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今後不想念,所以乾脆不相見嗎?
想不到,紀尚也有如此決絕的時候。
“我該怎麼做?”是想讓我保住程寧心的性命,還是保住她太子妃的位置?
“如今,寧心的身體尚未痊癒,萬望小姐能勸阻住太子,不要休棄寧心。”紀尚站起身來,再次俯首跪在地上,模樣說不出來的恭敬。
(色色小說???“我且去試試!”怎麼說,這也是紀尚的請求,不能忽視。所以,我決定當即動身去東宮。
紀尚放心不下程寧心,便也跟在我的身後。
比起前幾日來,東宮瞬間蕭索了不少,就像是久久無人問及的廢棄宮殿一般,無人修剪橫生出來的樹枝,門前的道路上鋪滿了一層落葉。
以往門庭若市的殿門,如今卻是緊緊地關閉着,有穿着盔甲、手持長矛的侍衛守在門口,一動不動的站立着。
我不由得詫異起來,這東宮門口守衛森嚴,程寧心乃一介弱女子,如何能走得出宮門去?偏頭看了看紀尚,他亦是搖頭。
片刻,又輕聲地開口,“寧心說,她出來的時候,並無人守着宮門。但是,守衛東宮的侍衛卻說,自己一刻都未曾離開過宮門。寧心不會對我撒謊,派人查證之下方知,那日守着宮門的侍衛,是皇后娘娘的人。”
趙春茵?她怎麼在這時候出來演了一角?照紀尚所說,應該是她刻意放了程寧心出來。那麼,她唱的。是紅臉還是白臉?
“先進去再說。”無謂的想象,始終不是真相。
東宮之內仍舊如從前一樣。一草一木間的富貴之勢分毫未減,見我與紀尚的到來,有宮人迎上前來,親熱一邊將我們帶往前廳,一邊絮叨着,“殿下在後院歇着,六小姐與紀大人請在前廳稍候片刻,奴才這就前去通報。”
與紀尚在前廳落座,宮人們送上了時興的水果等物。待會要說的話,自然不能讓一般宮人聽去。紀尚揮手讓那些宮人全部都退下。
片刻,突然偷偷摸摸的闖入一個宮女來,穿着常見的宮裝,容顏倒是普通之極,毫無特殊之處。
“小年,可是太子妃有事?”紀尚緊張的站起來,盯着那個突然闖進來的宮女。
“紀大人,請救救太子妃。”叫做小年的宮女匆忙的跑進前廳來。‘噗通’一聲跪在紀尚的面前。
“起來先。快說說是怎麼回事。”紀尚將小年扶起來,神色中刻着深深地憂慮。看來,他對程寧心的在乎。還超過了我的想象。
“剛纔,太子妃在花園裡不小心撞到了太子殿下,殿下大怒,不僅狠狠地甩了太子妃一耳光,還命她跪在那花圃中。不到太陽下山,不許起來。”小年急得都要哭出聲來。
紀尚的神色冒出怒火來,卻並沒有衝動,而是轉頭看向我。我扭頭向外,“趁太子殿下來這裡之前,我們快去看看。”
紀尚一時竟然有些無措,點點頭,命小年在前面帶路。
奼紫千紅的花園中,果然見到一個穿着普通宮女服侍的宮人跪在那裡,正好背對着我們,看不到表情,她背脊挺得筆直,頗有些不服輸的意味。
她的身邊卻是一片狼藉,花圃中花兒好似被人用劍砍過,缺了好大的一個角,綠葉紅花,落了一地的花香。
“寧心。”紀尚顧不得其他,飛身上前,想要將程寧心拉起來,卻終究沒有伸出手去。只好蹲下身,伴在程寧心的身邊,表情焦急。
程寧心看上去比上次還要狼狽些,宮裝上濺滿了髒兮兮的泥水,髮髻完全散開,烏黑的髮絲披散在身後,還粘了不少的碎葉。身上還伴隨着一股若有似無的,難聞的臭味。
看到紀尚後,她狹長的丹鳳眼含着委屈的淚水,將哭未哭的表情。
我有注意,她的表情雖然是泫然欲泣,卻自有一股倔強,雙拳緊握在身側,死死地壓在自己的身側。
方纔來的路上,小年已經講事情的經過告知,其實挺簡單。不過是程寧心在爲她心愛的花兒施肥澆水時,不小心將花兒的‘肥料’潑濺到偶然路過的太子蕭南軒身上。
蕭南軒素來打扮的招搖,哪裡能忍受如此的味道,當即將程寧心呵斥了一番。轉身要走,卻在轉眸間看到了自己衣衫上的‘異物’,眼眸黯了黯後,隨手拔了身旁的一朵花,嫌惡的擦拭着身上的髒東西。
哪知,程寧心可以接受被呵斥的委屈,卻無法看到蕭南軒如此粗魯的對待她心愛的花兒,劈手就從蕭南軒手中將花兒奪了走。
彼時可不止蕭南軒與程寧心兩人,還有衆多的宮人在看着,程寧心當面給蕭南軒難堪,他的臉該往哪兒擱?更何況,程寧心乃是宮女打扮,除了蕭南軒,又有誰知道她其實是太子妃呢?
