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書呆子轉頭看了看,果然見那客棧的掌櫃躲在後院門口,敢怒不敢言的盯着我們看。他身體一個激靈,馬上在幾個大漢身上搜起來,然後拿出五個錢袋遞給我。
“數一下有多少錢。”我沒有接。
死書呆子打開錢袋,將裡面的錢全部倒在地上,蹲下來數了數,“一共是一百五十三兩。”
看不出來,這迦邇幫還蠻有錢的嗎?我撐頭想了想,“你將五十三兩銀子給掌櫃的做賠償,順便要跟繩子來。然後跟他說,讓他把這兩個死去的人好生埋了。”
“嗯。”死書呆子點點頭,屁顛屁顛的跑去院門處與掌櫃的說了幾句什麼,就拿着根繩子跑了回來。
這死書呆子雖然貧窮,卻並不貪財,爽快地將銀子送給了掌櫃,性格品質應該不錯。
這個徒弟,應該沒有收錯。
“把他們三個綁起來,關到柴房去。”這麼大的客棧,應該有所謂的柴房吧?
有徒弟就是好,都不用自己跑腿。
“掌櫃會同意讓我們私自關押人嗎?這可是犯罪,若是被官兵知道,我們都會有牢獄之災。”死書呆子雖然嘴上唸叨,還是依言將三個人綁了起來。
爲了以防萬一,我還是點了他們三人的睡穴。
不過想了想,死書呆子說得很有道理,於是轉身向依然站在那後院門口的掌櫃走去,“那我去找他談談。”
“找他談有用嗎?這可是犯罪。”死書呆子在後面嘀嘀咕咕,果然不像個男人。
走到後院門口,估摸着已經離開陸彩兒的迷藥範圍,我將臉上蒙臉的布條扯下,對着掌櫃優雅的福身。
掌櫃的卻像看到惡魔一般。驚恐的看着我,不由自主就倒退了三步。
我有這麼恐怖嗎?心裡不由暗想。
“掌櫃的。”我上前一步,微微笑着。“我想將那三個人囚禁在柴房,可以嗎?”
掌櫃的再退一步,臉上的驚恐之情更加恐怖。“這可是犯法的事情,就是你殺了我也不行。我不會答應。”
“可是,你已經犯法了呀!”我擺出純潔的表情,無辜的看着他,然後伸手指着身後的屍體,“他們可是在你的店子裡面死去,難道你沒有責任嗎?而且,明明你就縱容我們這麼做了。想抵賴嗎?”
“我……我沒有。”掌櫃的驚恐萬分的倒退,一不小心就栽倒在地上,嚇得無法動彈。
“你是幫兇呢?”我搖着頭嘆息。
“我沒有。”掌櫃的已經嚇傻,他也知道方纔我們動手時,因一時貪生怕死沒有出來阻止,所以若是我反咬他一口,說他是幫兇,他怎麼都逃不了,此刻纔會顯得這麼的驚慌。
“只要讓我關押他們一晚,明天一大早我就把他們帶走。如何?”我依舊笑得開懷,心裡冷哼,我就不怕你不答應。
“可是你們殺了人,官府馬上就會派人來抓人。”掌櫃依然嚇得發抖。嘴脣都變成青紫色,看來着實嚇得夠嗆。
“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只說,你願意嗎?”想了想,萬一他膽子太小,我也不能憑白嚇死他,“要不你裝作不知道如何?別人問你,你就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反正這客棧這麼大,你也不可能方方面面都照顧的周全,對嗎?”
掌櫃的依然驚恐的看着我,好半晌才點點頭答應下來。
我滿意的對着死書呆子揮手,“把他們帶去柴房關押起來。”
“其他幾個人,記得好生埋掉哦。”我對着掌櫃的示意,然後捂着鼻子走入大廳,“書呆子,等會來我房間,我找些冰給你敷敷臉。”
然後邁步走入三樓的房間,然而推開房門,我就愣住了。
陸彩兒端坐在桌旁,害我差點以爲自己走錯房間。
“你的房間在對面。”關於房間這個問題,我今天第二次提醒她。
“我知道。”陸彩兒輕輕點頭,不曾動彈分毫。
“你喜歡這個房間,那我去對面好了。”想了想,我開始收拾東西。
“咱們一起睡,對面讓給書呆子。”陸彩兒的語氣,是肯定的。
“哎?”我十分詫異,這是颳得哪陣風,怎麼會突然想起跟我一起睡?
“不願意嗎?”陸彩兒瞪了我一眼,眼神兇狠,表情羞澀。
“沒有。”看到她這樣的表情,即使心裡不願意,我能對她說不願意嗎?只是,我不是慕容宮晨那樣醫術超羣的神醫,跟全身都是毒藥的人睡覺,需要不少的膽量與勇氣。
“吶。”陸彩兒的神色突然飄忽起來,甚至帶上一些難掩的悲傷,“你喜歡墨白嗎?”
