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六,冰雪消融,天氣晴好。
京城外的破曉河中央,停着一艘精美別緻的畫舫,儘管仍在日間,畫舫上已經歌舞昇平,絲竹聲陣陣。
京中衆多的商賈皆受威王爺蕭南昭邀請,出現在這艘畫舫之上。足足過百人的商賈立足在這畫舫上,卻仍舊不顯得擁擠。
“胡老爺子,王爺怎麼還不放棄此事?”衆商賈圍着胡氏家族的老爺子胡豐年,議論紛紛着。
“就是,王爺好歹也是您的外孫,爲了您自己的利益着想,您還是快些勸他放棄吧?”
“這漲價一事,是大家早就商定好的,怎麼可以再降下來呢?”
……
“諸位莫要驚慌。”胡老爺子摸了摸自己下巴處的鬍子,皮笑肉不笑着,“王爺雖然是我的外孫,更是幽明國的王爺,他要爲了天下的黎民百姓着想,怎麼能爲了老夫的一己之私,就放棄爲黎民百姓爭取權益呢?如果王爺真是這樣護短,那他就不配爲我國的王爺!諸位說,此話可對?”
“老爺子說的有理。”
“話是這樣,也沒錯。”
“那我們可怎麼辦?”
……
“莫要急。王爺不會護短,我們也不能妥協,堅持到底,就不信朝廷當真會拿我們怎麼樣。堅持到最後,就是我們的勝利。”胡豐年慢悠悠的開口,聲音洪亮,擲地有聲。
“那我們來比比,誰更加有耐心,諸位看可好?”我提着裙角從畫舫的二樓轉下。嘴角噙着刻意嘲諷般的笑容,一步步走向載歌載舞的一樓大堂。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她長得這麼漂亮。莫不是威王爺的寵妃?”
“難道是王妃嗎?王妃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這裡可不是婦道人家給出現的地兒。”
……
迴應我的,是一堆亂七八糟的聲音。
我踩到一樓的地板,輕移腳步走到胡豐年的面前,得體的鞠躬,“老爺子,我們又見面了呢?今日可好。
我睜開眼睛,揮了揮手,“這是自然。”
有侍衛端着茶水及糕點走上前來,茶水還好,糕點卻是九月親手所做,色香味俱全,讓人光看着便食指大動。
看着那些奸商們一個個都露出了飢渴的神色,我勾脣笑了起來,“不過,事先可要說好,這茶水十兩銀子一杯,糕點二十兩一塊。”
“這……這也太貴了吧?”衆人不可思議。“你這不是搶劫嗎?什麼水能賣到十兩一杯?什麼樣的糕點,能賣到二十兩一塊?”
胡豐年看着我,眼眸中的光芒漸漸地沉澱,嘴角逐漸顯露出笑容。
我回應了一下他的笑容,轉眸看向其他的奸商,“說搶劫,小女可冤枉,這乘人之危、落盡下石,小女可不是跟你們學的嗎?”
又抿着脣微笑,“你們儘管跟我耗,沒關係的。小女閒着無事,就算每日裡都跟你們耗上一整天,我也耗得起。你們可以不妥協,沒關係,諸位都是聰明人,我當真不會殺你們。只要待到太陽下山,我就會命人送你們回去。明日裡,我依然在這裡等你們。哦,對了,你們不來也可以,不過這可是威王爺的意思,你們這些日不配合,他本來就積了一肚子的火氣。如果你們落了由頭在他手上,到時候威王爺發怒責怪下來,你們可要自己擔着哦?”
“這可怎麼辦?”之前那個要跳河自殺的王掌櫃急了起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兩手直抹着眼角的淚花。
我是又好氣又好笑,“什麼怎麼辦?不想跟我耗,就承諾恢復原價啊?你們又不會虧損什麼東西,該你們賺的錢,一分都不會少給你們。”
不該賺的錢,一分都別想多拿。我在心裡冷哼着。
王掌櫃擡頭看了看天色,整張臉都變成苦瓜,“這晌午都還沒有到,難道要再這裡忍受一天的飢渴?”
“可不止一天。”我眯着眼睛微笑着,“明天,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大大大後天……一直到你們答應恢復原價爲止,都得來這裡跟我耗着。你們自己好好的思量吧!”
王掌櫃咬牙看着我,“六小姐,你也沒有喝水沒有吃東西,你個姑娘家,怎麼忍受的了?”
看着王掌櫃有意討好的表情,我寒了聲音,“京城的那些災民,不僅僅有七十歲的老人,更是有嗷嗷待哺的嬰兒。他們能夠忍受,我爲什麼不能?間接推波助瀾的你們,又爲什麼不能?”
王掌櫃低下頭,突然就站了起來,跑到那放着茶水的地方倒了杯茶大口的喝了起來,“我同意了,等會兒我回去,立刻就恢復原價。”
說完,在早就準備好的文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又捏起一塊糕點,便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王掌櫃一走,衆人都耐不住起來,看着茶几上的茶水及糕點,眼露精光。
“我也恢復原價。”
“我也不耗了,原價就原價。”
“唉,都恢復了,我也恢復。”
……
一旦有人開頭,事情果然好辦多了。不到一會兒功夫,所有人都同意了下來,本來乾淨的文書上籤滿了各種風格的姓名。
“鋒芒太露,必招禍端。”胡豐年走的時候,表情似笑非笑,留下了這麼一句讓人匪夷所思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