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父是做生意的,在陽城肯定有自己的關係網,這事兒若是拖久了,可能變得越來越複雜。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我很好奇這位把結髮妻逼得上吊自盡,讓自己兒子這短暫一生都沉浸在痛苦中的男人,會在這場爭奪財產的大戰裡充當什麼樣的角色。
律師在聽到我的話之後,顯得十分驚喜,他似乎被我的情緒所感染,很堅定地點點頭:“那郝小姐,咱們就走吧!離交易所關門還有一個小時,應該還來得及!”
爲了節約時間,律師沒有去停車場取他自己的車,而是直接帶着我打了輛出租車,一路直奔上遠證券交易所。
汽車一路暢通無阻,很快來到交易所門口,一下車,便發現大門口站了不少人朝裡觀望,從裡面隱約傳出一個男人暴怒的吼聲。
“憑什麼要凍結賬戶?我是他爸爸!是他唯一的直系親屬!人死了東西當然得歸我……”
原本前進的步伐暫停,我皺起眉頭,看來這個項父,比我想像中還要可惡。
“郝小姐,這樣真的行嗎?”顯然,律師也聽到了項父的吼叫,臉上浮現出擔心的表情。
“律師先生,你能告訴我,辦理手續的時候需要我做什麼嗎?”我沉住氣,一字一頓問道。
“郝小姐,其實很簡單,你是項先生的全權委託人,需要由你出面將項先生賬戶上的股票解凍拋售,資金會在次日到達項先生遺留的銀行賬戶上,再由我陪同你到開戶銀行提轉即可!”
“好,我明白了!”我點點頭,又低頭沉思片刻,小聲地跟律師叮囑了幾句。
簡單交流完之後,我倆對視一眼,並肩往交易所裡面走。
越往裡走,項父的聲音也越清晰,我一眼望見大廳正中央,一個身材還不算走樣的中年男人,揮舞着手上一疊白色的資料,對着劉遠鳳破口大罵。
“你們上遠都是些什麼玩意兒?這叫非法侵佔客戶資產!你們懂不懂!”
劉遠鳳的臉漲得通紅,可仍然不卑不亢地回答:“這位先生,您手頭上資料不足以證明您就是項天琦先生賬戶資產的繼承人,需要哪些證明我也很詳細地跟您說了,請帶好那些證明再來吧!”
“你們領導呢?我要見你們領導!”項父氣得直跳腳,就差沒對劉遠鳳動手了,“你們這羣廢物!虧得老子曾經還放了幾百萬在你們這兒……”
“哎,老公,別太生氣了!”這時,一個打扮得極爲妖嬈的年輕女人扭着細腰走到項父身邊,她用很鄙夷的視線瞟了劉遠鳳一眼,慢悠悠地繼續說道,“你是公司大老闆,犯得着跟這種人慪氣麼?手底下還有一百多名員工指着你吃飯呢,彆氣壞了身子!”
說完,她又轉身面對劉遠鳳,笑意盈盈地說道:“我繼子只有二十出頭,當然不可能結婚生孩子!他親媽早死了!現在只有親爸在這兒!你說他的遺產不該由他爸繼承,難道還要讓你來分一杯羹?好啦,別老跟我說什麼規矩……你知道耽誤一天時間,我們會損失多少錢嗎?”
“對不起,我們的確只能按照規矩辦事!”劉遠鳳毫不客氣地回答。
“你……”女人臉上的表情驟變,狠狠瞪了她一眼,“哼,簡直就是死腦筋嘛!不過就是個大堂經理,拽什麼拽?叫你們領導過來……”
我朝律師搖了搖頭,示意他暫時別過去,然後掏出手機,一邊給她打電話,一邊混在人羣裡悄悄向她招手。
第一次打過去的時候,她連手機都沒看,伸手摸進衣兜,直接就給掛了,我沒有遲疑,立馬再打第二次,項父和他年輕老婆仍然不依不撓地叫嚷着,看得出劉遠鳳有些煩躁,在準備掛第二次的時候,稍稍擡了下頭,終於,這次她看到了我。
我用力朝她招了招手,然後指向耳邊的電話,她似乎反應了過來,立馬叫來其他人頂上,自己則快步走向別人看不見的角落裡。
“郝易,找我有事?”劉遠鳳的語氣顯得很急促。
我深吸口氣,輕聲道:“劉姐,我需要你的幫忙……”
當我把想拜託她的事情原委說出口時,隔着聽筒,我都能感覺到她猛吸了口氣。
也難怪,前幾天才把“我是陸啓琛女朋友”的事給消化掉,這會兒又突然迸出個財產繼承人的身份出來,劉遠鳳不懵纔怪。
不過還好,她答應幫我的忙,簡單地告訴我了些情況,還叮囑我時間不等人,必須在下班之前抓緊時間辦理。
裡外都已搞定,我暗鬆口氣,讓律師給了我全套多餘的複印件,然後緩步朝項天琦的父親面前走去。
除了硬着頭皮頂上的工作人員,沒人敢站在他們三米範圍以內的距離,所以當我一臉鎮定地站在他面前時,項父明顯很詫異。
“你是……她們的領導?”女子秀眉一挑,用很懷疑的口氣問我。
我沒有回答,只是帶着微笑,把手上的那一疊資料遞到項父的手上。
項父很狐疑地掃了幾眼前面幾頁,臉色驟然一變,隨即急急忙忙地翻看起來。
“這什麼東西呀?”年輕女人靠在項父身邊,目光迅速瀏覽着那一頁一頁的證明書。
“這不可能!”他終究沒有耐着性子看完,用力把資料把地上一扔,沒有裝釘過的材料散了一地。
“你是誰?我兒子的財產憑什麼要公證給你?”項父瞪大眼,目光可怖地盯着我,咬牙切齒地問道。
我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回答:“不憑什麼,就憑項天琦不想把他辛苦積攢下的財產留給你!”
