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張母完全傻掉,她搶回欠條,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沒,沒對啊,不是說你借我女兒兩萬塊錢嗎?怎麼反變成她欠你的了?”
“哼,我要不這麼說,你能把張小蘭的下落告訴我?”我冷冷一笑,“廢話少說,還錢!”
張母終於反應過來,“哎喲”一聲,隨即蹲了下來,用掌扶着額頭。
“媽!”小蘭期期艾艾地說道,“老金不是給了你們七十萬嗎?先拿十萬還給她……”
“我們哪兒還有錢!”小蘭話還沒說完,張母擡一頭,狠狠地瞪她一眼,“錢全都砸在這房子上了!你這死丫頭,到底借這麼多錢幹什麼了?”
“我,我本來想炒炒期貨,結果全賠了!”小蘭低眉順眼地回答。
這話聽得張母氣不打一處來,她突然站起來,揚手就想給小蘭一巴掌。
我趕緊抓住她的手腕,沒好氣地瞪着她:“要打她也得等她把錢還了再打!”
“我們沒錢!”張母抽回手,很不耐煩地回答,“二丫,好歹你以前跟招弟關係那麼好,怎麼就不能通融通融?”
我注意到張父突然愣了一下,眯着眼睛默默打量我一番,又似乎想起什麼,臉色瞬間一變,略顯慌張地拿起他的酒瓶和花生米,轉身就往裡走。
看樣子,他是聽到張母叫的名字時才真正認出我來。
“張叔!”我立馬大聲喊着,“這麼久沒見,也不給我打個招呼麼?”
“嗯!”張父很含混地應了一聲,卻沒有停止離開的腳步。
沒一會兒,他便上了樓,身影消失在我的視線。
我略微放寬了心,他應該還銘記着八年前的那件事,所以纔會害怕見到我。
“二丫,咱們招弟現在可能掙錢了!你放她走,要不了一年時間,準能把十萬錢還給你!你現在把她領家裡來,我和他爸也沒辦法啊!”
張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看得我直犯惡心。
估計小蘭也不願意看到自己母親的這副嘴臉,悄悄把臉移向一邊。
我朝小蘭遞了個眼色,小蘭會意地點點頭,悄悄朝樓梯的方向走去。
張母正想阻攔,卻被我擋了下來。
我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一本正經道:“張嬸,什麼一年時間?我可等不到那麼久!欠條上也說明了,一個月還錢期限!現在時間都過了,你說怎麼辦吧!”
“二丫啊,嬸子也沒錢啊!既然是招弟借的,你找她還去!”
“她說她給了你們七十萬,我要十萬,不過分啊……”
這邊算是順利把張母給纏住了,就看小蘭能不能成功說明她爸了。
小蘭說過,他爸是很怕事的一個人,可在錢財利益的面前,什麼都得靠邊。
只要沒有她媽在旁邊瞎摻合,她有信心能勸她爸把知道的實情都告訴我。
在這邊跟她媽爭吵了幾個回合,終於,小蘭下了樓,她朝我比了個二,然後點點頭,又順勢過來幫我纏住她媽。
我快步靠近樓梯,很快便上了二樓,沿着走廊晃了一圈,終於在其中一間虛掩着門的房間裡看到張父的身影。
他依然坐在一張桌子前,一顆一顆往嘴裡塞着花生米,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了初始的怡然自得,反而有些凝重。
見我進來,也沒有停下來,只是眉頭鎖得更深了些。
“招弟說,你現在還在找當年你爸媽遇害的線索?”隔了許久,他不緊不慢地問道。
“沒錯!這點兒錢對我來說其實也不算什麼!這次我回來,本來就打算用這十萬錢做懸賞,召集目擊證人的!”我面不改色,冷冷地回答。
“你也別做什麼賞了,這債就給招弟免了吧!”張父嘆了口氣,“我就是當年的當的目擊證人!”
“你?”我故作驚訝地提高了聲調。
“沒錯!”張父點點頭,臉上的表情變得越發凝重,“不過你得答應我,這事兒給你說了,你不能跟警察提!”
“好,我保證!”我鄭重其事地迴應。
“那天剛好是颱風颳得最猛的時候!我看到你爸媽,還有你哥在村口,帶着一路人馬往你家的方向走……”
“張叔,你可別開玩笑了!”我皺起眉頭,“那天風雨交加的,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是我家裡人?”
“你哥的雨披唄!那麼顯眼的顏色,誰看不見!”
