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風呼嘯而過,樹影憧憧,格外的幽靜。
山邊的小路,在乾淨避風的角落裡,隱有火光閃爍着。
“終於來了。”輕狂且傲慢的聲音,在火光旁響起。
本來就處在淺眠中的我,被這聲音吵醒過來。
揉了揉眼睛,眼前的火堆被撥弄了幾下,光線亮堂起來,眼睛被刺痛了一下。
環顧周圍,依然是睡着之前的那條山間小路,夜間的山風呼嘯,風千情倚在一旁的樹梢上,警惕的看向不遠處。
樹後停着一輛普通的馬車,趕車的馬伕倚着車壁睡得很熟。
“風千情,你幹什麼?”雖然因爲一直在警惕着,所以也沒睡好,但是被他吵醒,心裡還是有些怨氣的。
“噓。”風千情對着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凝神聽了一會,除了風聲,什麼都沒有感覺到。“有野獸嗎?”
在這荒郊野外,除了野獸,還會有什麼?不過,這一般的野獸,會讓風千情這麼小心嗎?難道,又是老虎?
想起被我運送到東沂城交給安楚飼養的那兩隻大老虎,心裡就是一陣得意,連老虎都被我收服,多有成就感的事情。
“走。”風千情輕飄飄的從樹梢上飄下,叫醒在一旁的馬伕,拉着我就坐到了馬車裡面。
“幹嘛要晚上趕路?”車伕拿人錢財不好聲張,我可是有意見的很。這連續幾天都在馬車上顛簸,好不容易纔得到休息的機會,居然還要連夜趕路?難道風千情不知道,我身上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嗎?
風千情閉上眼睛,卻是根本就不理我。
火上心頭。我擡起腳就要去踹他,哪知我腳還沒有送出去,風千情就陡然睜開了眼睛。“來了。”
“什麼來了?”剛來就在說來了來了。究竟是什麼來了?
“停下。”風千情不睬我,淡然的對着車伕吩咐。
馬伕揉了揉睡眼朦朧的眼睛,帶着奇怪的眼神看了風千情一眼。依言將馬車停在小路中央。
“你呆在馬車裡不要出來。”馬車尚未聽穩,風千情就迫不及待的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雖然弄不明白風千情到底在搞什麼鬼。不過他讓我呆着我就會呆着麼?這馬車顛簸的我全身都在疼,鬼才願意呆在這裡。
“全部出來。”風千情傲然站在夜色下的小路上,聲音孤傲,高聲的命令道。
我奇怪的看向四周,只見風吹樹搖,鬼影子都沒有一個。這風千情,不是腦子進水了吧?
陡然間。‘哧哧’數聲,數十道黑影從隱蔽的角落裡面跳出來,手持着寒芒,散發着冰冷的氣息向風千情逼近。其中幾個身影,更是動作極快的向我跳來。
“救命啊!”那趕車的馬伕頓時屁滾尿流,不要命的逃跑了。
那些黑影也沒有去管他,目標很明顯是我與風千情。不,目標好像是……我。
眼見那幾個黑影就要到我的面前,我正想閃躲,風千情如旋風一般突然在我面前出現。手中憑空出現了一把接近透明的長劍,鋒利的氣息劃破長空,生生將那幾個黑衣人逼退。
“紅袖。”我兩眼冒星星,毫不猶豫就向着風千情的右手撲去。
風千情側身一閃。輕易就躲過了我的攻擊。
“紅袖怎麼會在你這?”我等着風千情,不滿的看着他。怎麼說,也該在蕭清陽那裡纔對。我還想着去定城找蕭清陽要,沒有想到就在這裡。
風千情卻理也不理我,只是定定地看着圍在前方的數十個黑衣人,口出狂言,“不要浪費時間,你們一起上。”
這話狂傲的…讓人無語。而且,人家怎麼也是數十個身份不明的黑衣人,直接讓所有人一起上,要是輸了的話,會死得很慘吧!
我悄悄的後退幾步,明智的躲開風千情這個瘋子。既然他這麼有自信,就讓他一個人去挑戰這所有人好了。
“大哥,怎麼辦?”黑衣人的其中一個,偏頭向正中間的那個黑衣人問道。
“一起上,不要客氣。”正中間的那個黑衣人沉聲說道,然後視線穿過風千情,看向最後面的我,“小姐,你趁機快跑,盟主已經在趕來的路上,很快就會找到您。”
小姐?盟主?他們是楊少臨的人?
