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掐傷吧?”宮女撩高褲腿之後,蕭冬茜嬌俏的臉帶上幾分譏諷,瞪大她大大的眼睛,居高臨下的盯着那個丫鬟,聲音微涼,“在宮裡,這種事情太常見,這顯然是掐出來的傷口。你該不會爲了推卸責任,才故意僞造了這個傷口吧?宮裡的老嬤嬤可不少,你這傷口讓她們隨便看一看,就能知道是不是掐傷!如果你敢撒謊,本公主立刻就砍了你的腦袋!”
雖然蕭冬茜的體型嬌弱,此刻卻是氣場十足,少年老成的暴虐口吻,讓那個丫鬟瑟瑟發抖。
比之蕭清陽甜糯的聲音,與蕭南昭淡漠的口吻,蕭冬茜這殺氣十足的聲音,纔像是真正的威脅。
不愧是宮中人人驚懼的魔女,總算在這一刻,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本以爲她會在楊少臨面前一裝到底,沒想到這麼沉不住本性。我轉眸看向身邊的楊少臨,他嘴角帶着嫵媚的笑容,饒有興致的盯着蕭冬茜。
居然沒有被蕭冬茜的氣場震懾到,切!
“本公主在問你話,你啞巴了嗎?”見那個丫鬟只顧着發抖,卻半天都不曾回答。蕭冬茜更是怒然,操起手邊的杯子就衝那個丫鬟砸了過去。
“哐啷”的碎裂聲,那個丫鬟滿臉驚懼的淚痕,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哼,沒用的東西。”見丫鬟被自己嚇暈,蕭冬茜不禁冷哼一聲。
我蹙起眉,是當真被嚇暈?或是裝的?
瞥見蕭清陽明顯變了的臉色漸漸回暖,我終於沉不住氣,端起手邊的茶杯起身,阻止其他的人靠近這個丫鬟。掀起茶杯蓋,淡淡的啜了一口試溫度,確定不會燙傷人後反手將杯中的茶漬盡數傾倒在她的臉上。
一二再,再而三,三之後還有四……總是這麼被人陷害,再好脾氣的人,都會發作。
何況,如果想要陷害我的人,當真是蕭清陽,我倒是想要看看。她究竟還有些什麼手段使出來。
若是別人,我或許還能忍上一忍,可是對她蕭清陽再三的刻意爲難,是可忍孰不可忍。尤其,此刻李墨白站在她的身邊,更是讓我想要抓狂。
水花四濺,茶香飄逸,丫鬟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神色迷濛。
蹲下身,我抿着脣輕輕地微笑,表情柔和的看着她的臉,聲音輕柔,“醒了嗎?不會再昏倒了吧?”
驚恐的瞪大了眼睛。丫鬟忙不迭的從地上爬起來,繼續恭敬地伏倒在地上。
“如果你再昏過去,下次倒在你身上的,可不止是茶漬這麼簡單。別隻是想裝死。卻當真丟了性命。”站起身來坐回自己的座位,將茶杯擱置在桌上。我的語氣平淡,“方纔。你說我接觸過那碗安胎藥的意思,是想說我在藥裡動了手腳?”
丫鬟驚恐的看了我一眼,下意識的搖頭。
“你這搖頭是什麼意思?”我抿着脣,脣畔的微笑溫柔,“事實上,我的確是碰過那碗安胎藥沒錯。只是,若不是你摔那一下,我根本就沒有機會。可是你爲什麼會摔倒呢?當時我與十五公主就跟在你的後面,可沒見有什麼東西朝你飛過去的呢?你確定自己腿上的傷口,是被人暗算,而不是掐傷嗎?”
那個丫鬟六神無主的模樣,只知道搖頭,臉上的淚水橫飛,分外可憐的模樣。
“東方梨,你這是在恐嚇她!”蕭清陽冷哼。“莫不是做賊心虛?”
“郡主,這其一,最先恐嚇她的人,是你不是我。若恐嚇她便是心虛,最爲心虛的人,該是郡主您纔對吧?”我勾起嘴角,盯着她純淨的臉,心中說不出來的厭惡,“其二,這個丫鬟前言不搭後語,甚至有意歪曲事實,她的話,當真可信嗎?你看她現在這害怕的模樣,說她是心虛,不爲過吧?其三,在場有那麼多人,她獨獨編篡謊話陷害我,卻是何理?該不會,是有人在背後授意於她?”
“你倒是將自己撇的乾淨!”蕭清陽依舊是一聲冷哼。
“那是因爲,我本就與此事無關。”我冷漠地看了蕭清陽一眼,繼而轉頭看向蕭南昭,“王爺,王妃是您的,孩子也是您的,該如何處置此事,是否要調查到底,您自己做主!如果王爺不想調查下去,小女願意代勞,這兇手既然敢栽贓於我,便勢必與我有不合之處,不必對她手下留情。只是在此之前,王爺該知道,有些人居心叵測,還請多多提防。”
說完,我刻意朝蕭清陽看了一眼,嘴角的笑容頗爲嘲諷。
“王爺。”搶在蕭清陽開口之前,楊少臨搶先開口,“既然已經證實此事與我家月回無關,請容許我先闡述自己的發現。”
“城主請說。”蕭南昭對楊少臨還算客氣。
“今晨,王府中闖進了刺客,王爺可知曉?”楊少臨瞥了李墨白一眼,媚眼如絲,“那刺客,不僅與我交了手,李墨白也是親眼所見。對嗎?”
