭喜歡郝容,從讀初中開始。
那時候郝容是漁村裡的太陽,長得高大帥氣,成績好性格也陽光,走到哪兒都格外耀眼,小蘭喜歡他,是很正常的事。
雖然我倆是好朋友,她卻從來沒有提過,我也故意假裝不知道。因爲我覺得我哥是早晚都要飛出村的金鳳凰,他的理想高尚遠大,還有大把的抱負,自私點兒來說,小蘭將來肯定是配不上我哥的。
後來郝容出了事,小蘭也曾很隱晦地提出想跟他結婚,可被我一口回絕,這時候郝容已經成了拖累,我不想她因爲兒時的懵懂感情而一時衝動,毀了她一輩子。
雖然被我拒絕,可小蘭仍然時常跟我一塊兒照顧郝容,每每看到她眼底對郝容的輕婉柔情,心裡不免有些動容,卻還是故意裝作沒看見。
可現在,我寧願她能跟郝容在一起,平平淡淡過完下半輩子……
“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我的回憶。
“小蘭,趕緊給我開門!”
是老金的聲音。
一股無名火冒起,我推開小蘭,順手抄起茶几上的菸灰缸,快步朝房門走去。
“郝易,別這樣!”小蘭慌了,立馬追了過來。
她擋在我面前,拼命想阻止我開門,而我此刻已經完全被憤怒所包圍,力氣大得出奇,沒兩下子她便被我制服,趁她沒回過神,我騰出右手拉開房門,大拇指的痛楚讓我下意識虎口一鬆,在開門的瞬間,菸灰缸也掉在了地上。
小蘭見狀,趕緊掙脫我,一腳把菸灰缸給踢開。
我也顧不得有沒有武器,捏起拳頭就朝老金腦袋砸了過去。
“哎哎,紅玫,有話好說嘛!”老金似乎早有防備,往後一閃,一臉笑嘻嘻地說着。
他這副無賴模樣更讓我憤怒,我沒回答,乾脆抄起兩個拳頭一起打他。
左右開弓,這一回終於沒躲過,左拳結結實實掄到他的臉上。
老金悶哼一聲,連連後退幾步,我正想再打他幾下,小蘭卻死死抱住我的腰,不讓我靠近他。
“小蘭,放開我!”我氣得大吼,卻怎麼也掙脫不開她的手。
老金捂着臉,往地上啐了一口,惡狠狠地說道:“紅玫,別以爲老子怕你,老子是怕背後給你撐腰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