加上最近外間的人本來就在倡議廢太子一事,蕭南軒的怒火,自然而然便冒了出來。冷聲的命令程寧心,把花給他。
程寧心卻怎麼都不肯,並挺身攔在蕭南軒的面前,不讓他繼續虐待自己的花兒。
蕭南軒終於徹底的惱怒,擡手甩了程寧心一個耳光之外,還拔了侍衛身上的佩劍,怒火中燒的衝着花圃亂斬一氣,直到程寧心飛身擋在那些花兒的面前,才停了手。
蕭南軒的神色徹底冷卻下來,寒聲的吩咐,讓她跪在這裡,直到太陽西下。
這程寧心,當真是極其惜花之人。甚至於,重花過於人。
雖然不知其中緣由,卻始終有其緣由。
這件事,我不好妄自評議,就算不看在紀尚的面上,都不能任由她跪在這裡。這纔多久,她的面色,已經慘白如紙。
紀尚不敢扶程寧心起來,卻是因爲他是臣,蕭南軒是儲君,皇命難爲,他不能違背蕭南軒的旨意。
我雖然同樣屬於臣子,卻與蕭南軒有血緣關係,既是臣子,也是兄妹,蕭南軒即便追究起來,還有蕭俊給我撐腰。所以,我走到程寧心的面前時,紀尚立刻將位置讓了出來。
我蹲下身,笑看着程寧心,面對她疑惑的視線,扶住她的手,“起來先。”
“快起來。”不待程寧心開口,紀尚輕聲地說道。語調不算溫柔,卻絕對的輕柔。
疑惑益發加深,程寧心卻依然順從了我的力道,從地上站了起來。
“紀尚你先去見太子殿下,我隨着太子妃去梳洗一番,再去前廳找你們。”怕蕭南軒去到前廳不見我們人,我提議道。
紀尚點點頭,看了看程寧心,竟然咧嘴衝她笑了笑,看上去挺傻的笑容,程寧心卻斂起委屈的眉眼,還了一個純潔的微笑。
兩人之間,隱有一種他人無法涉足的默契。
“你與尚哥哥,是什麼關係?”待到紀尚走遠,程寧心彎腰埋好自己面前的碎花後,她突然詢問道。
“你猜?”我彎起眉眼微笑。程寧心面上的表情,怎麼看都有些酸意在裡面。
“我猜,絕對不是情人的關係。”程寧心突然就笑了起來,襯着蒼白的臉色,倒真有幾分病態之美。
我挑眉,依然微笑,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與尚哥哥相視時的眼神,都太過坦誠,毫無遮掩。”即使我不問,程寧心依然自顧自的分析着,“雖然,你非常之美。但是,尚哥哥對你沒有男女之情。”
她這是在提醒我,不要動紀尚的歪主意嗎?
“放心,我有心上人。紀尚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免得程寧心疑心,我索待清楚。這丫頭,既然喜歡紀尚,又何苦非要嫁給蕭南軒?
以紀尚在蕭俊身邊的地位,即便想要每日裡都借用東宮的溫泉,也不是難事。即便紀尚想爲程寧心找個好的歸宿,那蕭南軒,又是爲什麼娶程寧心爲太子妃?
想不透,便不再去想。
程寧心的宮殿與方纔的花園無二,四處都是花草,放眼看去,整座宮殿如同被鮮花包裹起來。就連宮殿的牆壁上,都攀爬着綠油油的藤蔓,將整棟房子都包裹起來,細碎的花朵開在綠油油的滕蔓間,小巧而惹人憐愛。
早有宮人爲我與程寧心準備了熱水毛巾等物,只是我沒有換洗的衣裳,那些宮人們便取了程寧心的衣服,放在浴桶旁邊。
與程寧心,只有一扇屏風之隔。
我是素來不習慣有人伺候着沐浴,卻不想程寧心同樣如此,便將所有的宮人都遣散了出去。
脫盡衣裳入水之後,程寧心的聲音從屏風那邊傳來,“你不怪我欺騙了你?”
“怎麼會?每個人,都有隻屬於自己的秘密。”我自己也沒有做到對你坦誠,又如何能怪責你的欺瞞?
“你也有秘密?”程寧心的聲音充滿了笑意。
“自然有。”我一邊往身上潑着清水,一邊隨意的回答着。除去左相府的那些人,其他人大概都以爲我是東方梨,如果東方雲奇將此事捅出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
忍不住想要去想象,卻又因爲內心的恐懼,不敢去想。
“聽說,近日裡發生的事情,全部是太子殿下所爲?”那邊的水聲歇了下來,程寧心的聲音輕柔,“或許,你該往皇后娘娘的身上查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