我正想要開口說話,那些黑衣人如同數道閃電,狠厲的劈向我面前的風千情。
風千情穩如泰山的站在原地,風好像在他周圍停下一般,氣息停滯。猛然間,他右手一揮,近透明色的長劍紅袖在空中虛閃一下,狂風驟起,向四面八方呼嘯而去。
那些黑衣人的氣勢,明顯的一頓。
似乎就是在等待着這個時機一般,風千情陡然拔地而起,身姿筆直如同那白鶴,長劍紅袖夾雜着數道寒芒襲向那最左邊的三個黑衣人。
“風千情,不準殺害他們。”感覺那殺氣攝人,我用力的對着風千情的背影呼喊道。
風千情恍若未覺,手中的寒芒卻是稍微的一偏,三聲慘叫聲刺破夜空,那三個黑衣人身染獻血,轟然倒地。
一擊得手,其他人的攻擊已至身前,風千情輕輕用足尖在地上一點,飄然如落葉,就落到小路旁的茅草從中。
那剩下的黑衣人迅速的追擊而去,手中的武器五花八門,卻皆是對着風千情身上的各處要穴。
我也懶得去管他們之間的打鬥,提起裙角跑到那三個倒在血泊中的三個黑衣人身邊,擡手探向他們的鼻息。
進氣呼氣都很均勻,雖然都已經陷入昏迷,雖然流失了不少鮮血,卻都只是皮外傷。這風千情,還不算太壞。
鬆了口氣,我頹然坐在地上。不自覺就碰到了懷中的堅硬,將李墨白模樣的小木偶拿出來,細細的撫摸了一番。感覺微涼的夜風輕撫過臉頰,記起風千情講述的與李墨白、蕭清陽三人的故事,陷入沉思。
被風千情一劍貫穿左胸,因爲李墨白的心脈在右邊,加上慕容宮晨救治的及時,從而活了下來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只是,原來蕭清陽懷上了李墨白的孩子。可是那個孩子後來生下來沒有,男孩女孩,如今在哪,風千情卻是不肯透露分毫。
據我所知,蕭清陽嫁給這定城的城主後,膝下並無子女,而且一直都未曾生育。這個孩子如果順利生下來,照李墨白的性格,不可能會置之不理。果然,是夭折了嗎?
而且,既然蕭清陽答應要嫁給李墨白,後來他們爲什麼沒有在一起?
按照我多方打聽來的事實,那之後李墨白應該帶着蕭清陽闖蕩江湖,從而造就了不少金童玉女的佳話。又是爲了什麼,後來卻爲什麼沒有走到一起呢?
爲什麼,李墨白會來左相府照顧我呢?
如果是因爲我的親生父親,李墨白的主人的吩咐,李墨白一介江湖浪子,爲什麼會與我的親生父親有關聯?
煩悶的搖了搖頭,擡眼看向北方的天空。如果我的猜測沒有出錯,我的親生父親,該是那座華麗的囚牢裡面,最爲尊貴的人才是。
應該是,幽明國最高貴的皇帝纔是。
蕭清陽是當今聖上同父異母的親妹妹,所以李墨白跟當今聖上相識,是因爲蕭清陽嗎?還是說不通,爲什麼本該成爲駙馬的李墨白,會來照顧我呢?
九月,卻是風千情的未婚妻?難道說,九月喜歡的人,不是李墨白,而是風千情嗎?
想了想,腦海裡面始終亂成一團。
“走了。”我還處在迷茫中,孤傲的聲音傳入耳膜,頓時清醒過來。
一襲黑仿若可以吞噬光明吸收黑暗的光芒的風千情在我面前停頓一下,轉身走向不遠處的馬車。擡起足尖在馬車上一點,整個人如離弦的箭射向黑暗,不一會就抓着一個滿是驚恐的人走了回來,是那個馬伕。
將木偶收回懷中,我擡眸看向那片被壓塌的茅草叢,“他們還活着吧?”
風千情甩了甩衣袖,不答話,冷傲的走進馬車內。
我咬牙,不僅覺得風千情信不過,也不能看着風千情就這麼殺掉楊少臨的人而什麼都不做,於是邁步走進那茅草叢中,在每個人的鼻下探了探。
慶幸的是,都還有呼吸。雖然他們的呼吸有的強有的弱,不過都還活着。
心裡頓時鬆了口氣,要是風千情真要殺了他們,我還真沒辦法。就算加上我,也不見得能打敗風千情,反而會激怒他也說不定,所以我選擇什麼都不做。
幸好,風千情也不是那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一邊拍打着身上沾染的枯草,一邊踏上馬車內,馬車依然平緩的向着北方而去。
這幾天下來,雖然風千情沒有明說,我也知道風千情的目的是定城。
李墨白,本就是在定城。
就算風千情不來這招,我也會去的地方。只是會稍微慢上一點而已。
不知道楊少臨怎麼樣了,真的追着我來了嗎?
要是被他知道我是自願跟着風千情走,一旦碰上面,肯定會直接開批鬥會,不將我罵的體無完膚絕不會罷休。
而且,萬一楊少臨跟風千情打起來,我又該怎麼辦呢?
風千情肯定會出賣我,告訴楊少臨我是自願跟他走的吧?
突然間,十分不希望明天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