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懶得跟她廢話,直接把帶來的小揹包甩在桌子上,然後拉開拉鍊,露出裡面擺放得很凌亂的一疊疊百元大鈔。
老金老婆瞪得眼睛都直了,立馬轉變態度,賠着笑說道:“那你稍微等一會兒……我去跟老金打個電話,再詳細問問!”
“不用!”我搖搖頭,毫不客氣地否決了她的提議,“這兒有八十萬,我可以給你們十萬塊的利息!不過條件我得和老金通話!”
看得出她心動了,不過還是提出先讓她跟老金說一聲,我點頭表示同意。
隨後她便拿起手機,背對着我撥打電話,壓低聲兒說了幾句,這才把手機遞給我。
“哎,紅玫,看來你是發大財啦!恭喜恭喜啊!”還未開口,老金便樂呵呵地說道。
“老金,錢可以給你,不過有兩個要求,第一,你必須親手寫一份和張小蘭解除債務的證明,簽字畫手印,然後傳真過來;第二,告訴我張小蘭的下落。”我沒心情跟他寒暄,直截了當提出條件。
“好好好,沒問題,你想怎麼辦都可以!”老金一口應承。
他依照我說的意思把申明寫好,然後傳真到了會所辦公室,我再讓她老婆寫了份見證申明,也是簽字按手印,這纔算完。
再來是小蘭的下落,老金告訴我,小蘭現在沒在陽城,她嫌陽城掙錢慢,就在他的介紹之下去了深圳的一家會所,不過現在也已經很久沒跟她聯繫,要真想知道她的下落,估計只能去問她家裡人。
我冷笑着問老金就不怕小蘭跑了不認賬,他很得意地回答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只要張家還在漁村,小蘭就跑不了多遠。
對於別人來說,家是港灣,而對小蘭,卻是枷鎖。
老金沒理由騙我,也就是說,要想找到小蘭,就必須回趟老家,而那片土地,我已八年未曾踏入……
心情頗有些複雜,那些我不願意面對的人和事,也會不可避免地再次出現。
小蘭,必須得找,所以這趟老家也必須得回,只是在行動之前,我還得向陸啓琛申請。
“有事?”
電話打過來很久他才接了起來,聲音嘶啞得就像在ktv調了一天嗓子。
我這才反應過來,人家現在過的是美國時間,這個時候打過去,肯定是打擾到他睡着了。
後悔已經來不及,我只能硬着頭皮,輕聲說道:“啓琛,我想回趟老家!”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我聽見他穿衣服的聲音,而後像是推窗走到陽臺,隱隱還能聽見呼嘯而過的風聲。
“爲什麼?”他的聲音波瀾未驚。
“我要找小蘭,她的下落只有她家裡人知道……所以,我必須回去!”
“好!”
我愣了愣,沒想到他會答應得如此爽快,本來還準備了一系列解釋,現在看來根本就是多餘了。
“家裡的事情你不用擔心,除了劉大嬸,我還會安排其他人照顧,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他的聲音略顯疲憊,可吐出的每個字卻鏗鏘有力。
心底瞬間柔軟無比,對我來說,這樣無條件的支持已是他對我最深厚的溫柔。
訂機票收拾行李安排家事,花了一個上午全部搞定,在去機場的路上,我給謝所長打了個電話,想了解漁村現在的情況,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謝所長的手機號碼居然已經被註銷掉,而我竟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除了他,我在漁村沒有第二個熟人,看來也只能先回去看看再說了。
漁村在廣東沿海很偏遠的地方,沒想到現在那裡也通了輪船,從機場下來就能直接坐大巴到碼頭,然後四個小時的水上航程到漁村。
等我一路顛簸到達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整個漁村的大改變還是讓我吃驚不已。
印象中那一排排的土坯房早已消失不見,白色的三層小洋樓比比皆是,不少門戶前還停放着小轎車,這裡早已不是八年前的那片窮土地……
來到附近一家看上去還不錯的賓館投宿,前臺負責的是一位身懷六甲的年輕女人,當我把身份證遞給她登記的時候,她只是瞄了一眼,忽的笑了起來。
“郝二丫,原來真是你!”