我當即嚇了一跳,心跳如擂鼓,臉上泛起不自然的紅暈,說話都結巴起來,“你…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喜歡相公。”陸彩兒又換了種語氣,嘴角帶上些微幸福的笑容。然而這笑容太小,無法驅散她臉上的悲慼。
“我們最開始相遇,就是在這北洲。”陸彩兒的表情益發飄忽,似乎陷入了回憶,“我們的故事,你想要聽嗎?”
慕容宮晨與陸彩兒的故事嗎?我在桌邊坐下,沒有立刻答話。
“你能聽聽嗎?”陸彩兒的眼角,突然就溼潤起來,豆大的淚珠雨水一般從她的眼眶滑落,那麼的悲切。“我壓抑的都快要瘋掉,你能聽聽嗎?”
陸彩兒臉上那種壓抑的痛苦,快要崩潰的神色,也確實震撼到我,此刻的她看上去的確像是壓抑太久,需要有一個人聽她的傾訴。一個人願意將自己心裡的脆弱,袒露在我面前,說明她相信我。所以我鄭重的點頭,“我願意。”
“謝謝。”陸彩兒抹了眼淚,再次陷入回憶。
聽到她斷斷續續地述說,我也大概明白過來。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
只是他們之間的故事,卻實在是讓我想拿起錘子,用力地敲醒他們。即使再不懂愛。再過不懂戀愛,這情商也太低了吧?
陸彩兒出身七毒門,從小薰陶她的東西。便是各種各樣的毒藥。她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學習了每一種毒藥的毒性與用法。熟練的將它們融合,配製出一種新毒藥。家裡的長輩,爲此都稱讚她,讚美她,說她是陸家百年一見的天才。
所以,對於自己在毒藥上面的造詣,她相當的自信。
青蔥年華時。她開始走出七毒門,獨自在江湖上行走。她身上的毒藥,通常都是稀奇古怪,無人能解,可以說是毒遍天下無敵手。
陸彩兒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故意找茬,而且,偏愛找那些武功比自己強的人。看着那些武功高強的人,一個個倒在自己腳邊,陸彩兒會格外興奮。
她曾經一度以爲。自己的毒藥,已經天下無敵。
可是,她的不敗紀錄,就是毀在慕容宮晨手上。
那是在很多年以前的春天。繁花盛開的季節,陸彩兒照往常一樣,故意找他人的麻煩,將他們惹怒,然後用毒藥將他們放倒。
那一次,被陸彩兒瞄上的,就是伽邇幫的一羣人。
本來,她已經將他們放倒。
“他們再錯,你也不至於對他們下‘雪鵠’吧?”一身白衣如雪的慕容宮晨,從另外一邊緩緩走近,準確的說出了她方纔所施毒藥的名字。
爾後,他蹲下身,從懷裡掏出一個玉白的瓷瓶,放在伽邇幫那羣人鼻下晃了晃,本來已經陷入昏迷的人,奇蹟般醒了過來。
從那個瓶子裡面散發出來的味道,雖然很熟悉,但是陸彩兒卻叫不出它的名字。這讓她覺得很是恥辱。
所以,當時不知天高地厚的她揪着慕容宮晨的衣領,兇悍地瞪着他,“你小子是誰?你方纔用的那個,叫什麼?”
慕容宮晨卻是看着陸彩兒,笑而不答。
陸彩兒以爲他是誤打誤撞猜到了‘雪鵠’的名字,而他身上又湊巧有解藥,實際上的他對於毒藥是一無所知的。所以,她將身上所有的毒藥都掏了出來,堆放在面前,一個個指着問慕容宮晨,“這個是什麼?”
“這個是什麼?”
“這個又是什麼?”
……
難以置信的是,所有的毒藥,他甚至只看了一眼,或者只輕輕聞一下,就能準確的說出它的名字。就連她自己配製的毒藥,他都能準確無誤的說出它用了哪些草藥配製而成,無一出錯。
陸彩兒這才知道,原來自己是碰上了對手。她本來就頗爲自負,正想嚮慕容宮晨宣戰,可方纔被慕容宮晨所救的伽邇幫的人,卻突然偷襲了她。
她躲閃不及,直接摔到自己的毒藥堆裡面,瞬間身中數種毒藥,動彈不得。
伽邇幫的人,武功都不弱,而且配合的極好,陸彩兒還以爲自己必死無疑。
可是,他們都低估了慕容宮晨,慕容宮晨除了醫術超羣之外,武功亦是不弱。花了三兩下的功夫,就把伽邇幫的人給解決了。
而此時,陸彩兒身上的毒,已經有不少開始發作,陷入了昏迷之中。
等陸彩兒醒過來之時,自己身處客棧,而慕容宮晨就站在房中,帶着一種慈悲的眼神看着她。
陸彩兒知道是他救了自己,想要道謝,卻陡然發現了身體的不對勁。
她渾身發燙,手腳都軟弱無力,臉色更是通紅不已,心脈的跳動也遠遠超過平時。而身體,卻像是有無數的羽毛在輕輕的刷着一般,輕飄飄的癢着,隱隱的,像是在渴望着什麼。
這種感覺,她雖然沒有經歷過,可是這種症狀,沒有人會比她還要清楚。所以,她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她中了,春藥。()