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安家落戶的事情好像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換個環境果然有用,而且蘇瑾南找的這房子離我公司特別近,每天可以多睡半小時,再找不到比這個更好的事情了。
“陳總的案子你準備一下,十分鐘之後開會。”老秦從辦公室出來,路過我的時候吩咐幾句,轉身又匆忙趕往前臺,沒幾分鐘果然看到陳總一行人風風火火的進來了。
陳總特意過來跟我打招呼,還問我最近怎麼樣,我好像對這種事情已經習以爲常了,畢竟這圈子本來就只有這麼大,沒什麼事情能瞞得了,再說即便我不提,媒體也早就弄個底掉。我只好公式化的說很好,他略一點頭,帶着人馬進了會議室。
“我們斟酌一番,最後把拍攝地點選在離市區一百多公里的山區,我們之前瞭解過,那裡是個典型的留守兒童村,大多數孩子一年到頭都見不了父母一面,而且硬件設施又相當落後,連學校也只有一所,教學條件也很簡陋。”我把之前準備好的資料送到各位與會人員的手裡,想着剛纔說的有點不是很好,又補充一句:“當然,我們也不是故意要做得很慘,力求真實,儘量讓受衆看到大名的誠意就好。”
“看得出宋小姐做了不少功課。”陳總很是欣慰,我解釋道:“這都是公司同仁的功勞,我現成撿了個便宜而已,剩下的事情就交給專業團隊來向陳總報告。”
一場會議結束,陳總大喜過望,送走他們,楚襄樊又開了內部會議,決定這次誰跟隊過去,我自告奮勇。那裡遠離城市山清水秀,應該是個放鬆心情的好地方。楚襄樊知道我是什麼想法,乾脆就做個順水人情,反正這案子一直都是我跟進的,讓我去也是合情合理。
出的前一天蘇瑾南跟個大媽似的,一個勁兒幫我點算行李,還送了好多東西過來,連驅蚊水都考慮到了,最後害我行李越來越多,一個箱子都只能勉強裝下。
“我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常駐,只是幾天而已,帶這麼多東西麻煩死了。”
“等到你急着用的時候就不嫌它多餘了。”他一邊說還一邊不停往我箱子裡狠命塞東西,我一看好多都是進口貨,不由搖搖頭,這傢伙怕是要把我累死。
“別裝了,我拿不動的。”
他扭頭瞪我一眼:“你們公司有車,再說那麼多男同事一起去,他們總不至於連幫你拿行李的紳士風度都沒有?”
攝製組到山區的那天,幾個女同事心情不是很好,本以爲是來遊山玩水的,誰知道這裡的環境真不是一般的惡劣。光是那盤山公路就把我們弄得暈頭轉向,幾個同事暈車,不得不停下來讓他們解決問題,本來不長的一段路,足足走了幾個小時纔到。
我們借住在小學裡,沒有牀鋪只好打地鋪,幸好是夏天,否則真會凍死。簡單弄好牀鋪便拿出睡袋,一羣人瞠目結舌,都說我有先見之明,我才知道蘇瑾南之前在野外瞎遊濫逛的本事真不是蓋的,我甚至開始相信他那個被困山洞的故事。
這裡的條件真不是一般艱苦,總共有十六個孩子,最大的不過十二歲,最小的也就五六歲的樣子,都是附近村子裡的留守兒童。所有孩子不分班級,全都擠在一個教室裡上課。整個學校就只有一個老師,那小夥子姓付,估計也就是大學畢業沒幾年,他一個人包辦所有學科,連學校保安和食堂大廚的工作也由他擔當,他人倒是挺好,就是有些羞澀。
那些孩子可愛極了,看見我們害羞得躲起來,付老師叫了幾次才一個個從教室裡扭捏着出來。他們讓我想起了過去在田埂上看見的一種白色小花,不知道叫什麼名字,花朵極小,甚至毫不起眼,可卻極爲樸實單純,我小時候還好奇的把它含在嘴裡過,那味道帶着泥土的芳香,酸酸甜甜。
其實他們的生活讓我有些揪心,一個月才能吃到一次肉,還是那種很油膩的肥肉。一件單衣從春穿到,要是實在太冷了,就把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這樣多少能抵禦嚴寒。教室裡的桌椅板凳全是付老師自己做的,雖然他話不多,可木匠活還是一流的。一條粉筆用到手指甲都摳不住還不肯丟,一個作業本反反覆覆用鉛筆寫了很多遍,有的都擦破了。學校實際上是沒有食堂的,只在一個小窩棚裡搭了個簡易竈臺,他們一天只吃兩餐飯,早八點和晚六點,孩子們打了飯就着菜湯蹲在屋檐下吃的很開心。
“要不是親眼看見真不能相信還有這種地方。”這一天看下來,搞得我很多愁善感,這裡沒有手機信號,試圖給蘇瑾南打電話報平安,可是都失敗了。
晚上蚊子很多,幸好有驅蚊水,一間屋子被我弄得香噴噴的,幾個女同事高興得要死,一個勁兒往我身上蹭,我說:“你們要是再拱我,我就把驅蚊水倒你們嘴裡”
有個女同事立馬說:“求之不得,趕緊的。”
我很是無奈:“咱留着點用成不?”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心想着這種地方該不會有狼幾個女同事被嚇壞了,我不得已順手撿根木棒譁一下打開房門,門外站着個小女孩,被我手裡的傢伙嚇得目瞪口呆,我趕緊把棒子扔了推起滿臉笑。
“小姑娘,你不睡覺站在這幹嘛呢?”
她怯怯的說:“我聞見屋子裡好香。”
我想了想轉身拿瓶驅蚊水給她,她細細打量就是不肯伸手,我強拉住她的手硬要她收下,她甜甜一笑,飛一般消失在門外。
心情忽然有些好起來了,有個女同事說:“這些小孩真可憐。”
我說:“可是他們很快樂。”
怎麼也睡不着,乾脆到院子裡乘涼,這裡四周全是樹,也不知道藏了多少知了。
“睡不着啊?”付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我拍拍旁邊的空地,他愣愣神還是坐過來了。
他說:“我們這裡條件差,你們城裡來的一定不習慣。”
“還好,對了,你怎麼會跑到這裡教?”
他有些靦腆的笑笑說:“我也是農村出來的孩子,在城市裡上完大學,其實城裡不是不好,只是不適合我們這種人待,還是山裡清淨,無慾無求的,人也單純些。”
“是啊,現在不知道有所少人想回到純真年代。”不敢再往下想,生怕又觸痛了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