“我呸!”項父氣急敗壞地跳了起來,“你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竟然敢僞造這些證明!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抓你!”
“隨便!我無所謂!”我聳聳肩膀,冷笑着說道,“項先生,你現在還有臉來要天琦的財產?臉皮也太厚了吧!”
“你怎麼說話的?”女人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語氣很不耐煩道,“哪兒迸出來的瘋女人?滾一邊兒去!這是我們的家事,跟你沒關係!”
“天琦留下來的東西都是我的,怎麼會跟我沒關係?”我頭一昂,順勢提高了音調,“我勸你們才別在這兒丟人現眼……自己的親兒子把遺產留給一個外人都不留給你!項先生,你不覺得慚愧嗎?”
“我慚愧個屁!”項父臉漲得通紅,腮幫一翕一合,“你他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我臉一沉,大聲迴應:“當初天琦的媽媽被你身邊這個狐狸精逼宮,氣得上吊自盡,天琦也因爲染上抑鬱症,你有臉說不是你的責任?”
話音剛落,圍觀的羣衆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
“夠了!”項父一聲怒吼,整個大廳立馬變得鴉雀無聲。
興許是沒料到我會把他們的這段醜事抖出來,“狐狸精”臉色煞白,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做出反應。
項父氣得渾身發抖,他陰沉着臉,拳頭捏得很緊,看樣子是想向我動手了。
就在這時,律師走到我身後,悄悄在我耳邊說了一句:“郝小姐,其他的辦好了,就差你籤幾個字,手續就算正式完成了!”
聽到這話,我暗鬆口氣,心裡偷偷竊喜。
這也算是我的“調虎離山之計”吧!剛纔劉遠鳳在電話裡告訴我,他們倆口子一來,就趕跑了在大廳裡辦事的所有客戶,而且他們很不講理,只要有人想靠近櫃檯,項父就會把人給攆走,還叫囂着必須先把他們的事情給辦了,否則就不讓交易所正常營業。
通常不到最緊急的時候,交易所是都不會報警的,因爲差不多每個星期都會有糾紛出現,派出所都已經見慣不怪。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想要在短時間內處理好,顯然不可能,更何況倘若讓項父看到我們是辦的項天琦的事,那就更不得了。
所以我纔會主動上前轉移開他們的注意力,然後讓劉遠鳳配合律師,以最快速度把所有手續辦理好,最後讓我出面籤幾個字就搞定。
計劃成功了,時間比我想像中還要短,估計項父的情緒還沒有醞釀到頂點,不過讓我高興的是,我不用陪他們玩兒了。
遊戲結束……
我朝律師使了個眼色,他會意地朝我點點頭,然後上前擋在我面前。
“我是項天琦的委託律師,請問你們有什麼疑問……”
項父和年輕女子的注意力立馬又轉移到他身上,扯着他的胳膊,很激動地詢問起來。
藉着這個時機,我趕緊走到櫃檯面前,劉遠鳳早已把需要簽字的文件一一排開,甚至連筆都給我準備好了。
我沒有猶豫,用極快的速度落筆,然後把文件收攏在一起。
“郝易,這……到底怎麼回事呀?”劉遠鳳瞄了瞄仍在與律師起爭執的項父,一臉狐疑地問道。
我微微一笑,輕聲說道:“劉姐,等這件事全部搞定,我再抽時間慢慢跟你談!”
對她說這話絕不是敷衍,因爲今天再次選擇相信了我,在搞不清楚緣由的狀況下就利用職務之便幫了我一把。
她既誠心待我,我必真心予她。
明天一更下午四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