我愣了愣,仔細端詳起她,卻很慚愧地沒能認出她是誰。
“是我,郝黑蛋!”她笑了笑,白嫩嫩的臉上擠出兩條褶子。
“你是郝黑蛋!”我驚呼出聲,下意識地捂住嘴。
說來也挺搞笑的,我們這個村子大多都姓郝,那時候村民也沒什麼文化,所以給自家小孩取名都是單字,什麼郝娜郝剛郝富什麼的,結果上學的時候就造成大批人同名。
老師爲了區分開來,只能讓我們把自己的小名給添上,上課點名提問什麼的,全都用的是姓氏加小名,久而久之,我們都快忘了自己的本名叫什麼。
郝黑蛋是我高中同學,就坐在我後面,那會兒她長得挺黑,所以才落了這麼個名兒,沒想到現在完全變了個樣,也難怪剛纔我沒認出來……
“二丫,你怎麼回來了?你哥呢?”說着,郝黑蛋還順勢往我身後瞅了瞅。
“我哥這次沒跟我一塊兒回來!”我笑了笑,輕聲回答。
當年我父母出殯,只有幾個膽大的小夥伴來幫忙,其中就有郝黑蛋,聽說那次她回去之後還被她爸媽打個半死,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會記得,只是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能碰上。
“來來來,先坐!”她很費力地從前臺擠了出來,然後拉着我到對面的沙發上坐好。
“二丫,讓我看看……哇,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呢!這些年過得怎麼樣啊……”
和郝黑蛋熱絡地聊了一會兒,原來在我離開兩年之後,這裡就開始大力發展起旅遊業來,我剛纔看到的小洋樓,幾乎都是修來給客人住的農家樂。
“對了,你見過小蘭回來嗎?”
“小蘭是誰?”她愣了愣,一臉茫然。
“張招弟!”
對話模式瞬間回到八年前,心裡隱隱有些裂開的疼,如果沒有發生那些事,我的十八歲,其實應該會很美好……
“哦,你說她呀!”郝黑蛋想了想,用力搖搖頭,“她人倒是沒回來過,不過應該拿回來不少錢!年前他們家才蓋了新房,修了整整四層呢!聽說連裝修一共花了六七十萬!張招弟他媽還說那房子是修來給兒子娶媳婦的,說張招弟現在很能掙錢,下次寄錢回來就給他們家買輛寶馬車……”
我輕抿住嘴脣,靜靜地聽着郝黑蛋略帶調侃的講述,心裡很不是滋味兒。
小蘭父母重男輕女的思想很嚴重,當初小蘭的高考分其實是上了大專線的,可她爸媽卻嫌讀書花錢,不讓她繼續上學,然後給了她兩百塊錢,讓她上陽城來投靠老金。
這些年小蘭賺得不多,可都寄了回去,我有時候會罵她傻,她那對父母除了供她吃穿,家裡活兒沒少讓她幹,每天放學回來得伺候比他小兩歲的二世祖,寒暑假還得出海捕魚貼補家用,忙得就跟陀螺似的。
可她卻總是笑笑,對我說這就是她的命。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總有一天能挽救她,把她從愚孝的泥沼裡拔出來,結果到頭來,我纔是把她推向萬丈深淵的罪魁禍首……
和郝黑蛋敘完舊,她便帶我來到一間能看海的房間,讓我好好休息。
送別了她,趁着還有些力氣,我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確定一切正常,這才完全放鬆下來,舒舒服服地去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之後,發現有未接電話,拿起一看,居然是陸啓琛打來的。
仔細想想,現那裡應該是白天,於是趕緊回撥過去。
“喂!”
他的聲音明明已經聽過千遍萬遍,可與外面的浪潮聲交疊,卻又形成一種奇妙的感覺。
這個時候,如果他在就好了……
腦子裡陡然升起這樣的念頭,原本的期待傾刻間又幻化成更多莫名的情緒。
“嗯,我到了!”沒等他問,我便乖乖地向他彙報,連聲音也不自覺地放柔了許多。
“那就好……照顧好自己,我先忙了!”說完,他便掛斷電話。
我握着手機,呆呆地看了好一陣,這才輕輕放下。
雖然只是寥寥數句,可心,卻格外踏實。
在地球的兩端,有一個你在乎的人同樣也在乎着你,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伴着海浪聲入睡,我居然失眠了。
無聊之餘,也只能玩下手機。
打開微信的時候,剛好收到方茹的留言,她打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話,措辭很美,只要把名字刪除掉,幾乎可以做當心靈雞湯的範文。
她告訴我說,她已經向顧宇正式攤牌,要求解除婚姻關係,顧宇自然不同意,然後她就甩了張能清楚看到臉的視頻截圖照給他,說不同意的話就把這些視頻全都發到網上,讓全世界的人都看看,他顧宇是個什麼貨色。
顧宇認慫了,在她面前哭得稀里嘩啦,說自己是鬼迷心竅,讓方茹再給他一次機會。
可方茹回答他說,不可能。
明天一更下午五點。另,推薦本寶寶完結文《去你的命中註定》,希望喜歡本寶寶文風的小天使們能看看哦。鏈接門:http:///book/78596_1994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