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我有些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笑了笑。
“我呀，準備下個月出國，也許是不回來了！”林少陽撣了撣皮袖上的灰，不緊不慢地說道。
“出國？去哪兒？”我微微一愣。
這傢伙，難道是打算放棄了嗎？
“嗯，還沒定，我呀，想趁這個時候周遊世界！以前滿腦袋都是女人權利，現在閒下來，感覺還蠻不錯的！”
說着這話，迴旋電梯已經到達上一級樓層，林少陽先邁腳出去，而後轉身面對我，伸手將我從臺階扶了出去。
雖然這個動作有些多餘，可我明顯感覺到，從林少陽身上散發出的氣質柔和了許多，可是，我仍然對他所說的話保持懷疑。
他和陸啓琛明爭暗鬥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認輸……
“是我媽的意思！”林少陽像是讀懂了我的心思一樣，突然冒了這麼一句。
我嚇了一跳，努力擠出一絲微笑：“嗯？”
“讓我出國，是我媽的意思！”林少陽又重申了一遍，“反正外婆現在也不待見我，不如離得遠點兒，在外面混個一兩年再回來，說不定她氣一消，又能重新給我安排個職位什麼的！”
這話倒是有點兒信服度，可現在陸啓琛把整個上遠集團打理得井井有條，他確定自己還能有機會？
“不過，我能有今天，也是拜你所賜，不是麼？”這時，他漫不經心地瞟了我一眼，幽幽地說道。
“你都知道了？”我淡淡一笑。
出了這麼大件事，林少陽不可能不追查，不過現在說開也無妨，反正暫時他還構不成對我的威脅。
林少陽沒立馬迴應，而是跟我並肩走進一家咖啡廳。
“一杯黑咖啡，什麼都不加……哦，我只要最貴的！”一屁股坐在沙發椅上，林少陽慢悠悠地給服務員報着。
“一杯卡布奇諾，少奶油，再來兩個藍莓提拉米蘇吧！”
各自點完餐，林少陽斜靠在椅背上，伸長手臂舒展了下身體。
“郝易，是我低估了你！沒想到你居然會從瑞發裝飾下手！”林少陽苦笑着搖搖頭，拿起桌上的檸檬水，輕輕抿了一口。
“也算是機緣巧合吧！我也沒想到，瑞發老闆娘會這麼強勢！”我笑了笑，不緊不慢地回答。
這話絕對沒有摻假，當初只是想從劉慧那兒找突破口，哪曉得她那麼狠，連條活路都不給袁秋凱留。
“機緣巧合？”林少陽一挑眉，涼薄的脣輕輕上挑，“郝易，你不會這麼天真吧，瑞發那個女的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個人策劃這麼大件事……”
很明顯，他話裡有話，我皺起眉頭：“什麼意思？”
“沒有舅舅的參與，那女的哪兒能這麼快就把所有手續辦完，帶着三個孩子走遠高飛？郝易，我覺得，你好像完全低估了舅舅的能力！”
林少陽的話，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當初的確有些驚訝劉慧的動作會如此之快，可也沒想到，這其中竟然會有陸啓琛的參與。
畢竟，這其中牽涉到三條人命吶……
背脊漸漸發涼，心裡莫名有些慌，剛好服務員送來咖啡，本想喝口咖啡壓壓驚，可端起杯柄的那隻手卻微微地顫抖。
“怎麼，很吃驚嗎？”林少陽笑了笑，隨即翹起二郎腿，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舅舅有時候狠起來，比我可怕多了……”
“有證據嗎？少陽？”我淡淡地打斷他的話，“光是憑嘴巴說，那可不行！”
雖然我恨陸啓琛，可林少陽也不是省油的燈，我當然不可能單憑他幾句話就相信。
“證據嘛……”林少陽喃喃地重複幾個字，然後掏出手機，隨意撥弄一番，把手機扔到我懷裡，“喏，自己看吧！”
手機屏上是一張偷拍的照片，儘管有些模糊，可我還是一眼認出劉慧和陸啓琛來。
倆人正在面對面交流着什麼，看上去劉慧的情緒有些激動，說話的時候手舞足蹈的，而陸啓琛依然一臉沉寂，表情似乎也不太好。
她的三個女兒也在，每個人都坐在椅子上，埋頭寫着材料，背景還有一些英文單詞。
“拍照的地方是大使館！陸啓琛在幫她們四個人辦理簽證！”林少陽幽幽道，“怎麼樣，這個‘證據’，還算給力吧？”
腦子裡有些亂，林少陽提供的這張相片的確很有說服力，因爲我實在想不出來，陸啓琛爲什麼會跟劉慧有交情。
真是萬萬沒想到，陸啓琛除了在我這兒欠下命債之外，竟然還參與了那次火災的事。
他對弱者的溫情，原來都是假的，亦或許說，陸啓琛從本質上就是個雙面人……