聽到這話,我愣住了。
他不說我還差點兒忘了,那會兒漁村的發展不比現在,通常用的雨披都是暗紫暗紅什麼的,只有我哥參加比賽時,從大城市裡帶回來的那件,是熒光綠的。
那會兒漁村裡根本就不懂什麼熒光色,所以我哥這件就成了村裡獨一無二的,我還記得那會兒還有不少同學什麼的跑到家裡來看,都當成稀罕玩意兒了。
“當時我就認出,那一定是你哥!他旁邊站倆人,跟你爸媽體型差不多,應該是他們,錯不了!”說着,張父重重地嘆了口氣。
我屏住呼吸,心臟卻止不住地咚咚直跳,就連身體,也壓抑不住似地微顫起來。
“他們後面大概跟了五六個人吧,都披着雨衣,個子都挺高的,不過雨太大,我也沒看到臉!”
“那你有聽見他們在說什麼嗎?”見他停頓了下來,我着急地問道。
張父搖了搖頭:“雨那麼大,誰聽得見啊!我就看到你哥吧,往你們家的方向指了指,然後他們就都走了!等颱風過了,這不才知道你們家死了人嗎?”
五六個個子很高的人?我暗暗記住這個信息。
“二丫,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怎麼樣?可以免了招弟的債吧?”張父狠狠地啜了口酒,語氣頗重地問道。
“嗯,沒問題!”
“那就好……”
告別了張家,我在門外稍微站了會兒,沒等幾分鐘,小蘭就走了出來。
我倆相視一笑,牽起手往碼頭的方向跑。
坐在岩石上吹着海風,心情也稍微好了些。
小蘭告訴我,她向她爸允了諾,如果這次能幫她渡過難關,等年底的時候,她一定往家裡寄三十萬。
她笑着說,三十萬剛好能買一輛三系寶馬,她爸早就垂涎了很久,加之事情過了這麼多年,膽兒也肥了不少,所以很快就答應了。
其實她本來也不想騙自己父母,可誰讓他們把事情做得太絕,根本不顧她的死活,所以,她只能對他們說抱歉了。
小蘭能有這樣的覺悟,我真的很高興,當然,更讓我高興的是,整整八年的沉寂,這次終於有了案子的線索。
那些人極有可能就是殺害我家人的兇手,可是他們到底會是誰?爸媽和郝容又爲什麼會把他們往家裡帶呢?
這個謎題,如今只有郝容知道,只可惜郝容現在也沒辦法開口說明當時的情況了……
我依然沒有勇氣再看翻拍的卷宗,只好讓小蘭代勞,幫我詳細瀏覽,再仔細梳理一遍。
當得知我曾經被強/暴過,小蘭明顯很驚訝,低着頭默不作聲,我卻笑着安慰她別難過,事情已經過了那麼久,我自己都覺得沒什麼了。
“郝易……”她抿着嘴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其實,那會兒你曾經告訴過我,你喜歡上了一個男孩子……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和這件事有關係!”
“我?什麼時候?”聽到這話,我震驚極了,腦子裡完全沒有跟她這樣對話過的回憶。
“你不記得啦?”小蘭詫異地望向我,“就阿叔阿嬸遇害前幾天!那會兒不是在放颱風假嘛,我有些作業不會,就想來找郝容問問!平常你們家院子大門都是敞着的,那天很奇怪地關了起來,我還聽到你們家狗在叫!我敲了很久的門,你纔出來開的,可你沒讓我進門,說郝容不在,也不請我進去,就待在門外聊了會兒!你說你喜歡上一個男孩子,可是他比你大幾歲,都已經成年了,你估計自己沒戲,就這麼跟我說了下,然後就趕我回去了!”
我呆呆地聽完她這番話,腦子裡完全亂成了一團。
對於她說的這些,我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印象……
我喜歡一個比我大幾歲的男孩?還是我爸媽遇害前幾天?
“小蘭,我怎麼沒聽你跟我提過?”我皺起眉頭。
“我,我也不知道你被人強過啊!”小蘭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咱們都是那個年紀,喜歡一個人也挺正常的,後來你爸媽出了事,我也沒聽你提過那個男孩子,我還以爲你其實說的是哪個走紅的明星呢!當時就想你忘了就忘了吧,……”
小蘭說得沒錯,那會兒冒出來很多年輕的男明星,大夥兒都瘋狂地收集明信片什麼的,然後幻想自己跟他是一對兒什麼的,還經常煞有其事地介紹說自己喜歡某某某……
如果當時我真這麼跟她說的,她自然不會當真,肯定也以爲我是小打小鬧,說着玩兒的,
可是,如果當時我說的不是某個男明星,那勢必就是有這個人的存在,而我又喜歡他,這就不可避免地讓人聯想到很多事情。
“小蘭,你剛纔說什麼?聽到我們家狗在叫?”
三更更完,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