似乎早已經料到楊少臨會將他拉下水,李墨白的情緒無絲毫的變化,“確是如此。”
蕭清陽的臉卻是當即沉下來,清透如晶石的雙眸中沉澱着怒氣。
“哦?”蕭南昭意味不明的驚歎聲,“遇上兩位,竟然還能安然逃走,這刺客的功夫,在江湖中怕是數一數二的好。”
“慚愧。”也不知道楊少臨說的是真是假,反正他臉上是一絲慚愧的表情都沒有,“此人的武功一般,但是暗箭傷人的偷襲本領一流,輕功更是絕佳,交手兩三下,就被他逃了。當時墨白卻是站在一邊看着沒有阻攔,不知是何用意?”
楊少臨眨着他電力十足的桃花眼,看着李墨白笑得好不嫵媚。
李墨白勾了勾嘴角,清幽的黑眸盯着楊少臨,似乎想笑,卻又沒有讓笑容表露出來,“城主莫不是忘記,當時你被刺客偷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之所以沒有出手阻攔,卻是因爲要救你。”
我眨了眨眼睛,那,爲什麼楊少臨還躺在地上,而不是房間?
楊少臨的嘴角抽了抽,不再看着李墨白,從懷裡掏出又從我這裡拿回去的紙包,“這便是在刺客身上攜帶的東西,交手的時候,我順手牽了過來。”
“紅花?”蕭南昭拿過紙包聞了聞,眉頭輕蹙。
“正是。”楊少臨用力地點頭。
“可有看清那刺客的容貌?”將紙包擱置在一邊,蕭南昭的眉頭舒展。
“刺客蒙着臉,不曾看到臉。”
“如此看來,王妃之所以會滑胎,卻是因爲這個刺客?”說流產二字時,蕭南昭的語調平淡。
我蹙着眉,感覺有說不通之處,但是楊少臨與李墨白言之鑿鑿,知他們是有意在護着誰,我也不便拆穿。
只是蕭南昭這過於平淡的態度,確實讓我心中如同梗着一根刺般。
“只怕是刺客趁着送藥的丫鬟不注意,悄悄的將紅花混入了藥中。”李墨白斷言。
“王爺饒命、王爺饒命。”聽得李墨白如此說,那個跪在地上半天都沒有開口的丫鬟,終於慌亂的哭喊着求饒。
“因你一時疏忽,卻害死本王的孩子,還想好好的活着?”蕭南昭冷哼,冷漠如冰的視線滑過地面,聲調冰寒,“賜劍!”
侍立在一側的侍衛取下自己懸掛着在腰側的佩劍,投擲到丫鬟的面前。‘叮’的劍吟聲,丫鬟臉色發白,求助的眼神,卻是看向了一側的蕭清陽。
蕭清陽眉頭緊蹙,陶瓷娃娃般的臉頰更是發白,紅脣緊抿,勾勒出涼薄的弧度。
那個丫鬟滿眼絕望,想要說什麼,嘴脣囁嚅,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顫巍巍的抖着手拾起地上的長劍,對準自己的喉嚨。
我終是不忍,想爲她求情,卻不知該如何去開口。間接害死東方鳳的孩子,抓不到元兇,自然只能拿她開刀。
何況,就算蕭南昭有心放過她,蕭南軒豈能放過她?左右,都已是一死。
我偏過臉,有些不忍。
細心的發現我的表情,楊少臨側身擋在我的身前。
“等等!”輕微的聲音從殿外傳來,我擡眸,卻是東方鳳由丫鬟扶着慢慢行來。
她的面色慘白,肚子微微鼓起,腳步有些蹣跚。
這是怎麼回事?若孩子沒了,她的肚子怎麼還是腆着?
正欲回頭,楊少臨卻突然側身,伸手捂住了我的眼睛。
血腥味彌散,腥味越來愈濃。
‘咕噥咕噥’幾聲詭異的聲音過後,又是‘叮’的一聲輕響。
聞着鼻端縈繞着的血腥氣味,我僵直了身體,都叫她等等,怎麼還是死了?
“郡主何苦一定要殺了她?”楊少臨輕若嘆息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他仍舊沒有放開捂着我眼睛的手。
“失責之人,何必留之?”蕭清陽甜糯的聲音帶着肅殺的氣息,讓我心中一陣反胃。尤其,外間傳來東方鳳的嘔吐聲,更是讓我喉嚨發癢。
“我們走。”發覺了我的異常,楊少臨打橫將我抱在自己的懷裡,便向外走去。
我終是忍不住好奇,睜眼想要回頭去看,卻被李墨白提前發現,擋在我的視線所及之處。
瞪大眼睛看着他清幽明亮的眼眸,我疑惑的眨眨眼,他爲什麼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