還好，我和郝容算是安全地脫離他身邊，但願，以後一切都好。
“所以，你真打算放棄這裡的一切？”我回過神，故作淡定地笑着問道。
聽到這話，林少陽聳聳肩：“暫時會是這樣吧！要我徹底放棄上遠，那當然不可能，反正走一步算一步吧！至少現在得離開外婆的視線，免得她看到我生氣！”說完，他彎下腰，拿起小叉戳起蛋糕上的藍莓，塞進嘴裡。
“哇，好酸！”林少陽撇撇嘴，濃眉都快擰到了一塊兒，“這玩意兒難吃死了，也不知道你們女人怎麼想的……”
“少陽，你不一定要走吧！陸姐不是還在嗎？”我笑着問道。
說起陸珍，除了她跟肖清那檔子不倫戀，我更在意的，是上次她還沒有來得及跟我說的話。
如果能有機會再見到陸珍，那就再好不過。
“哎，她一箇中年大媽，整天就知道打麻將，能幫我什麼？”林少陽苦笑着搖了搖頭，“算啦！也懶得把她牽涉進來，開開心心當她的陸家大小姐，豈不是更好？”
聽到這話，我有些警覺起來，顯然，林少陽想把自己的母親洗成無辜人士，可從我和陸珍接觸的這幾次看來，這個女人沒那麼簡單。
“也對，看不出來啊林少陽，還挺有孝心的嘛！”我不動聲色地說道，“以前老見你和陸姐貧嘴，關鍵時候，你還挺靠得住的！”
“沒辦法，誰叫我從小就沒爸爸，當然得罩着我媽……行啦，別光說我了，說說你吧，這當大老闆的滋味如何，也給我們分享分享嘛！”
“沒什麼，不就跟你以前一樣，東忙西忙的，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我笑着搖了搖頭，“對了，我想入手一層寫字樓用來辦公，大概就四百平吧，價格別太高，交通便利的……上遠的樓盤，有推薦的沒？”
“郝總，你這是明裡挖苦我吧？”林少陽撇撇嘴，“別說我現在就一個無業遊民，就以前當老總的時候，也沒關注過這些啊……不過呢，我倒是聽說，上遠最近剛在南三環買了塊地，準備蓋個商業區！”
“這個，離我太遠了！”我皺起眉。
“別，你聽我說完嘛！”林少陽伸手拍了拍桌子，鄭重其事道，“承建這家商業區的，是一家名叫豫華的建築公司，這家公司呢，又把業務分包給了另外幾家下游公司，其中有一家公司的老闆，曾經在孔氏集團待過十年，聽說孔春對他不錯，所以嘛……”
林少陽突然戛然而止，一臉壞笑着看向我。
“什麼意思？”我愣了愣。
說真的，我聽得有些懵，可看到林少陽這副模樣，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好事。
“意思嘛，你自己揣摩囉！”林少陽痞痞地笑了笑。
我突然反應過來，其實林少陽一直就沒有離開權力鬥爭的中心，而我在醫院停車場裡收到的那份報告，現在看來，也極有可能是他安排好的……
這麼一來，心裡有了些底氣，我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問道：“少陽，你就不怕我把今天聽到的事兒說給陸啓琛？”
聽到這話，林少陽“噗”地一下笑了，而後收了收脣角，一字一頓道：“郝總，你跟我舅舅早就拜拜了，而且我舅舅還對你做了那麼過分的事……嗯，當然，如果你很下賤的話，自然會拿着這事兒給舅舅邀功！可郝易，你不是這種人！”
“所以，林少陽，你這算是承認了，當初給我送資料的人就是你？”我沉住氣，雙眼死死地盯着他。
“對啊，我不否認！”林少陽攤開手，“誰叫我一不小心就剛好查到這件事了呢？我也是好心，想提醒你陸……我舅舅吧，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呵呵，鬼才相信他的話，狗咬狗，不過一嘴毛而已。
“怎樣，郝易，有沒有興趣跟我聯手？”林少陽目光灼灼地望向我。
“聯手？幹什麼？做生意嗎？”我故意裝傻。
這傢伙的城府和陸啓琛有得一拼，當初他捨棄白蘭就跟扔塊兒垃圾似的，我要真瘋了纔會跟他再攪到一起。
“哎，現在當老闆了，果然就不一樣了！”林少陽收回目光，突然站起身來，“行啦，我也不耽誤你這個大老闆的時間了，在我出國之前，我得舉辦個大規模的送別宴，到時候別忘了參加！就這樣，拜！”
說完，林少陽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咖啡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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