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吸引着他？程念安低低一笑，因爲尼奧活得很自在大膽，但也很成熟透徹，他身爲親王，從小比別人擁有的就多，但是一起長大的樂趣也會失去很多，他的性子成熟沉穩，但是偶爾也會露出來孩子氣，相處起來並不困難，是程念安想要成爲的人。
“快點說。”尼奧忍不住開口催促道。
程念安白了他一眼，“身爲親王，周圍哪裡還少得了人來誇你，要這樣逼着別人說。”
“我就想聽你說。”尼奧眼裡多了幾分殷切的盼望。
“如果我能夠成長爲你這樣，能獨當一面，我就知足了。”程念安說，“跟你在一起，其實也是爲了能夠向你多多學習。”
學習。尼奧瞬間有些不滿，搞了半天，又是空歡喜一場。
“你不用在意我姐姐的態度，姐姐她最尊重我的意見。”程念安看着周圍的花兒小聲說道，“不管怎麼說，能夠認識你，成爲你的朋友，真的是我的福氣，只是後來讓你幫了太多，我卻還一直對你這個態度，是我的責任，是我對不起你。”
尼奧隱隱聽出了些不對勁的意味，他連忙說道：“我做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根本不需要你欠我，要對我有什麼討好的態度，你也知道，這些對我來說真的很簡單，我也願意這麼做，你要是想要報答我，以後把企業開大了，我也能得到回報的。”
“可是，不能再繼續了。”程念安喃喃道。
“爲什麼？”程念安居然想要放棄，尼奧一愣，在此之前程念安的態度雖然有所搖擺，但最終都會堅定地轉向報仇，現在居然也願意放棄。
想想曜曜那天真無邪地笑，程念安嘆息一聲，自己一個人在E國，每次在猶豫的時候總想咬緊牙關堅持下來，可是現在看見曜曜，他是怎麼也不能狠下心來繼續復仇。
他不想給曜曜帶來任何傷害，也不想給姐姐帶來任何傷害，身爲弟弟，身爲程家最應該頂天立地的男人，他虧欠拖累了姐姐那麼多，姐姐的幸福對他來說才應該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他是真的累了，也願意放棄這一切。
“我想，你說的那樣的生活也許真的不錯。”像一個流浪詩人一樣，一路走一路盡情享受生活，明天永遠充滿了不確定，人最大的樂趣就是活在當下。
讓那些公司文件，讓那些融資會議都去見鬼去吧。
“等回去，我們把公司的股權過渡一下，隨你處理吧，這場鬧劇也該到了落幕的時候了。”程念安看着尼奧說道。
尼奧搖頭，“你留着吧，這些本來就是爲了你才置辦的，如果你不喜歡，可以請職業經理人來打理生意，這方面我也能給你找到人。”
“尼奧，不要再幫助我了，真的，我不再需要了。”聽他這麼說，程念安搖頭說道。
他不想再欠別人了。
“那你怎麼辦？”尼奧忍不住沉聲說道，以程念安的性子，放棄復仇真的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他可以爲了姐姐和曜曜放棄復仇，但在心底裡絕對不會放過自己。
一個連自己父母被人謀害的仇恨都無法報償的人，內心的譴責一定會伴隨着他一輩子，程念安勢必要跟安家保持距離，他還是一個孩子，該如何在這個社會上立足。
“尼奧，我一直都可以自力更生。”程念安強調道，“雖然我躺了很多年，跟周圍人比起來，很多常識知識都很缺乏，但我現在的確是成年人，哪怕負責送外賣，當服務員，我也不會餓死自己。”
“可是那些工作不會是你喜歡的。”尼奧說。
“它們一樣能證明我存在的意義，我想，我是真的要好好學習了。”程念安仰頭看着明亮到有幾分刺眼的天空，深吸了一口氣，把心裡的這些話給尼奧說過之後，他感覺整個心都輕鬆了幾分。
一直在他心底困擾他的愧疚，如今總算是可以放下來了。
但是對安家的仇恨卻不會消弭，所以程念安接下來要努力學習，積極工作，不要再佔安家太多便宜，他無法容忍自己這麼做。
“你是真的要跟我劃清界限嗎？”不要安家的錢，不要尼奧來插手，他想做什麼，他不知道以他現在這樣的條件，要想在社會裡掙扎，會過得很辛苦嗎？
尼奧突然心裡有幾分隱痛，他忍不住握住程念安的手說道：“程念安，你就把我當成合作伙伴，當成交易人，我不會向你索要任何的回報，我們之間只用錢來建立聯繫，怎麼樣？”
“可是，怎麼辦，我更想跟你成爲沒有金錢牽扯，可以互相交心的好朋友，如果有了錢，我想我們的關係就變味了。”程念安勾脣一笑，露出來可愛的小虎牙，看起來也是那樣童真。
尼奧擡手抱住程念安的頭，低嘆一聲，“你何必如此倔強，既然要放下，爲什麼不願意放下所有呢？”一方面放棄復仇，要看姐姐和曜曜幸福，另一方面卻不願意放過自己，爲復仇不斷譴責自己，把自己流放到社會洪流之中，他不知道，這樣的他，完全讓尼奧心痛了嘛。
“身爲人子，我怎麼能夠放下所有。”整個人被埋進尼奧的懷裡，程念安又幾分錯愕，隨即被包圍的安全感彷彿嬰兒的搖籃一樣讓他有了幾分想要宣泄的感覺，他眼眶一熱，不由地抓緊了尼奧的衣服，聲音顫抖也帶着幾分哽咽，“每次我猶豫的時候都會做噩夢，夢見車禍那天的情形，我的爸爸媽媽明明之前還在車上聊天，轉眼就車毀人亡，當我醒來，十幾年已經過去了，天翻地覆的改變，眼看着姐姐嫁給了害死我們全家的兇手的兒子，我卻什麼都做不了，我真的情願，當初的車禍，把我也帶走，這樣十幾年我也不用這麼拖累姐姐，姐姐也能得到幸福，我也不會那麼痛苦。”
“你不要胡思亂想，人只有活着纔有可能，你要是當初跟你的父母一起死了，也許你的姐姐現在就沒有那麼幸福了。”聽他吐露心聲，尼奧心頭一軟，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而且，那樣，他也就無法遇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