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就到了今年的最後一天,十二點一過便是新年伊始,我和吳淵卻走回了老路,只是這茂密的梧桐早就光了枝丫。
我們並肩走着,刻意保持着讓彼此安寧的距離,一步步走得極慢,夜卻急巴巴的來了。因爲校慶的緣故學校換了一批新路燈,光亮雖好,氣質倒是不如從前。
“你們公司這生意倒是做得大,什麼地方都能插一腳。”
“我也是拿錢幹活兒的人,這上頭怎麼指示我就怎麼幹,其他的不是很清楚。”
“不是,看你今時今日的打扮早就是個小高層了,要是你都說這種話,還不叫姐姐傷心。”
“話不能這麼說,再好也只是個外人,瑾冉做的到底是自家生意,這能比嗎?”
還未逾冬,太陽一落就寒氣逼人,吳淵整整衣領,一不留神竟然看到了幾分少年時的清朗。
“一晃眼都兩三年了,這裡變化確實不小,我記得那時候好像還沒有這個小劇場?”吳淵指着新落成的建築,我看一眼說道:“那是專門爲話劇社弄的,之前不是話劇社沒什麼建樹,去年倒好,排演了一齣戲弄得人盡皆知,還捧了不少獎座回來,這回我們學校可張臉了。”
吳淵笑笑:“是嗎?”
我有些黯然:“還口口聲聲的‘我們學校’,現在也只能說是‘母校’了,真是傷腦筋,混着混着就沒得混了。”
“我記得你以前可不這麼多愁善感傷春悲秋。”吳淵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卻着實讓我心裡一咯噔。
“還提那些幹嘛,我現在不也過得好好的嗎。”
“瑾南去了北京,你就不覺得失落?”
“你這是嘲笑我嗎?我可不是那種兒女情長的人。”
“既然不是,那爲什麼在分手後難過成那樣,還苦苦等了兩年多?”吳淵語氣裡有些咄咄逼人,一句話就戳中了我的要害,或許真如他所說,我那兩年等的不是其他,什麼時機緣分的都是屁話,只有他才能讓我傷愈。
可是現在這樣的情況,我能承認嗎?即便當時是現在也不是了
“你大學輔修的專業裡有沒有劇本創作之類的?我怎麼覺得你這兩年倒是長進了,編故事的能力長進不少。”我嘴上越不饒人起來。
他眉頭微蹙,目光迥然,有些生氣的死死盯着我,他大概從來聽過這樣荒唐的話,尤其是從我嘴裡。
他因刻意壓制火氣而喘息得胸口略微起伏,沉沉氣才說道:“離開蘇瑾南,即便你不再選擇我。”
我訝異幾分:“爲什麼?”
“你們不合適。”他說得很是誠懇。
“好笑,當年我們不也自詡爲金童玉女嗎?最後怎麼樣,還不是勞燕分飛的下場。”
“這不是一回事,我們不能在一起是因爲。”他突然頓了頓,嘆口氣又說:“蘇瑾南和你不是一個世界,他的爲人連我都看不透,陪在他身邊遲早是要費心神的,我怕你貪圖眼前的快樂,到最後慘淡收場。”
“那你看得透自己是什麼人嗎?”我不知道爲什麼會問出這麼一句,這似乎不是爭論的重點。
他沉默不語,轉移視線不再看我,我捉不住他的視線,自然也看不出他的思緒。
“算了,這件事以後別提了,上次跟你說要做朋友,你雖然拒絕了,可我還是希望能和你好好相處,現在卻弄得我們劍拔弩張。以後大家還要想見的,特別是在他們兩姐弟面前最好收斂些。”
他突然拉住我,言語激烈的說:“嘉魚,你怎麼那麼傻?我對你怎麼樣你不是不知道,可你太讓我心寒了。”
短兵相交,近身肉搏我最討厭這樣拉拉扯扯糾纏不清了,趕緊甩開他。
小劇場的露臺上年輕的學妹排演起新話劇,她用和吳淵同樣激烈的語氣大聲吼叫起一句臺詞:“去—死—,愛情”動情的吶喊在空曠的校園裡迴盪起來,久久不散。
長歌當哭,我淡淡笑道:“愛情,你見過嗎?”
吳淵啞口無言,我說:“我見過,但不是你給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