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南下意識撫着我的後腦勺,這種感覺安逸極了,他說:“我小的時候就經常看見姥姥在房子裡織布,老舊的織機出吱吱的聲音,姥爺就坐在她邊上安靜的看着她,有時候姥姥會回頭對着姥爺莫名其妙的笑,有時候姥姥動一動脖子,姥爺就瞭然於心的站在她背後替她按摩。**!。*陽光透過窗櫺灑在他們身上。可惜姥姥走的時候那匹布還沒有織完。”
我想起那匹白布,或許停在那裡纔是最好的,讓生者總以爲她還在身邊,或許哪天睜開眼,她又嫺靜的坐在織機前面,眼睛裡是望不到底的愛意,是這輩子沒有盡頭的錯覺。
想着那樣歲月靜好的畫面,忍不住小聲問:“爲什麼你從來不說‘我愛你’?”
他默默加重懷抱的力量:“因爲說愛都不夠,我已經過了單純只是愛你的時候。”
“什麼意思?”
“白頭偕老的夫妻相守的原因早已不完全是愛。”
“那是什麼?”
“是親情和習慣,我正在努力那麼做。”他的語氣平靜,我心裡卻無比感動,或許這就是那天他姥爺跟他兩個人的私密談話,愛到了深處連生死都不能阻擋,因爲愛情早已不單純是愛情,它潛移默化地滲透進了生命裡,成了和陽光水分空氣一樣不可或缺的東西。
吳淵說愛我的時候我不是沒有震動,只是早已沒有過去那種心跳的感覺了。他說了無數次的‘我愛你’,可都比不上我盼望蘇瑾南親口說出那句話的期待。
週一剛上班就被老秦教導辦公室例行詢問:“你手上是不是有個地產公司的案子?”
“嗯,正在和那邊協商。”
“不用了,那個案子停了。”
這話真讓我吃緊:“老秦,你開什麼玩笑,那可是大老闆讓做的。”
老秦拿出報紙遞給我,我一看是上次那個豆腐渣工程的後續報道,專案調查組查出幕後貪腐案。他嚴肅的吩咐道:“你看過就行了,對外也不要聲張,他們都還不知道有這個項目,就算知道了,胎死腹中也是很正常的事。”留個心眼多想幾分,霎時明白了老秦的意思,客戶想必和報紙上的事多多少少有點牽連,怪不得要趕緊丟掉這塊兒到手的肥肉。
我合上報紙放回他辦公桌上,“那大老闆那邊怎麼交代?”
“大老闆現在和那些人撇清關係都來不及,怎麼還會巴巴的往裡送。”老秦說完就把報紙揉揉隨手扔進垃圾桶,我想這大概是大老闆借老秦之口來勸我放手,個有緣由我不想多問,也沒有理由讓我知道。也好,我也是怕事的人。
最害怕就是每年的最後兩個月,蘇瑾南病好之後又生龍活虎的回到他的社交圈,還是風度翩翩的蘇公子,年終好像應酬都比較多,公司爲了搞好和客戶的關係,一連幾天都搞酒會,害得我沒什麼私人時間。今天好不容易抽出空當要是再不去找蘇瑾南報到他非跳腳不可。打了電話過去才知道他在老洋房那邊,人家說小別勝新婚,我雖然嘴上不承認,不過心裡還是很希望見到他的。
走進巷子就見別墅外停了一輛不認識的車,心下好奇,就在進院門的時候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往外走,白桐,她怎麼會在這?我刻意不看她,她卻在擦身而過的一瞬出輕巧的笑聲,我愣在原地,轉回頭她已經上了門口的車。
呆呆地看着她的車消失在視線裡,真是奇怪,她怎麼會找到這裡來?難道上次和楚襄樊一起上山獻寶的事情還耿耿於懷?可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來鬧事的,況且這事蘇家的低頭,她就是在能耐也佔不到絲毫便宜。
“瑾南,這兩天過得好嗎?”我儘量讓自己帶着笑,不想他看出什麼來。
“你還好意思問,我覺得我就快被遺棄在角落裡了。”他歲嘴上不高興,可依舊面色如常,不像有事生。
想了想還是開口問道:“對了,我在院子裡看見那個什麼慈善基金會的理事長了。”我旁敲側擊的打探起來。
“哦。”他隨便應了一聲就去倒咖啡給我。
“她來幹什麼?”
他衝我賊兮兮的笑:“怎麼,知道着急了?放心,我是不會被美色所打動的。”
“你什麼意思?你以爲我吃醋啊?還有你那句不爲美色所動是說我長得很難看嗎?”
“喲喲喲,瞧瞧你那樣,要不是吃醋你會這麼急躁躁的來套我的話,活像個捉姦的悍婦。”他這玩笑開得沒邊了。
“好,我吃醋,你現在肯說了?”
“其實也沒什麼正經事,這不是年終了嗎,你們公司辦酒會人家也辦酒會,她這是親自來請我去參加的。”
不免還是有些疑惑,儘管蘇瑾南再大牌,可也不至於理事長披甲上陣?我問:“幹嘛親自出馬啊?”
他依舊是玩笑的表情:“因爲我腕大啊,人家這樣顯得比較有誠意。”
“那你會去嗎?”
“再想想,我也不清閒。”
“切,我就沒見過你正經幹過什麼事。”
“你不懂,你以爲我成天就是瞎胡鬧,其實裡邊學問大着呢。”
“能有多大?”
“‘交際’這詞你聽過沒?我這是在累積人脈,以後總有用得着的地方。”
“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厚臉皮的人”
他反倒得意上了,有了跟我打嘴仗的性質:“這哪是臉皮厚,是沒臉沒皮,正所謂出門不帶臉,帶臉不出門。再說我臉皮在圈子裡算薄了,那個白桐的臉皮就比我的厚。”
心裡多少有些不滿:“你別隨便拉人墊背。”
“你知道她是什麼人嗎?”他玩味的看着我。
“理事長唄。”
他擡擡眉毛,一臉確定的說:“那只是個掩飾,她其實是葛周的情婦。”
“市長的情婦”我吃驚的要死:“真的是葛周?”
“對,就是他。”
“不像啊,他們都沒有什麼交流的。”
“廢話,以他們的道行能讓別人輕易看出來纔怪。”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就多虧了我經營的關係網。”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吳淵口中那個神秘的男人就是市長,太複雜了。照這麼說白桐和市長不是一天兩天了,難怪她能平步青雲,直挺挺的就步入了上流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